四十章爱好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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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传淡淡的看了一眼新右卫门，道：“西洋人火器犀利，攻击力量强大是不假。可是他们万里迢迢来到亚洲，兵微将寡。在海上，他们倚仗船坚炮利，确实是霸王。可是上了陆地，人少的缺点就暴露出来，结果就是虎落平阳受犬欺。荷兰的巨港被海盗攻击，听说至少两千荷兰精锐士卒全军覆没，就很说明问题。面对几万海盗，几千人济得什么事。开荒团陆军力量强大，洋人再没脑子，也不会以短击长，去攻击开荒团的陆地城市。”

    新右卫门的黑脸膛变成了紫脸膛。崇传嘴上从来不留口德，这是明摆着骂他没脑子了。可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得罪这恶和尚可没好果子吃。

    新右卫门看看周围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不禁有些愤愤然。不过一想还是怪自己嘴欠。其实早晚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估计没人问，和尚自己也会解说。他就不相信满座就他一个智商低的。看来自己是自取其辱了。

    德川秀忠看自己爱将新右卫门很尴尬，就岔开话题，对崇传道：“西班牙人六艘护卫战舰和几艘马尼拉大帆船，已经到了我们南部的小叶岛。只等这几天把和我们做的一些生意交割了，进入五月，那些货船就要顺洋流前往墨西哥。您看谁抓紧时间，去会见那些洋人合适呢？”

    崇传垂首道：“将军，兹事体大，还是我亲自去一遭稳便些。”

    德川秀忠起立施礼道：“您如此高龄，还要千里奔波，辛苦了！”

    崇传摆手道：“别人去我也不放心。您静待佳音，老僧去去就回。”

    崇传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和尚。他的庙雕梁画栋，是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两代人投巨资兴建的，就是满足崇传和天海和尚攀比的心愿。要说崇传如何佛法广大，那是误解。这就是一个披着和尚外衣，热心功名的人。自古以来，哪有高僧去劝人兴兵杀人的？

    崇传来了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一趟护送马尼拉大帆船的舰队，总指挥是科鲁兹上校。

    科鲁兹上校真的不想跑这趟苦差，可是菲律宾都督莫桑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

    西班牙和葡萄牙在亚洲的投入有所不同。

    葡萄牙是大航海的先驱，抢先占领了印度和马六甲黄金水道。在亚洲攫取的利益极大，所以在亚洲设置了总督级别的管理。

    西班牙来亚洲太晚了。他的两个流氓航海家哥伦布和麦哲伦，虽然在地理大发现上贡献很大，一个发现了美洲，一个证明了地球是圆的。可是当麦哲伦绕过美洲，进入太平洋的时候，发现葡萄牙捷足先登了。菲律宾虽然不大，他们也是从葡萄牙人那里，虎口夺食分来的。

    所以西班牙在亚洲，只设置了莫桑这个都督的行政级别，直属上级是北美的罗伯特总督。

    西班牙人在菲律宾，专注收集香料和中国的陶瓷、丝绸等物品。这个时候，他们就发现菲律宾人又懒又笨，而中国人恰恰相反，又勤劳又聪明。

    中国人唯一的缺点是喜欢积累财富。这让西班牙人很高兴，这等于是为他们攒钱啊。于是每隔些年，他们觉得可以收割了，就把住在菲律宾的中国人抢劫一空，屠杀一空，然后等待新的中国人过来，重新来一个循环。

    西方这些列强，西班牙人屠杀华人的数量之大，时间之长，都是惊世骇俗的。不过无论明清或者后世，都不愿意帮助这些华裔。因为都觉得他们背弃了祖国，已经属于外人了。中国自己不去屠杀就不错了。

    这就看出中国和西方的区别。

    西方人发现了一个新地方，回报政府，会得到表彰。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是双丰收。中国人你敢跑出国门，去别国做买卖，本身就是大罪。

    1603年，西班牙人已经一次性屠杀了三万居住在菲律宾的华人，把这些人的财富据为己有。莫桑这两年正筹划再搞一场对中国人的大屠杀，这可是发财捷径。

    可是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发生了几个事件，他被惊吓了几次，有些不敢造次了。

    第一次是因为国内急缺他的物资，可是季风和洋流，都没到能够回到美洲的时候。他借道葡萄牙的海路，结果被崔秀埋伏，物资和战舰，都损失掉了。这让他心疼万分，同时也知道了，中国的海盗很强大。一定要万分小心。

    第二次，是李胜广纠结了十多万海盗，浩浩荡荡闯美洲。

    这一次可真把莫桑吓怕了。这蝗虫过境一般的大军，战舰五花八门，有优有劣。就是优秀的战舰，数量也比他的战舰多。李胜广发现了让手下这些杂牌军团结的办法，那就是放纵他们心中的魔鬼，让他们去杀去抢。他一路洗劫了许多国家，包括葡萄牙的马六甲和荷兰的巨港，都没能躲过他的魔掌。力量也滚雪球般迅速壮大。

    莫桑躲在马尼拉，觉得自己恐怕也在劫难逃。这些海盗都是不要命的疯子，马尼拉也扛不住他们潮水般的进攻。他浑身战抖，天天求耶稣保佑，结果耶稣还真显灵了，李胜广居然再突袭巨港后，放过了富裕的马尼拉，扬长而去。这让莫桑真是喜出望外。

    如果莫桑知道，李胜广是吃饱喝足，船只载不下更多货物了，打的主意是以后再来收割他，估计他就不感谢主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想着收割中国人，可是有中国人正想着他再肥些来收割他。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明天到我家。

    莫桑第三次被惊吓，是南海海盗崔秀，一鼓作气，灭了安南。

    安南可是东亚强国之一，比不得马来群岛上那些岛国。崔秀如果有了灭亡安南的力量，菲律宾也就不在话下。

    虽然马尼拉有他的西班牙舰队，可是他已经接到详细报告，葡萄牙的亚洲舰队主力，都被那帮海盗一网打尽了。他可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战舰比葡萄牙战舰更厉害。

    这就让莫桑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屠杀华人的计划也暂时搁浅了。现在还是老实些吧，别遭灾惹祸了。他已经彻底搞明白了，南海的那支海盗部队，隶属于一个叫大明开荒团的组织。

    这个大明开荒团，可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家伙，这是一个很邪恶的组织。虽然名字里有大明两个字，可完全不是大明那个怂货，软弱可欺。这个组织四处烧杀掳掠，和大明开荒团比，莫桑觉得自己不愧于文明人的称号。

    可是有句老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不胜邪。文明人都是怕邪恶的人的。莫桑知道欧洲这些列强，也是靠杀靠抢发家的，可是前些年，他在菲律宾，费了好大劲儿，用了几个月，才杀了三万中国人。看看那些中国强盗在巨港怎么干的，几天时间，仅仅是荷兰士兵和当地仆从军，就被杀一万多。商人百姓，更死了七八万。

    “强盗！没人性的强盗！主啊，降罪给他们吧！”那些天，莫桑几乎每天就是诅咒和祈祷，他也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旁边的小伙伴荷兰人，也忙着保卫自己。他只能求主保佑。

    后来他听说海盗们所属的组织，那个大明开荒团，最强大的是陆军，据说完全火枪火炮，编制也和西方类似。莫桑都快吓哭了，这菲律宾可有值钱的香料，鬼知道大明开荒团那帮混蛋，什么时候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自己是国家命官，走又走不得，这不是一屁股坐火山口上了？莫桑再不觉得自己这个差事有多么美好了。

    这一次他派科鲁兹上校护航马尼拉大帆船回国，没想到科鲁兹很快带着两艘战舰回返了，还带来了一个日本使者。日本这是什么意思？

    西班牙一直从日本借道回国，不过都是在日本南端的一些岛屿停靠，补足给养，就顺着洋流向墨西哥出发。虽然这两年，日本开始大量采购西班牙的军火，可是都是商人级别的接触，没达到外交级别，局限在生意往来。莫桑当然明白，日本是怕他们也像奴役菲律宾一般奴役他们，所以对他们始终有戒心。这回日本人怎么了？

    莫桑召见了崇传。

    莫桑见崇传是个和尚，心下就有些芥蒂。

    想当年麦哲伦到了菲律宾，第一个事就是给菲律宾的国王和臣民洗礼，这叫传播主的荣光。这功劳可大了去了。你日本派个和尚来，还要劝我皈依咋滴？这是出使的样子吗？

    等到崇传拿出自己的政治地位，莫桑才明白，这个人，就是和天海僧齐名的崇传。黑衣宰相的名号，他还是听说过的。毕竟这是日本最高级的人物。

    莫桑赶紧热情招待，上好茶，上美食，上美女——这个就免了。莫桑觉得这些和尚很傻，居然不近女色，这就不如主的信徒了。自己就养了各种肤色的美女几十个，真是快活赛神仙。

    崇传哪有心思享受这些，还是办正事要紧。

    他向莫桑双手合十，苦着脸道：“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老衲踏入红尘，只是不忍黎民涂炭，妖魔横行。久闻贵国的基督教，也是讲究博爱的，日本想请贵国合力诛魔卫道。”

    莫桑皱眉道：“不知高僧说的魔是哪一个？”

    “大明开荒团！”崇传斩钉截铁道。

    “大明开荒团？这个我倒是知道，他们怎么是魔了？”莫桑感觉有点儿意思。这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看来这个大明开荒团，不仅是他的眼中钉，也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崇传注视着莫桑道：“都督应该知道，开荒团对周边各国，都犯下了滔天恶行。菲律宾离他们虽然远些，他们还未来得及下手，可是岂能独善其身？如果再不戮力除魔，巨港就是菲律宾的前车之鉴。”

    莫桑有些犹豫。这大明开荒团可不好惹，你个光头忽悠我几句，我就去给你日本卖命，惹祸上身？真是做梦娶媳妇，做你的春秋大梦。不过看看热闹倒是可以的。

    莫桑问道：“这大明开荒团攻击日本了？”

    崇传摇摇头，道：“没有。开荒团正在攻击朝鲜，现在他们占领了朝鲜的庆尚道。庆尚道和日本一水之隔，唇亡齿寒，日本断不能坐视不理。您也知道，大明开荒团南部把安南变成了他的三个省，中部是从大明得到的澎湖列岛和台湾省。北部是辽东省，而且在继续向北攻略蒙古。如果再让他们拿下朝鲜，这大明开荒团就是这个世界最庞大的帝国之一，那时羽翼丰满，无人可治。真到了那时候，恐怕你们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在亚洲都没有立锥之地了。”

    这话莫桑赞同：“高僧说得有理。可是您应该知道，西班牙在亚洲的利益，远比不上葡萄牙和荷兰。他们可都是设了总督级别的行政长官的。我不过是一个都督而已。再说，您应该知道，西班牙人可是世界上最爱好和平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