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章财不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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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富贵逼人？李易的一句话，就是经典注脚。

    满桌人都愣在那。

    就这么一句话，一个穷小子，就要翻身？这人是财神爷下凡？

    就算是神仙下凡，那薛湄儿没死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难道是穷在街头无人问？

    可是一句话就让人富贵，这样人已经不用瞧不起穷人了。

    世上最瞧不起穷人的，绝不是富人。而是从穷人堆里挣扎出去的刚刚富裕起来的人。

    这些人不是忘本，是他们深知穷人的劣根性。气人有笑人无，背后皇帝骂三声，见了村长就哆嗦。平等意识，离他们很远很远。谁富贵了，他们只会说一句话：“想当年，他还不如我呢。”

    现在眼看一个不如他们的人，就要一步登天，谁不眼红？

    廉勇和徐霞客，自然没什么震惊。他们知道，李易让一个穷百姓翻身，那再简单不过。

    不过别的人震惊，铁牛更震惊。

    他半天也没缓过神。终于旁边一个人推了推他，他才站起身，呐呐半天，才道：“俺要守着俺媳妇的坟，不愿意离开家。”

    李易点点头，道：“嗯，给你媳妇常烧点儿纸钱，也不枉她临死想着你。说说你的愿望吧，我满足你。”

    铁牛道：“俺租种了20亩地，是俺三叔的，俺就想自己能有20亩地种。”

    李易问道：“你三叔来了吗？”

    铁牛向旁边示意道：“来了。”

    一个中年人向李易点了一下头，道：“俺就是铁牛的叔，可是俺的地不打算卖。”

    李易问道：“你的地值多少银子一亩？”

    中年人道：“这地虽然是山里的贫地，比不得江浙地价，也值5两银子一亩。”

    李易道：“20亩地，100两，给你120两，你可愿意卖？”

    中年人道：“这是我祖传的。。。。。。”

    李易道：“150两！”

    中年人道：“俺家里的不在这里。。。。。。”

    李易道：“160两！”

    中年人目中精光闪烁，道：“俺。。。。。。”

    李易对铁牛道：“你三叔不愿意卖。”然后转头对大家道：“有160两愿意卖20亩不差于那片地的吗？”

    立刻站起几个人，纷纷道：“我愿意”“我愿意”。。。。。。

    李易对铁牛道：“你自己选一家地。”

    铁牛欣喜的对一个人道：“六爷，我要你池塘边那20亩。”

    六爷爽快道：“可以！”

    李易道：“拿笔墨，立字据，取地契来。周围邻居做个见证。”

    铁牛三叔急道：“我也愿意卖，铁牛你不是要我的地吗？”

    铁牛摇头道：“六爷地在池塘边，地有劲，还不怕旱，可比你的地好多了。我还是要六爷的地。”

    一时间大家都忘了吃饭，看起了热闹。几个明白人，开始 忙活起这卖地的手续。

    人多好办事，钱多更好办事。一会儿就办好了手续。李易拿出160两银票，道：“有认识这银票的吗？”

    有人道：“徽州城里有钱庄，一个时辰就打个来回。让铁牛跟着去一趟不就成了？”

    李易道：“也好，这银票铁牛你收好。”

    铁牛哆嗦着接过银票，他一辈子何曾接触过这样巨款？这地可是能世代传承的，有了地，就再不担心挨饿了。他怎能不激动。

    李易问铁牛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铁牛道：“俺不能得寸进尺，俺，俺。。。。。。”

    李易道：“你直说，只要不过分。”

    铁牛道：“俺要有三叔那两进带耳房的房子，那一辈子就满足了。”

    李易道：“这房子什么价格？”

    铁牛道：“15两银子吧。”

    李易转脸对那三叔道：“给你30两银子。”

    三叔道：“我那宅子辛苦两年，新起的。”

    李易道：“40两银子。”

    三叔道：“俺——”忽然他发现周围站起了几个人，三叔赶紧道：“俺愿意卖！”这答应的稍晚些，恐怕好事又飞了。

    李易又捡出40两银票，递给铁牛，道：“和他们把手续做了，一起去城里把钱付了。”

    铁牛拿着200两银票，忽然“噗通”跪倒，给李易磕了个头道：“只要俺活着，俺媳妇的坟初一十五，四六八节，保证有香火纸钱。差了天打雷劈！”

    李易点头叹道：“诶，有你这句话就好。”

    李易挺佩服这铁牛的智慧。

    第一他佩服的是铁牛知道，李易这钱给的不是他，是他死去的媳妇。最终能表白出对媳妇的感恩。

    第二他佩服铁牛不要银子，要田产。如果铁牛要的是200两银子，他这穷人乍富，肯定借钱的，骗钱的，讹钱的，甚至抢钱的都会上门。一定是祸不是福。

    可是他要的是田产房屋，这些固定资产，别人眼馋也没办法。有了这田产，铁牛以后就算不是富家翁，也衣食无忧了。

    当晚李易睡不着，廉勇知道李易当年可是和薛通走动甚近，有着师徒的称呼。薛湄儿知书达礼，俊秀可人，李易肯定有过少年心思。可惜世事弄人，最终劳燕双飞。今天看这做派，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左右是陪着李易解愁，两人就煮茶聊天。李易闷闷不乐道：“你说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廉勇道：“薛湄儿在这短短时间，经历了生活巨变。父亲生离，母亲死别，自己毁容。恐怕在薛湄儿心中，要嫁的肯定是翩翩佳公子，哪想到一转眼，居然变成了乡村蠢汉。铁牛对她再好，也解不了她的心死。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怎么会活得下去呢？常言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薛湄儿是仙药都救活不得。”

    李易满脸悔意，道：“薛湄儿的家庭是我一手毁的。罪魁祸首还是我啊。”

    廉勇道：“你这就说得不对了。佛家讲究的就是个因果。薛通出卖你是因，得到报应是果。薛湄儿离开你是因，嫁给铁牛是果。天理昭彰，与你何干？薛通出卖你后，你当时，可会因为薛湄儿的求肯，就饶了薛通？”

    李易道：“我饶了薛通，我师弟的阴魂就得缠着我，我也会寒了我众多兄弟的心。薛通当然饶不得。”

    廉勇道：“莫说你不饶他，万历帝也饶不了他。就算是我，当时也不恨你杀我袍泽。毕竟战场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可是我恨薛通。这人就是读书人里的斯文败类。如果不是他出了家，和我一样成了和尚，我现在还是会找他算账。至少也打他个骨断筋折。出一口恶气。”

    李易想起枉死的李胜兵，恨从心来，也点头称是。

    两人又回忆起当年京师旧事，转眼夜深。

    忽然听四围院墙有声响，接着就有人高喊：“跑马岭清风寨办事，都躲屋里别出来，小心挨刀。”

    廉勇笑道：“都说财不露白，人家铁牛就机灵，一分钱没有，房子地谁也搬不走。你可好，大张旗鼓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个财主似的。这回好，山大王找上门来了。”

    李易道：“清风寨是哪个？”

    廉勇道：“这清风寨可大大有名。黄山本就险峻，跑马岭更是险峻异常。清风寨盘踞在那，以绑架勒索为主，官府几次想剿，没有大军，都奈何不得。其实，有了大军，就那地势，也施展不开。所以清风寨就更嚣张，撕票都是常事。”

    李易道：“今天惹到我头上，我可不怕。有你这办案的头子在这里，我这良民怕什么。”

    廉勇道：“阿弥陀佛，贫僧困了，要睡了。”说着居然脱鞋上床。

    徐霞客已经惊醒，对廉勇急道：“澄源师傅，贼人奔李易来的，快想个主意啊，这可如何是好？”

    廉勇道：“李易能惹能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睡觉就好。”说着歪倒在床上。

    徐霞客急道：“李易你也真是的，你出门倒带些猛将啊。哦，我明白了，你的保镖都是暗哨。怪不得澄源师傅不着急。”

    廉勇对徐霞客道：“你说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五台山显通寺你总知道吧？显通寺武僧天下驰名，这是显通寺武僧大师兄，还用屁的保护！阿弥陀佛，不小心犯了口戒。李易你这个人不地道，我怎么一碰见你，就没好事呢？”

    李易道：“出家人要修心修口修身。你这荤腥不忌，修身就别提了。心口又不一，我看你这和尚做得，修成正果是别想了。”

    廉勇笑道：“我成不成正果不劳你操心，不过你再不出去，这里的和尚恐怕会有成正果的了。”

    李易苦笑道：“我是最烦打打杀杀的，可是我看你廉勇，就明白一个道理。想成佛，最快的捷径就是先做坏事，然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现在一心走捷径成佛呢，来的正好。”说着，去门后取下硬木门栓，走了出去。

    一弯下弦月挂在当空，李易立在中庭，朗声道：“各位山大王，你们肯定是来找白天的财主的，我就是。别吵吵嚷嚷的，扰了别人的清梦。说吧，你们打算要多少钱？”

    为首一人骑在墙上道：“谅你也知道清风寨名号，今天你给1000两银子，就破例留你活口。”

    李易道：“1000两银子好说。今天大家只要不难为我，我按人头，每人另外送10两银子酒钱。”

    这头目第一次碰见这样爽快人，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忘了台词。一个小头目道：“二当家的，白天我瞧得仔细，就是这个财主没错！这院子不像有埋伏，我下去看看这人。”说着，“托”的跳下墙，走到李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