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微笑的魔女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微笑的魔女

    宏伟宽阔的巨大建筑坐落于此，以尖柱与拱门支撑堆的楼层包围着正中央的广袤广场，及广场中心的喷水池；浓浓的学术气息弥漫─

    这里是莎拉麦多尼提恩国立最高魔法学院。

    正值悠闲的午后，此时这里应该是钟声脆响、菁菁学子穿梭漫步的学习之地，可是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广场聚满了围观的人潮─大多是魔法学院的师生；它们正对半边崩裂的魔法实验中心行注目礼。

    以精致的红与灰砖构筑的魔法实验大楼，开洞的头顶正不断织出浓黑烟幕，整个右半边塌碎得相当严重，成了半座砾山。完完全全是从内部爆炸后的景象。

    ‘唉…能弄成这样的果然只有那孩子了。’刚赶到现场的女医官摇摇头道。

    就在此时，人群突然一片哗然，只见从破洞边缘缓缓钻出一抹娇小身影，好不容易才脱离了燃烧的区域。

    不知是否被浓烟熏昏了头，纤细人儿站立在危墙边，摇摇晃晃，接着咚地一声，从约四层楼的高度掉到了地面。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女医官则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坠落的地点奔去。

    女医官踩着绽白的魔法圆阵，魔咒文化为亮星飘舞，将治愈的魔力送往魔法阵中央─昏迷的女孩体内。

    少女一身的蓝绿色魔法师装束镶着金边，头上戴着一顶阔大的魔法帽，都因爆炸而不少地方破损焦黑，身体各处露出了片片绯红色的稚嫩肌肤，相当诱人。

    不一会儿，少女转醒。

    她爬起身，先是迷糊地四周望望，看见表情无奈的医官后，才微微低头，露出了‘对不起’的无辜傻笑。

    医官缄口，只是俯视这个顽皮出名的罪魁祸首。和蔼如她此时虽然没有怒意，但也让少女双掌合十地求饶。

    ‘…我已经请你老师来了。’医官叹了口气。

    ‘哇～惨了。’少女如泄了气的皮球伏倒在地；橙色的两束长发如泉四溢。

    四周的混乱人声开始变的安静，取而代之的是敬畏的低语。人群两字排开，恭迎着一名墨红色装束的高雅女性通过。

    黑红色的长发随着她稳重的脚步微微摆动。修长有致的美丽身段宛如鬼斧天宫的女神雕刻，隐藏在厚重魔导法袍的稀少镂空之下；高雅之际更散发出些许性感芬馥。

    她来到了事故元凶的跟前，冷冷望着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徒弟，同时是整个马卡特兰堡最出名的闯祸精。

    鬼灵精的少女知道不妙，抬起圆圆的脸蛋来，一对水丽大眼闪烁生光，开始发射可爱无辜光线，试着对这个最疼爱她的老师求情。

    ‘毕业之前，你负责整栋魔法实验中心的清洁工作；’严厉的大魔导师冷声说道：‘还有，两天后交一份一千万字的悔过书给我。’

    ‘是…’少女颓丧地低下头，叹气：‘果然没效啊…。’

    毕业前的惩罚工作有几份、算都算不清了呢。

    艳丽的大魔导师转身离去，来到崩碎的瓦砾之山。

    ‘杰尔克蒂，拉凡珊，魔鲁塔斯切，布尔鲁尔、布尔鲁尔。艺术、报偿、再生的精灵们啊！莎拉麦多尼提恩一级红印大魔导师?爱拉尔拉?卡须山尔卓休斯，以魔力的契约拜安萨之名呼唤，助我完成手上工作！’

    樱红的葳唇喃喃开阖，一字字祷念魔法咒文；瞬时赤光大作，地面上浮出了三层复杂的魔法阵，比起医官所用的更要庞大七、八倍，几乎覆盖了半个广场。

    魔法阵由圆形、七芒星形以及不规则形的三重魔法阵所交叠组合建构，是由于混合了高级魔导术、再生咒文以及精灵召唤术三种相异魔法的原因。

    充满魔力的绚烂光缎不断辐射绽放，爱拉尔拉立于其中，闪烁着一波波耀眼殷红。

    顷刻，魔法阵上的文字渲出阵阵奇幻光瓣，吹散飞舞之间，大大小小的石块砖砾竟自我漂浮起来！

    随后更如乘风一般，飞向大楼崩破的角落，开始自我寻找本来的位置、重组起来！一切的景象如同时光倒转，不出一刻，原本已成半座废墟、沙烟直冒的魔法实验中心，在强大魔力重建下，竟恢复完好如初！什么爆破倒塌好像只是一场未发生的梦一样。

    任务完成，巨型魔法阵逐一化成灿烂亮星，于空气之中淡去光芒。四周顿时响起掌声与欢呼声─是亲眼见识大魔导师力量的年轻学生们。

    爱拉尔拉似乎不喜欢激昂的场面，腼腆地乘上马车，不发一言离开了现场。

    镜头转回闯祸的少女。

    ‘加油吧。’医官为她裸露太多的胴体披上白袍，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了某件事情，道：‘对了，你救回来的那个男人已经醒了。’

    ‘喔！谢谢。还是查丝姐最好了～’少女笑着点了头，似乎又恢复了朝气。

    能立刻补充活力与保持乐观，是一个杰出的闯祸精必备的厉害本事。

    圣剑。

    确确实实地在我手中。那锐利、磅礴、至圣的力量源源不绝。

    以往视为与生俱来的戒律之证的圣物，现在却成了令我无所适从的空虚，不禁慨然而叹。

    金色的清风抚面。

    魔法之国的风中，总是蕴着一抹淡淡的花香；每每在我的思绪打起死结之时，令我放松。

    医学院吗？还是什么的，在最上方的钟塔之顶，虽然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一览无际的视界却适合当作悠闲思考的背景。

    现在是一片澄红的夕光之海。

    归鸟徜徉在黄昏之中，看了特别让人思乡。

    ‘先生，外国先生。’

    年轻女性的声音由屋下传来。大约是十五岁…唔！

    ‘哈哈，吓到你了吗？’

    眼前漂浮于空中的女孩露出得意笑靥。突然闪现的飞行少女确实令我暗地吃惊，毕竟在圣国注视天空的时候是绝不会被人挡住的。

    她如蝶轻灵盘旋，身旁飞绕着一卷长长的米白羊皮纸；一只全自动的羽笔正在上头奋力疾书。

    我沉默了一阵─事实上是哑口无言。

    ‘这是魔法啦，魔法。’她见我一时无法接受眼前的情景，急忙做最直接的解释。

    说完，她毫不怕生地飞过来，坐落在我的身旁。在塔顶这种地方算是拥挤了。

    ‘我叫莉安。莉安?莉莉安?莉利亚。’

    ‘莉安、利莉莉安…？’

    ‘哎，叫我莉安就好了啦！’她似乎常为了姓名的发音困扰：‘你的名字呢？外国人先生？’

    ‘…卡尔拉。’

    ‘喔，卡～尔～拉～先生，对吧？那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她抱着双膝提问，毫不介意自己稚嫩的丰腴双腿已然露出了一半。

    我半自嘲地道：‘我只是个被放逐的罪人而已。不值一提。’

    ‘嗯…原来如此喔，怪不得捡到你的时候伤的好严重。一定是被保安官狠狠打了一顿对吧？’

    这句话让我一诧：‘是你把我带来的？’

    ‘没错啊！’

    她露出朝气满满的笑容。说也奇怪，只是看着她笑，纵使在沉寂的日暮之刻，也能立即感受到希望与活力。

    ‘救命之恩，此良善祈望之民定当图报。’我俯首行礼：‘以神之名立誓。’

    ‘奇怪的人～’她微笑，对我这异国的仪式不懂也不感兴趣，继续说道：‘你还没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圣卡多普菲德。’

    ‘圣国？？’她吃惊地掩口，开始上下打量我：‘嗯～原来圣国人是长这样啊。我从来没见过。’

    圣国是大地上最封闭的国家之一。别说他没见过圣国人，我对其他国家的族民也是同样陌生。

    ‘那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啊？’

    ‘我吗…？’我开始替自己找易懂的罪名：‘妨碍审判，包藏罪犯吧？’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坏人。’我无奈微笑。

    ‘是吗？也对。有时候别人说你是坏人，你就是坏人。’

    她的神色一瞬变的黯然沉冷，还来不及令我困惑，又立即恢复精神。

    ‘你说放逐罪...要放逐多久才算数呢？’

    ‘这..很久很久吧。’

    “永远”─不知为何，我觉得把自己的境遇告诉眼前天真的人儿是件残酷的事：‘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离开故乡的日子，应该会很想爸妈吧？你要尽快回去看他们喔，他们一定也很想你的。’

    爸妈...？

    ‘我没有父母。’

    ‘咦？’莉安凑近娇媚的脸儿：‘卡尔拉先生，你是孤儿？’

    ‘不是孤儿，我是神部。’

    ‘神部？’

    ‘是真神的子嗣，具神的血统，我父为神，母也为神。’

    ‘？...所以你有见过祂吗？’

    ‘见过？这...虽然我没见过，但是祂常存于我心中，时时刻刻引导我。’

    听见回答，莉安露出微妙的表情，我最初以为她只是不信我们圣国人的这一套，然后我察觉，也许她是为我的身世感到欣慰。

    ‘我和你一样，我也没见过我的父母。’

    那语气可说是有一丝幸灾乐祸，然而不知为何，我并不感到愠怒，甚至可以理解她的欣慰从何而来。

    她看着我虽不作声，眼神却透出波涟的闪光。我象是对抗什么似的与她对望，顿时被她澄澈灵动的双眸所吸引、迷醉。

    宛如冰中的青蓝宝石般，纯粹、无瑕而灿烂。即使在圣国，也很少有如此洁净的美丽眼瞳，令我凝视出神。

    ‘…你的眼睛，好漂亮。’她似乎也很喜欢我的：‘金色的。’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比圣国的天空还青蓝。’

    莉安听了急忙撇开脸蛋，粉颊噗地飞红。

    ‘你看起来就不是坏人。’

    她瞧着一旁重复补充道：‘要比坏，我可能还比你坏咧。’

    ‘喔？’

    纤指轻动，长长白纸飞卷到了她跟前：‘要写一千万字的悔过书耶，好辛苦喔～’

    ‘悔过书啊…’我看着莉安撒娇似的甜笑，想起了以前负责批阅罪犯报告时，一天至少要看五百份悔过书。

    ‘圣国，是怎么样的地方啊？’她问道。

    ‘嗯…没有这里这么晴朗，’我望向天际：‘时常下雪。’

    ‘喔～’

    ‘人都很善良，大家都很认真的过日子。’

    ‘嗯……’

    莉安边听，边对着羊皮纸歪头苦恼。那枝精灵般的羽毛笔已经休息好一段时间了。

    我瞄了瞄纸上的内容，试图挤出一些记忆：

    ‘…对此犯罪人莉安深深感到歉疚与无比后悔，此罪此过源于一时上进求功之心急切。’

    莉安头一抬，惊喜地转头看向搬出悔过书范例字句的我。同时停滞许久的笔又开始在纸上写舞。

    ‘今天的骚动原来是你引起的。’我苦笑道。

    ‘嗯…因为实习祭司考试快到了嘛…’她俏皮地吐吐舌头：‘不准备好厉害点的魔法是不会过关的。’

    ‘原来如此。失败了？’

    她点点头，颊边紊乱的发丝可爱地泛动。

    昏红的日轮缓缓沉入地平线；我和莉安并肩而坐，为这冗长的悔过书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