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无鞘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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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一章

    圣剑才斩落一半,却顿地滞锁在半空不动─如同被一道连神圣之力也无法获准进入的究极空间隔绝在外。

    是…他的神之庭!

    伊格休德纹风不动。尽管圣剑剑力锐利无匹,在他周身却一如无物、毫发未伤─有如神休憩的庭园、至善之地,凡人凡物不可侵犯。

    ‘卡尔拉……’

    他注视着空中流散着缕缕血风的我,眼神中蕴含一丝悲悯与不舍。

    ‘再杀!!天王圣剑!!!’

    左手第二把圣剑出鞘、全力斩下!

    第二股冲击力量倏地爆发!整个审判庭为之剧烈震动,砂石亦开始崩碎;庭内除石柱钢铁,其余物件尽皆被四散的剑力斩为碎块!距离更远的委员会仍要靠比钢板还要坚硬数倍的特殊保护金属才能幸免于难。

    然而,这股力量仍是连伊格休德的衣摆都无法触及。神之庭甚至完全未受这股爆发的剑力影响。

    相反地,空中的我不断承受着狂乱暴戾的逆力冲击,伤口陆续迸裂,血雾亦不断朝后方吹散凄红。

    尽管全身感官只余下剧烈的疼痛肆虐,我还是笑了出来。

    ‘哈哈…算了吧!’

    其实就算最佳状态,圣剑的全力也未必能斩开老师的神之庭,更遑论现在半死不活的我来使用了。会这样惨败,早已是预料中的结果。

    不过我还是要出剑,无悔;

    这是问心无愧的笑。

    一只眼因血水流入而闭上同时,我奋力在气流间扯开喉咙大吼着:‘死去前、我还有话要说!’

    ‘…说吧。’伊格休德在璀璨光芒、以及冲击造成的轰隆声中淡淡回应。

    ‘请老师放过那个孩子!咳…!还有老师!你是我卡尔拉这一生最敬爱的人!!’

    意识因濒死而混乱之间,能想到最后的话大概就这些了吧?

    圣剑的力量转弱,时候已到了。

    ‘永别了老师!你可以下手了!’

    用最后的力量交代了挂念之事,随后,我在这狂乱的光与响中阖上眼。

    一片静谧的黑暗来袭。

    即将降临的死亡使我自省,发现自己此时并不悲伤。

    我知道该做什么,而我尽全力做了。毫不退缩。

    哈,甚至感到自豪。

    这才是我们的神想看见的吧?

    只希望来世,不要做这讨人厌的工作了。

    ‘圣剑裁判?卡尔拉!罪名:拒绝执刑─亵渎圣职!维护罪犯、阻挡圣之裁判行刑─亵渎圣诫!知法犯法,罪刑从严!圣庭裁判?伊格休德验罪,以神之名义,判决─’

    唯一死刑。

    ‘剥夺圣剑裁判之职、以及圣国子民资格!’

    ?!

    ‘并放逐至圣国之外,为永世罪人!有生之年不得重返神之怀抱,死后灵魂不得进入神之乐园!!’

    ‘老师、您!’

    ‘神之叹!!’

    伊格休德闭上双眸,微微抬颚,双手虔诚捧起,神圣的姿态顿时绽放出耀眼的灿烂光虹;接着光耀中喷冲出一道巨力,硬生生击穿我的胸腔!!

    我被这道如怒涛般的澎湃力量压得大口呕血,随即感到体内的骨骼、脏器全部压缩、跟着爆散─宛如整个身体碎裂成绞肉的疯狂痛楚!而我以大量呕红来代替惨叫。

    可怕的是,这股恐怖劲力击中后,仍不打算就此消失。它牢牢抵住我的胸口,像打碎蛋壳一样轻易地轰破了审判庭的天井,在漫天尘血中,无情地将罪人往放逐之地射去。

    无话可说的终极之力。在我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它甚至没有丝毫减弱。

    ‘伊格休德,为什么放过他?’

    委员会的声音在瑰丽光廉间回荡而下。

    ‘私自减缓刑责是重罪!’

    伊格休德站在归于平静的审判庭中央,四处皆是甫刻画的破毁痕迹,有如魔鬼粗糙而强烈的叛逆雕刻。神圣的他在那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有回答,静静看着湛蓝天际中,一颗渐行渐远的黯淡红星。

    ‘伊格休德!不许无视神的询问!’

    老头们愤怒地搬出神的名字。他们就是不能忍受有事情不依照他们决定的那样发生。一次也不行。

    ‘…我,圣庭裁判?伊格休德,在神慈悲之名下,’

    伊格休德依然冷静庄严的口吻,缓缓道出匪夷所思的决定:

    ‘─愿辞去圣之裁判之职,从此为圣国平民,行终生劳役,代偿此二人之余罪。’

    ‘伊格休德、你!’老头们的惊呼。

    ‘请求神意之允。’

    他以奉献者之姿,静静等待答案。

    老头们面面相觑。对这些所谓神意的代表来说,似乎不能理解这样的请求。

    伊格休德立于如此可笑的气氛中,却完全无损于他的尊贵。

    卡尔拉。

    你说的没错。圣国有些地方确实是过于迂腐了。

    作为圣之裁判才一年,你就发现了圣国的许多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我们所坚持的神意与法律,并不能每次都发挥效用。

    在某种意义而言,我们正违反着我们奉行的神意。

    这一年,你亲入社会,接触、了解,甚至帮助我们所统治的人们…这实在是相当了不起,也是其他圣之裁判所做不到的─包括我。

    老师更敬佩你的,是你有据理力争,坚信正义的心。这是老师所比不上你的地方。

    也令我以身为你的老师为荣。

    卡尔拉,请你原谅老师,把你赶出了你生长的国家。也原谅老师是个懦弱的人,没有力量去违背或改变圣国的传统。

    你是对的,神想看到的不是一味地用刑罚来翦除罪恶,而是用善心去解决困难、消弥世人的痛苦。

    有这样的崇高认知,即使你不再是圣国之民,你也是最接近神的一员。

    请你抱持着这样正义的心,在别的地方,实行我们的神至善的旨意。

    你的伤不会太重,但仍要好好休养。

    至于圣剑,那是你生来就拥有的,是神给予的礼物,我并没有夺走她。

    况且,以后代神在大地行走的你,必定会用到她的力量的。

    卡尔拉,请在各地执行你的善贞正义。老师相信,那才是该被坚决执行的神意。

    而若未来还有缘相见,我会为你跪拜。为这名受辱的善者跪拜。

    朦胧的黑暗中,似乎听见了熟悉的话声。

    这声响相当令人怀念;它领着一波和煦暖意,涌满我的躯体,涌上我的思绪。

    刹那间,我彷彿有被神拥抱的美妙错觉。似乎可以藉此碰触到我的生命。

    浑沌之间,美好的幻象悄悄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疼痛及干渴无情地袭来,那令我不得不从昏厥中逐渐苏醒。

    下意识地将眼皮缓缓打开,光线立刻灼痛了我的双眼。

    除了视觉,其他的感官也逐渐恢复,而那绝对不令人好过。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能适应光线。尽管干涩仍使眼球发痛。

    参杂在墨绿间的,是黄铜色的美丽雕琢,过于眩目的精致设计使我一时看不出那是天花板。

    四周有些灰暗,没有灯光照明,只有午后的温暖阳光,涤过轻轻摆浮的窗纱,片片洒落成圆型的光湖。徐徐微风也随之拂入,捎来一抹陌生的花香。

    那是在圣国所未闻过的,淡淡薰香。

    我忆起了不久前发生的种种。不禁对于现在的自己感到彷徨。

    我没有起身确认身在何处,因为连稍稍弯起手指关节,也会感到难以忍受的刺痛与僵硬。

    况且,也不需要那么急着确认。

    当一个人连自身的身分与价值都失去的时候,身处何地便没有那么重要了…对吧?

    门轴转动,于宁静空气中弋出一阵刺耳粗响。

    ‘醒了吗?’

    接近的是脚步声,以及亲切的询问。

    全身的僵痛阻碍我用双眼确认来人,只能由嗓声大略判断出是一名约莫四十岁,没有敌意的中年女性。

    ‘当医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惊人的回复力。’

    还未诊视,她似乎就对我伤势的现况了然于胸。

    正当我试着挤出一点力气用来发问时,只见她把双手伸到了我的胸口上空,嘴中喃喃有词,接着四周泛起点点白光;它们和谐地闪烁,或聚或散、翩然飞舞。

    我愣愣望着由他双手溢出的耀眼洁白,以及在空气中流旋的星点;俄顷,一股无名的温和力量开始注入我的心脏。

    这活力有如琼浆玉泉,随着心搏节奏在血管内汩汩窜流,前往四肢与器官蕴化,接着被逐渐吸收。

    不知何时开始,胸口的疼痛与闷滞感已消弥殆尽,手脚也开始能自由移动,甚至连喉间的干渴都减轻不少。

    ‘好多了吧?’

    奇妙的仪式结束。我使用新生的力气转头望去,是个身穿白袍,面容和蔼,微胖的一名女性。

    ‘这里是…何地?’我开口问道。喉咙磨出的声音十分沙哑,令我暗惊。

    ‘马卡特兰堡的国立魔法医学院。’

    ‘马卡…特兰堡?’是哪个国家的首都…?…忘了。

    ‘你果然是外国人吧。金头发、金眼睛的。’她微笑道:‘我可没在莎拉麦多尼提恩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

    莎拉麦多尼提恩?

    ‘魔法之国…?’

    ‘没错。’她在不远处替我斟了杯水。我耐着残余的痛楚坐起半身,接过而饮。

    水真是生命不可或缺之物,半杯入喉,连思绪都开始清晰。

    ‘…救命之恩,此生必偿。感谢。’

    我恭敬地将空杯递还给她,她却笑说:‘真正救你的人不是我。’

    疑惑之际,突然,一阵轰隆巨响由窗口砸入,连病床都微微摇动。

    似乎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唉唉,不会又闯祸了吧。’女医官无奈地扶着额头:‘真是说人人就闹。’

    她走至窗边,往远处看去,不一会儿就露出了‘真糟’的表情。

    ‘我要去收拾善后了。唉,请好好休息吧。’

    我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这偌大的病房。

    ‘莎拉麦多尼提恩…吗?’

    对圣国人来说,除了自己国家之外的领域,全都只是教科书上的名称与资料而已。

    圣国是神在这世上,为虔诚子民建构的家园;而圣国以外的种种,都是被神放弃、不需来往的遗民─这是我们千年以来所自持的生存观念。

    唯有像圣之裁判这样的阶层,才有资格离开自己的国家行事,如审判重大罪犯,或者仲裁国家或部族间的纷争等等。

    十分可笑─过于资浅而从没有机会外出的我,如今却是以放逐者而非圣之裁判的身份来到别的国家。

    十分可笑。

    却也相当可悲。

    双脚的肌肉相当酸痛,我还是下了床,拖着摇晃不稳的身体来到窗边。因风波滚的纱廉无礼地拍抚我的右颊。

    彼方的天际相当晴朗,一片无边无垠的清爽湛蓝在这四方形的眼界里尽情拓展。

    青空下,是相当繁荣的都市。石造建筑充满着魔幻奇异的风格,迷人地参差林立;行人与马车交错在白砖铺成的干净街道上。

    但最吸引我的,是正前方的远处,一座巨大高耸、充满神圣气息的白色石塔,在都市的正中央擎天而立。

    塔身下宽上窄,除了各种巨型雕刻装饰,还生满了蔓绿色的树藤与枝叶;往塔顶仰望,那里绽放着朵朵宽阔茂盛的深绿树冠。

    如此的景象是我毕生未见,令人称奇。

    视线移往左方,浓黑色的烟幕在不远的某处袅袅窜升,无声没入天听。

    火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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