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村大雪

    

    地球变暖，这是我们这些过来人明白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生长在江南，这几年未曾见过大雪，开始怀念年少时代的大雪。

    打开记忆的盒子，翻出来一看，八十年代初期，我们那里的冬天几乎每年都要下几场雪。

    雪，洁白洁白，总是那么令人难忘。大雪覆盖之下的故事非常多，也非常难忘，尤其那是童年与青少年的记忆。

    那些年，冬季看到天气变化，感觉越来越冷了，并且下起雨，大人们就会告诉我们：看来要下雪了。这是生长在故乡的经验，正如古人知道二十四个节气那样，只是村民们只守住自己的故乡，没有城里人的文化，只靠经验用来生活，而没有心思也没用能力把经验形成一种文化。

    下雪前，经常下雨，刮北风，山腰上半节会被雾锁住，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一切变得非常冷清，我就知道，雪即将来临。还有家禽有时也能“天气预报”，要下雪时，牛早早就会躲回到牛栏里，遇到寒潮，雪就要光临我们家乡一带了。

    有时雪是在白天下来的，那时会伴有冻雨，沙沙地响，比雨声要清脆得多，下到瓦片上，弹跳起来，非常壮观，然后就会飘起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正六边形的，有像蜘蛛网似的，落在地上，一下就溶化了，不见踪影，只要保持着较冷的气温，雪就会一直下，这样地面才会出现积雪，瓦片上，山上，就会渐渐被变成白茫茫的世界。这样的日子，白天村里才会热闹起来，因为村民们不能到地里干活了，有时也会三五成群聚集在某些人家中，开开玩笑，吹吹牛，打打牌，嘻嘻哈哈，欢笑声偶尔打破了沉静。

    有时雪是晚上开始下的，凛冽的寒风吹来，屋外能听到寒风的呼叫声。静寂的山村，大家都去睡了，雪会毫无顾忌地肆虐大地，站在大雪纷飞的世界里，能听到大片大片的雪花降落的声音。不畏严寒，双手捧起雪，用手捏紧，先是感觉松软，然后越使劲，手里的雪就会变得坚硬，变成白晶晶的，然后又在手的温度下溶化……第二天，想在打开门后第一个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的是自己，因此我们很早就起来了，母亲还未起来做饭，我与哥哥就会打开门，跑到雪地里玩，然后就留下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一串串脚印，踩在雪上的感觉，非常有诱惑力，小屁孩们总是乐此不疲。还会打雪仗，堆雪人；没看到有人时，男孩们也会站在路边小便，看到雪在尿液中融化成蜂窝状，傻乎乎的，还很有成就感！

    有一年下第一场雪，我还戴过帽子，就像《林海雪源》电影主角他们那样厚厚的棉帽子，崭新的，非常暖和，那是爸爸出门在外买回来的，那年他们正好回来过年，因此能幸运地戴上崭新的帽子。戴在头上，感觉非常帅气，一副想到同学面前炫耀气势。

    “小牛，你也有帽子呀？”下雪那天小牛也戴上帽子，我们一起上学时，我故意把自己的帽子拿到手上甩了甩，看到小牛也戴有类似的帽子感觉非常吃惊。

    “是的，我妈妈非得让我戴，这是去年我哥哥戴过的解放军帽子，有什么暖？但我非常喜爱这个红红的五角星！”小牛靠近我，看到我手上的新帽子，羡慕地说，“哎呀，新的棉帽啊，应该很暖和吧，借我戴一下行吗？”

    铁哥们向我借戴一下，肯定会同意，但心里却不是滋味，这可是自己都未曾戴过的帽子，但还是充当一下“阔少”，爽快地答应了。

    小牛接过我的帽子，他戴上去，一下就变成“英雄”，十分帅气。

    “太暖和了，我会冒汗的。你的脑袋比我的大，应该不适合你。”小牛认真地说，然后脱下棉帽还我。

    我在家里只是轻轻戴了一下，感觉还好，刚才被小牛这样说，我才开始认真地把那帽子戴起来。

    帽子是略小了点，但还能凑合，再说是爸爸给我买的新帽子，遇到这样下雪天，我怎能好辜负父亲与天气的“盛情”呢！

    天特别冷，昨晚下过的雪，已经被冰封起来。村中的道路，路上雪已经被人走过无数遍，道路两边是白的，中间是黑色的，道路在村中蜿蜒着，加上雪的点缀，变成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小牛，今天这路，太滑了。”我刚刚打滑了一下，手里提着火笼，背着书包，差点摔跤。

    “小男，小心一点。”

    小牛的声音未落，自己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火笼朝道路往下滚，火笼变成皮球一样，飞快地往下滚，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腾飞”的壮举，下坡路，加上冰滑溜溜地，火笼挣脱了小牛的手，惬意地玩起“滚雪球”。

    道路上留下我们格格格的无奈的欢笑声。

    “谁的火龙？”突然传来带豆的笑声，然后看到他已经抓住小牛的火笼，灿烂地笑着说。身边还有他那美丽的姐姐，就是之前被道士治好的那个姐姐，她对带豆特别好，这是送他上学去，怕他在这样的道路摔跤。

    我们都非常开心，可是脚下的路实在太滑，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人就像乘车一样快速前进，如果不是路边的雪高于路中间，估计会滑到别人的房子那里，那是非常危险的，路与房子的一楼落差基本上都是一层楼那么高。当时我吓坏了，想停下来都不能，慌慌张张忘记去抓住道路边上的雪，而直接溜到带豆与他姐姐的身边，还是带豆的钉鞋卡在路上，阻止了我下滑，而我的火笼比小牛的火笼滚得还要远，里面的火早已奉献给道路，估计里面的陶瓷都已经粉身碎骨面目全非了。

    “小男，摔伤了吗？赶紧起来。”带豆的姐姐急忙拉着的我手，扶我起来。

    “谢谢！没事。”虽然屁股火辣辣的，手脚都发麻，但嘴里还是硬得很，因为发现前方有个同班的女同学阿英，我不能在女同学面前呈现我的狼狈模样，但我的裤子没有像我这样自欺欺人，它给我呈现了黑不溜秋的一片，甚至还撕开几条裂缝，原来就有补丁的哥哥穿过母亲让我穿的裤子，这下真的给的献丑了，我心里在埋怨着。

    阿英刚好把目光把把投向我这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下意识地用手摭住嘴巴。

    小牛与我差不多狼狈，这时也溜到我这里，刚好带豆的姐姐扶起我们。“小朋友，路滑，大家注意安全。”带豆的姐姐利用那像歌声一样的声音提醒我们。

    “啊……”尖叫声从前面传过来。

    我朝前面一看，原来是阿英也摔倒了，而且四脚朝天，样子比我刚才还狼狈。我心里有点高兴：谁认你刚才嘲笑我，现在不就是报应吗？我悠然自得，却发现带豆如箭一般地冲到阿英身边，帮她扶起来，然后还帮忙她整理围巾。

    “阿英，摔摔摔痛了吗？”带豆羞涩地问，他看着阿英，似乎语无伦次。

    “没事！”阿英红着脸，特意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去追她的火笼。

    那天上课许多同学都挨冻，大多都摔过跤，有的鼻青脸肿，明显是冰冻的雪地给大家“增肥”与调色了。寒冷冬天，总不时给我们那些小屁孩留下许多难忘的瞬间。

    因为下雪，我们都很开心，堆雪人打雪仗就不必说了，最缺德的恶作剧，就是把雪捏成小雪球往女同学后背的衣领里塞进去，吓得女同学差点哭出来，又不好当众去掏衣服里的里面的雪，只有怒目地朝开这样玩笑的同学看几眼，然后跑到厕所去掏衣服里的雪了。

    我承认我也干过这样的恶作剧，再坏的事情基本上都有我的份，小牛最听我的话，也不少干这些，但大家都没出格，只是平平常常的坏罢了，没有邪恶，只是少年之间的恶搞，那年代，动作要比现在少年文明，脑海里也未曾被西方文化侵袭，根本不会有出格的想法。

    比起这些，更会使坏的事情就是冰雪天砍竹子。这不是我的专利，村里许多孩子都干过这样的事。被冰雪覆盖住的竹子，经受不住严寒的侵袭，被冰雪压得弯下腰，原本坚韧挺拔的竹子，大多都尾部垂到地面上来，形成一道道拱门。每片叶子都被穿上冰衣，晶莹剔透，而且还垂下细长的“棒冰”，它们一起让竹子弯腰，甚至还要压垮竹子才会善罢甘休。可有的竹子，无法抵抗这种残酷的摧残，只能弯腰，只能等待时机，然后等太阳出来的时候，就会利用竹子的坚韧，趁机把那些冰雪甩开，让它们粉身碎骨，以报重压之仇。我们使坏就坏在不等竹子报仇，就偷偷地利用柴刀往竹子身上砍上几刀，然后听到竹子爆裂的声音，我们充当了残害竹子的刽子手。这是我们最捷径的砍柴方法，等到天晴我们再去砍回我们残害的竹子，如果村干部看到我们砍竹子回来时，我们就说是大雪把竹子压爆了，这样我们就不会得到处罚。母亲反对我们这样做，告诉我们，这种做法是不厚道的，不能投机取巧，做人要诚实诚信，要勤勤恳恳！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家再也不会去这样砍竹子，宁愿烧别的木柴，也不会去破坏原本伤痕累累的竹子。

    下雪固然好玩，村里捕捉野生动物的村民高手，这是他们表现最出色的时候，等到雪停，他们就开始行动，到下雪前已经到那些山上铺上天罗地网，或者利用他们的经验所得，根据动物们的行程与习性，他们会在某些地方设下陷阱或者铁夹子，或者他们自制的工具，下雪天就是他们收获野味的季节。我羡慕他们的孩子，能在这样的日子里品尝到山上出现过的动物的美味，比如野猪、野狗、野兔、野鸡、野鼠之类，甚至能捕捉到穿山甲，小时候真的见过他们抓回来的穿山甲。

    平常我听说过他们谈抓野兔时的方法与技巧，还有他们自制的工具，我偷偷地尝试过几次，而我一直没有成功，未曾抓到过一只野兔，小诸葛在这方面真的弱暴，自责过自己的无能，如果有这方面的支持，时不时能从山上抓只野兔回来，让全家打打牙祭未必不好，能让母亲品尝到野兔肉的味道那才幸福快乐，可是我没有能力，倒是小牛比较出色，他能捕捉到野兔，还分给我过，母亲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品尝到野兔肉。野猪肉之类，只能父亲在家过年时，遇到村民高手有猎物，父亲也会买些回来让我们品尝。

    山上的老鼠肉味道真不错，冬天的日子，大哥有这方面的技术，让我们吃过许多老鼠肉，曾经下雪，老鼠被压在石块下，等雪溶化后再去收山上收老鼠，有时却收到老鼠王，比老鼠要大得多，据说如果出现这样的老鼠王，说明这个洞穴的老鼠已经没有了，要等明年或者几年后新的老鼠入住，才有机会再去捕捉，往往一个洞穴能连续捕捉到近二十几只老鼠。有时还同时捉到两只，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与三哥就会把老鼠挂在砍柴回来的树上，让村民们羡慕羡慕，野老鼠烘干后的在母亲的烹调下味道更是十里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