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圣典

    

    虽然有人看见了况顾二人，但并不曾理会他们。

    顾诗筠想要问清楚这里发生了何事，可她刚刚开口说了一个“请”字，便被况钟拦住了。

    顾诗筠扭头望去，见况钟神情凝重，双目如电，审慎地看着广场中央的高台。

    况钟心道：眼前这副情形，必然要发生大事！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正在此时，那白袍人突然一声长啸，举棍高呼，广场这些人跟着发出了“呜呜”的喊叫声。这股声音从嗓子催迫而出，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一时间，众人长鸣，声音绵亘不绝。除此之外，竟然再无半点儿别的声音，气氛着实诡异。

    顾诗筠不觉间，再次抓紧了况钟的手臂，害怕得双手阵阵发颤。

    况钟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胆怯，不由暗忖：即便贵为侯爷之女，却也只不过是一位姑娘而已。

    他的念头甫毙，又见台上的白袍人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两手抓着漆黑的长棍举过了头顶，双臂有节奏地一举一放，口中还在怪叫着，只不过节奏越来越快。

    值此之际，距离高台最近的人走上前去，排着整齐的队列，将手里的火把一一丢进了台子下的木薪堆中。

    干柴遇到烈火，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大火噼噼剥剥地燃烧了起来，将整片广场映得血红一片。

    眼前的一幕，让况顾二人惊骇不已，他们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是要烧死台子上的少女！

    “况钟！”

    “快，救人！”况钟顾不上其他，硬生生挤进了这群黑袍人之中，往前冲了上去。

    这群黑衣人岿然不动，既不阻拦，也不相让。只怕况钟从人群之中挤过去，那少女早已化为灰烬了。

    突然，他觉得余光中有一团云飘然掠过，扭头一看，竟然是顾诗筠。

    她蹂身而起，犹如一只轻盈的的燕子掠过水面，加之身形灵巧，三两下便冲到了高台下。

    白袍人看到了他，手中的长棍一指，低沉着嗓音：“拿下！”

    一声令下，十几名黑袍人怪叫着冲了上来。

    顾诗筠救人心切，她踩在了高台早已燃烧起的柱子上，足尖轻轻一点，便飞身上了台子，伸手要去解开缚在少女身上的绳索。

    不料，她一双玉手刚刚触碰到那少女，便听得身后“呼”的一声风紧，她不及回头便弯下腰去，那根长棍擦着她的后背横扫了过去。

    顾诗筠回头一看，正是那白袍人。

    白袍人的声音沙哑，似是偌大年纪：“打扰了圣典，罪不容诛！”说罢，提棍砸了下来。

    顾诗筠见他身法笨拙，知道是不会武功之人。她不愿伤了对方，接连躲过了两三招。

    两人在台上一攻一守，大火已经悄然掩至。

    “诗筠！”况钟在台下忽然大喝一声。

    顾诗筠抽暇望去，见况钟也来到了台下。

    顾诗筠已感觉到大火的高温，她挑起一脚，“啵”的一声正中白袍人的长棍。白袍人拿捏不住，长棍高高飞在了半空。

    顾诗筠趁机连出数掌，将白袍人推下了高台。

    火势甚急，那些黑袍人也不能上前，眼睁睁地看着顾诗筠解开绳索，抱着少女从高台上跃下。

    况钟急忙迎上去，他在顾诗筠身上打量良久，关切问道：“没事吧？”

    顾诗筠微笑着摇了摇头。

    再看她怀中的那位少女，长长的睫毛似乎还挂着泪痕，双眼乌青，一张樱唇小口显得煞白，脸上更是没有半分血色。

    况钟心下惊异，探指凑在了少女的鼻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有气息。”

    “你们……你们可闯了大祸了呀！”那白袍人在众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懊恼说道。

    况钟回身望去，白袍人慢慢摘下了头上的面具。只见面前竟然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妪。

    上了年纪，还这般伟岸的人可不多见，何况还是一老太婆呢？看她年纪，恐怕足有六七十岁了，头顶光秃秃的，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数也数不清。

    顾诗筠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位偌大年纪的老妪出手，惊异之余，倍感心下歉然。

    接着，周围的那些黑袍人手里挥舞着火把，大声叫道：“我们是在救人！”

    “就是，你们来捣什么乱？！”

    “他们一定是邪祟之人，烧死他们！”

    “对，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喊叫声此起彼伏，大有不杀二人誓不罢休之势。

    那老妪傲然而立，月下的身影如同一只站立在梢头的老雕，她嘶哑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况钟拱手道：“我们不过是路经此地，你们可都是这个村子的吗，为何要杀人？”

    “呵呵……”老妪双肩颤抖，竟然发出了夜枭般的磔磔怪笑，“为何要杀人？我们可是在救人呀。不管你们是谁，今日里冲撞了神灵，累及了我们村子。数日后，恐我等俱死无葬身之地！”

    况钟与顾诗筠相顾骇然，况钟问道：“前辈何如如此说？”

    老妪心知他们二人来得鲁莽，不懂村子里的规矩，只得叹道：“你们随我来吧。”

    周围有村民不服：“老神仙，他们闯了大祸，害我们要死了，不杀了他二人，更待何时？”

    “你……你便是老神仙？”顾诗筠脱口而出。

    那老妪不理会她，而是转身对村民说道：“我自有安排，你们都散去吧。”

    “老神仙……”

    “散去。”

    这些村民对眼前的老妪很是敬畏，他们恨恨地瞪了况顾二人一眼，无奈躬身退下。

    广场内，刚才还是黑压压站了一群人，转眼间，各自散去。这些人对老妪的话奉若圣旨，退去的时候井然有序。

    那老神仙转过身来盯着况钟与顾诗筠，她的目光在况钟的脸上停留许久，缓缓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况钟似有迟疑，他不知道这位少女该如何妥善安置。

    老妪挥手叫住了两人，让他们带走少女。

    况钟警惕不从。

    “放心，既然你们横插一手，圣典已然被打扰了。我们也不会再对小七这孩子怎么样了。何况，这二人正是小七的父母。”

    况钟见她说得诚恳，这才任由这位叫小七的少女被二人带了下去。

    顾诗筠从地上捡拾起那根拐杖，只觉得这根拐杖非木非铁，甚是沉重。她虽心下好奇，却还是双手奉还了长棍。

    老妪接过来：“你们跟我走。”她拄着长棍头前带路。

    二人紧紧跟在了身后。

    走不多远，即在广场的东侧，有一间大房子，没有庭院。房间左右两边各立着一尊怪异的雕塑，高有五尺。左边是一个站立的人形，可况钟走近一看，却是穿着长袍的狐狸，耳鬓边斜插着一只海棠花；而右边则是一只抱着酒坛醉卧的狐狸，同样身穿长袍。

    形容极其诡谲。

    老妪打开了门，里面是一间大厅，宽足有七八丈，纵深更是有十几丈，像极了一间大殿。

    “两位请进来吧。”

    二人进入了厅中，只见两边放着蒲团，正中间乃是一座佛龛。只是佛龛中供奉的并非佛道神明，而是一尊身穿山文甲的武将，只是在这威武的身躯之上，赫然长着一颗狐狸的脑袋，煞是诡谲。

    那老妪走到佛龛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清香，然后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伸手一指，让况顾二人也坐下来。

    待三人都落座后，老妪缓缓开了口：“二位从何而来呀？”

    “应天。”

    “哦，也难怪呢。原来是京城来的贵客。”

    “不敢。请问老……前辈，为何要烧死刚才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