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大殿内的脚步声

    

    老妪缓缓开口道：“你们从京城而来，不知个中详情。那姑娘姓丛，家中行七，村子里的人都称她为小七。我们这个村子闭塞，百姓无有别的生计，多是靠务农打猎为生。数年前，其父丛田上山，不料撞见了一只火红的狐狸。那丛田鬼迷心窍，为了谋得一张上好的狐狸皮，竟然将这只狐狸活活打死了。”

    况钟蓦地想到了门口的那尊狐狸石像及厅中供奉的武狐狸像：“村中想是敬狐狸为神明了？”

    老妪翻了个白眼：“不是狐狸，是狐仙。丛田乃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他并非不知道这一点。一直到了后来，丛田的老父亲滚落悬崖、其母在后山竹林吊死。他这才慌了神，觉得是狐狸大仙找上了门，报仇来了。于是这才将事情讲与我听。我本来打算备下猪牛羊三牲好生拜拜大仙，求他放过丛田一马。可是没想到啊，就在两日前，丛田的女儿丛小七竟然也陷入了魔怔之中。”

    顾诗筠虽然有功夫傍身，但是从小就怕这些鬼神之说，她不禁往况钟的身边靠了靠。

    况钟却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老妪的讲述。

    老妪接着说道：“思来想去，唯有使烈火逼迫附了身的邪祟，才可让小七转危为安，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幕，我们并非是要真的杀人呀！”

    况钟这时候发出了一记冷笑，似乎对如此行为很是不屑：“既然是狐仙要报仇，为何又称之为邪祟？”

    老妪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善，也跟着冷笑道：“大仙要报仇，何必亲自出手？派他手底下一个小鬼办了，也就是了。”

    顾诗筠害怕得紧，怯生生地问道：“真……真的有……有……”她后面的话不知道用何种词汇，神仙？妖怪？似乎都不合适。

    老妪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们进村的时候，可曾看到东西两侧高山吗？那便是大仙的道场所在。这百余年来，我们一直敬奉神明，等闲都上不得那两座山，免得冲撞了大仙的修行。”

    “哈哈……”况钟突然放声大笑，举止放肆。

    老妪面有愠色。

    况钟摇手道：“对不住，非是在下不敬，而是此言未免匪夷所思了。既然等闲不得上山，那丛田又是如何上去的？”

    “他去的乃是另一座山。我见你年纪尚轻，不知深浅，劝你还是心诚才好。有些东西，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

    况钟对这等邪说自然不信，他说道：“这天台县，我虽是第一次来，却也颇为知晓一些。这里释家有国清寺，道家有桐柏宫，漫天神佛都在此处，莫非还镇不住邪祟？”

    老妪微微闭起了双目，呢喃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位可以请了。”

    “且慢，”况钟道，“在下既然来了，便厚着脸皮叨扰。我们前来，正是为了前辈。听闻世人传言，你是老神仙，敢问寿高几许，有何仙法呢？”

    “神仙凡人，不过皆是幻影。既然公子不信，又何必细问？请吧。”

    此后，不论况钟如何发问，这位老神仙都闭目不语。

    二人讨了个没趣，只好告辞。

    来到了外面，月黑风高，云层间的月光都灰蒙蒙的，失去了往日里的光华。

    顾诗筠紧紧抓着况钟的手臂，不敢放开半刻，她问道：“莫非，真的有……有那些东西吗？”

    况钟言道：“此不过无知乡野村夫的妄言耳，若是真有鬼神，似朝中奸党就该死无全尸才是。”

    他知道顾诗筠甚是惧怕，索性言道：“我们还是先找地方投宿吧，明日一早便离开。”

    “这便走了？我们还没有和这位老神仙好好谈过呢。”

    “人间又哪里有什么神仙了？”况钟回头看了看那座诡异的屋子及门口的石像，他又不好拂了顾诗筠的心意，只好又说道，“不过你既然想多逗留几日，那也无妨，我们便住上数日好了。我也想看看，这个老神仙究竟有什么手段。”

    顾诗筠心中欣然，她来此，正是为了况钟的隐疾，若是就此离开，岂不是百忙了一场？

    村子不大，并没有一家客栈。况钟只好拉上了顾诗筠，准备花些银两在村民家中投宿。

    可因为二人刚才打断了所谓的“圣典”，村民们开门后见到是他们二人，纷纷驱赶。有的人更是提起棍子要打况钟，顾诗筠上前理论，况钟却不想节外生枝，拉着她跑开了。

    眼看时辰不早了，可是却寻不到片瓦遮身。二人走遍了整座村落，这才在村南头儿找到了一座庙宇。

    这座庙宇并不大，仅有一间屋子，看样子还是用民居改建的。况钟不做他想，推门便进，没想到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一尊硕大的神像。

    顾诗筠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叫出了声，躲在了况钟的身后。

    况钟抬头望去，只见这是这尊神像竟然长着一张狐狸脸，在幽蓝的烛光下，双目垂视，似乎紧紧地盯着二人。

    况钟心下也不禁毛了：既然敬畏所谓的狐仙，为何神像如此诡异？

    但除了这个地方，二人也无处可去了。

    神像前的供桌下，有两只黄色蒲团。况钟拿过来并在了一处，请顾诗筠歇息。

    顾诗筠问他：“那你该如何？”

    “我没事，你安睡就是了。”

    “况钟，你……你不可离开我。”

    况钟愣住了，他仔细端详着顾诗筠的俏容，知道她极为害怕，于是微笑说道：“放心，我寸步不离。”说完，他便挨着蒲团坐了下来。

    顾诗筠侧躺在蒲团上，面对着况钟，一双美眸却没有合上眼。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嗯。”她这才乖乖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神殿内传来了顾诗筠绵密的呼吸声。

    况钟低头望去，只见顾诗筠面如白玉，长睫似黛，真如画中仙子一般。一时间，况钟竟然情难自已，他慢慢低下头去，想要在她娇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可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况钟急忙收敛心神：好险好险，差点儿就把持不住了。他生怕自己难以自持，急忙站了起来，在大殿内来回走动。

    月亮悄然从云后缓缓移出，清冷的月光射了进来，映在了他的身上。

    况钟走了几十步，忽然站定了脚步：奇怪，我记得刚才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使我醒觉。那响动是什么？

    正在他惊疑之际，“咚”，又传来了一声！

    况钟骤然心惊：听这动静，声音分明是从大殿传出来的。他急忙四下里寻找。

    但这座神殿并不大，一眼便可得窥全貌。眼下除了况顾二人，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啊。

    “咚”，那声响动突然从况钟身后传来，仿佛有人从他身后走近一般。他猝然回头，吓得倒退了一步。

    原来，他身后只有那尊睥睨下视的狐仙神像，并无其他。

    “咚”，又是一声响动。

    况钟站在原地不敢动，他慢慢抬起眼皮，视线仿佛与狐仙神像相对。紧接着，那股声音由对面而来。

    “咚、咚、咚”声音节奏越来越快。

    况钟只觉得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到了头顶，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流出，顺着一条直线从鼻尖滑落了。

    “咚咚咚”，到后来，简直如战鼓一般。可是况钟听出来了，这像是脚步声啊！

    顾诗筠也从梦中惊醒，她浑身颤抖：“况钟。”

    况钟连忙快步走过去：“别怕，我在这里。”

    顾诗筠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有人在。”

    她刚说完这句话，那奇怪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了。仿佛看不见的那个人，离开了。

    悄然而来，悄然而去，到底是谁，还是说……况钟抬头望着狐仙，是你在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