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羡慕顾侯爷

    

    况顾二人朝门外望去，只见纪纲快步走了进来。

    况钟心下虽惊，却不得不迎上去：“下官见过纪大人。”

    顾诗筠也盈盈一拜。

    纪纲哈哈笑道：“免了免了，都免了。贤侄呀，我知道你得了皇命，怕你人手不够。这不是嘛，赶紧来这儿找你来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锦衣卫帮忙的。”

    “劳大人惦记，下官目前尚可应付。”

    纪纲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本官就可放心了。都察院、大理寺，两位陈大人都被革职留任，他们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可都看你的了。”

    “下官当尽力而为。”

    纪纲扭头看向了顾诗筠：“贤侄女，这次当世伯的对不住你了。你的汉王妃是做不成了，不知道谁那么多嘴，竟然把这件事捅到了皇上那里了。皇上说了，汉王殿下的婚事得圣上亲自发话才行。哈哈，这一下，倒让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好意思了。”

    顾诗筠说道：“纪大人戏言了。”

    “诶，哪里是戏言呀，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抱顾侯爷这条大粗腿呀！哈哈……”

    况钟听他东拉西扯没个完，心想案情如火，岂能在这里闲聊？便问道：“此案，不知道纪大人如何看？”

    纪纲一愣，没想到况钟会问起他来：“唔……这个嘛，常景文死得蹊跷，而且又是应试的举子，想必是发挥不佳，进考场前服了毒药，死在这江南贡院之内，也算是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了。他们那些顽固不化的读书人，要的不就是青史留名吗？以后史书上就会记载：大同举子常景文，于永乐四年丙戌科春闱，毒毙江南贡院。”

    况钟心道：你这斤两，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也算是祖上有德了。

    他说道：“纪大人，从常景文的死亡时间来看，他服毒的时候，人在贡院之中。”

    “哦，是吗？”纪纲神情间略有促狭，但他很快笑道，“贤侄，这件案子皇上交由你了，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本官今日前来，可是好心好意给你派人手，你不能刁难我呀。”

    “大人说笑了，下官岂敢。”

    “还有，汉王殿下也知道了你来了贡院，他说了，无论如何要护你的周全。我带了二十名锦衣卫，听你调用。”

    况钟心里明白，这哪里是给他派了二十个调用的人手，分明是安插了二十双眼睛在他身边。

    但况钟一点儿也不慌乱，反而恭维笑道：“如此，下官多谢纪大人厚爱了。”

    “呵呵，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汉王千岁，殿下说了，一如当日在贡院春闱一样，围得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以防有人妨碍你况大人查案。”

    况钟暗道：苍蝇进不来，你纪纲却进得来。不过他随之周身一震：“纪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纪纲怔住：“我说以防有人妨碍你查案啊！”

    况钟摇头：“不是这一句，你说围得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他兴奋地踱了两步：“就是这一句，就是这一句！多谢纪大人！”

    纪纲茫然不解：“为何谢我？”

    “大人一句话提点了下官，当日，贡院戒备何等森严，但常景文却毙命贡院，说明凶手并非外人。案发时，他就在贡院之中！”

    纪纲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能让况钟想到这许多。不过他转念一想：“话虽如此，但当日有上百名举子，加上你们八位考官，几十名甲士。这么多人，难道都要一一审问吗？”

    况钟看着他，嘴角勾起了笑容：“不，纪大人还少说了两位。”

    “谁？”

    “二月初九，汉王与大人您，也来过贡院。”

    纪纲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贤侄说笑了，我们是二月初九第一天来的，那常景文乃是二月十五死的，难道说汉王和我是凶手吗？哈哈……”

    况钟也知道此时绝无可能，他也跟着笑了笑。

    在回去的时候，马车在前面缓缓行驶，后面跟着二十名锦衣卫。顾诗筠放下了车窗帘，哀叹一声：“这纪纲分明是派他们来监视你的。”

    况钟正闭目养神：“无所谓，如今皇上都对汉王青睐有加，他派人来监视我这么一个小官，我况钟的面子已经够大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汉王派来的？”

    况钟答非所问：“唉，我现在倒有点儿羡慕顾侯爷了，远在贵州。哪里用得着受这份窝囊气？”

    顾诗筠宽慰道：“外放自然有外放的好处，但你这位京官却也不错呀，能够时时得到皇上的耳提面命。”

    况钟笑而不语。他想了一会儿，既然有纪纲的眼目跟随，回不回家倒也不急在一时，便吩咐鲁明：“鲁大哥，我们去连升店。有多快走多快！”

    鲁明应了声：“是，大人，您和顾小姐坐稳了。”说罢，他扬起鞭子，高喝一声“驾”。

    那马儿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后面跟着的锦衣卫一愣神，急忙跟着跑了起来。

    因为车速太快，鲁明特意选择了一些人烟罕至的小巷穿梭，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连升店。

    况钟下车后，见那些锦衣卫早已不知所踪，他不由哂笑，然后拿出了二两银子交给鲁明：“一会儿那群人到了，请他们吃杯茶，歇歇脚。”

    “是，大人。”鲁明双手接过了银子。

    顾诗筠在一旁会心一笑：“真有你的，用汉王赏赐给你的银子来请他的人。”

    “这才叫借花献佛呢。”

    况顾二人进入了连升店，只见这里生意兴隆，一楼用餐的加之那些住店的，无不是应试的举子。这些人均闲谈着发榜的日子和成绩。

    临近门口的一桌，一名书生苦叹：“唉，原以为快要发榜了，谁知拖延了这么多时日，我身上的银子都要花完了呀。”

    同桌的另一人说道：“穆兄莫要心急，听说发榜延后，皆是因为贡院那桩命案。如今，已经交由了礼部的一位况大人负责此案了。”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那人开口了：“你说的是况钟吧，说来也巧。昨夜，我们在松月楼见到了，年轻还不到二十，倒是个油嘴滑舌之辈。依我看，这况钟也只是个浪得虚名之……”

    他最后那个“辈”字没能说出口来，却长大了嘴巴怎么都合不上了，原来他看到了走进店内的况钟，家急忙低下头去，不敢说了。

    旁边那人说道：“王兄，怎么了，说话呀。”

    那人急切地摆摆手：“唉，我等饱读圣贤书，切不可背后论人长短呀。说起来你们不信，那位况大人就站在门口。”

    同桌的两人扭头一望，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店小二迎上来：“二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您二位若是想住店，咱们客房满了。若是打尖儿，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您。”

    况钟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山西大同府来的举人老爷祖鹤，他可在吗？”

    “况大人，学生在此。”

    二楼传来了一个声音。

    况钟抬头望去，只见祖鹤正站在那里冲他拱手。

    自昨晚相谈一番后，祖鹤对况钟大为改观，他请况顾二人进了房间。

    况钟看到，屋内的桌上摆着一壶酒，三样小菜。

    祖鹤面带窘色：“唉，朝廷迟迟不发榜，只得独饮寡酒，聊以自安。大人请坐，夫人请坐。”

    况钟与顾诗筠谁都没有辩解，敛衽而坐。

    “祖兄，今日来此，依旧是为了常景文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