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一举两得

    

    在皇宫之中，况钟即使面对汉王朱高煦等人也能淡定自若，但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却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慢慢转回身去，果然见到的是那位刁蛮公主。

    陈洽似乎也很惧怕汝阳公主，躬身道：“臣见过公主殿下。”然后转而对况钟道：“有关此案诸多细节，可以到大理寺相谈。况大人，先告辞了。”说罢，匆匆离去。

    “陈大人，陈大人~~~”况钟刚叫了两声，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却不住地颤抖。

    原来是汝阳悄无声息地掐住了他胳膊上的一小块肉，疼得况钟“哎哟”叫了一声。

    他赶紧挣脱，揉着胳膊道：“公……公主。”

    “大胆况钟，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此时刚刚下朝，不少大臣打此经过，他们对汝阳行礼后，又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况钟，然后逃也似的去了。可惜，这些人没一个人停下脚步来替况钟求情。

    “臣况钟，叩见公主殿下。”况钟硬着头皮跪了下去。

    汝阳抿住樱桃小口，轻轻一笑。天底下冲她跪拜的人不知有多少，她从没有放在心上，唯独况钟下拜，让她笑了。

    “起来吧。况钟，我这就去跟皇兄说，让他准你十天休沐，你好陪我去玩。”

    “公主，您饶了微臣吧。前天那一次，你感了风寒，我受了伤，这次莫说是十天，只怕半个时辰，臣就命丧当场了！”

    “放肆！”汝阳柳眉倒竖，“你敢不听本宫的？”

    况钟着实拗不过她，只好如实说道：“臣刚领了圣旨，皇上命我彻查贡院一案。案情如火，片刻都耽误不得。”

    “竟有此事？”汝阳轻轻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去找皇兄说。况钟，你随我一起去！”

    “啊？”

    况钟不敢不听，只得随汝阳来到了奉天殿。

    此时，朱棣刚刚召集户部工部礼部等人商议着迁都顺天。此事在他心中酝酿许久了，他预计在今明两年便着手兴建北京皇宫。

    “皇上，汝阳求见。”汝阳公主在殿外高声喊道。

    朱棣苦笑，他对下面的臣子说道：“好了，今天就先议到这里，你们各回本部衙门，各司其职。”

    “是。”群臣告退，路过门口的时候，又齐齐向汝阳行礼。

    汝阳并不理会，径直闯入大殿：“皇兄。”

    朱棣佯怒：“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汝阳吐了一下舌头，只得跪下来：“汝阳见过陛下，叩问圣躬金安。”

    “免礼。”朱棣端坐在龙椅之上，冷漠说道。

    “皇上，你怎么能叫况钟去查案呢？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朱棣抬起眼皮：“他是朕的臣子，拿着大明朝的俸禄，如何不能叫他查案呀？”

    “皇上，”汝阳往前走了几步，撒着娇说道，“当皇上的也要心疼这些大臣呀。况兄可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

    “那么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不如，您准他十天休沐，让他好好休息，养好了伤，才能更好地为皇上效力呀。”

    朱棣眉宇间隐隐透着忧色，他暗道：好啊，原来昨日的密报并非空穴来风。

    “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呀。”汝阳见皇上沉默了，便连声催促。

    朱棣举目一望：“殿外何人？”

    黄俨答道：“回皇上，像是况大人。”

    “让他滚进来。”

    况钟金殿：“臣况钟，拜见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朱棣问道：“况钟，朕让你查案，可是公主却像想你请十天休沐，担心你身体扛不住。朕觉得都有道理，你自己说说吧，是愿意查案的呢，还是愿意在家养伤呢？”

    况钟见朱棣今日发火，他自己也不愿意陪汝阳出游，当即说道：“陛下，贡院乃国家取士之关要，耽搁日久，恐举子不服。况且此案不查清，永乐丙戌科便无法发榜。长此以往，恐生民间非议，臣愿意查案。”

    汝阳听罢，悄悄踢了况钟一脚。

    “哈哈。”朱棣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好，好。皇妹呀，你瞧瞧，这才是大明臣子的典范呀。况钟，既然你想查案，朕就准了，下去吧。”

    “是，臣告退。”况钟忙不迭离开了这里。

    汝阳公主要追出来，朱棣突然叫住了她：“皇妹，等一等，朕有话说。”

    朱棣沉吟了一番，说道：“你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不可再胡闹了。朕为你择了一良婿，乃是都督佥事谢彦之子谢达。他年方十七，却是一表人才。何况……”

    汝阳急得打断了他：“哥，你怎么……你怎么能擅自给我做主呢？”

    朱棣道：“怪了，这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祖皇帝龙驭上宾，自然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做主了。”

    “我不嫁！”

    “胡闹！女孩子家，怎么能不嫁人？”

    “我就不嫁！”汝阳说完，甩手跑出了大殿。

    朱棣摇头长叹。

    殿外，已不见了况钟的身影，想是他借机溜走了。汝阳心急如焚，她想要马上找到况钟，和他商议对策。自前一天晚上在禅得寺，况钟舍命相救之后，汝阳便心有所属了。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公主，也不在乎况钟的心意，她只知道况钟昏死过去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儿都要碎了。

    汝阳将自己的随从全都喝退，一个人冲到了宫门。但值守午门的锦衣卫刀枪并举。

    “大胆，你们敢拦本宫？”

    那名锦衣卫千户答道：“公主殿下恕罪，皇上有旨，公主不可出宫。”

    “闪开！”

    “公主，莫要叫臣为难。今日您想出宫，除非杀了臣！”说罢，那名千户竟然跪在了地上。

    汝阳情急之下，从一旁锦衣卫的腰间拿出了佩刀，架在了那千户的脖子上，威吓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今日就是杀了臣，臣也不能从命，请公主回宫！”

    所有锦衣卫一起跪了下来，齐声高呼：“请公主回宫！”

    相比之下，况钟可是一身轻松，今日得了圣旨，既能名正言顺地查案，又能避开那个难缠的公主，可谓一举两得。

    他离开皇宫后便急忙去了大理寺。

    陈洽命人将相关卷宗一并拿给他看。

    况钟注意到，死者常景文的确是中毒而死，且中毒时间与毒发时间都在科考进行之时，也就是说，他是在考试中途服下毒药的。

    “陈大人，下官有一事不解。”

    “况大人请讲。”

    “为何断定常景文所中毒药混杂在了饮水之中。”

    陈洽道：“此事，之前也与况大人提起过。常景文并没有携带吃食，只带了水。几个时辰下来，若是不吃东西倒也说得过去，焉能滴水不进？所以我等猜想，常景文饮用的水中，掺有剧毒。”

    “大牢内一十八名举子，如今都如何了？”

    陈恰道：“你那位故人白慕廷被纪纲保了出去，至于剩下的十七人，至今仍在狱中。只是可惜，他们的水具都并没有毒药。况大人，本官照实直言，万勿见怪。”

    况钟听得出来，陈洽怀疑白慕廷。

    他说道：“白慕廷的水具，难道没有检查吗？”

    “唉，还没有轮到他，他便离开了。”陈洽似乎有些懊恼。

    况钟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是如何检验水具有毒的？”

    “用他们的水具装满水，然后喂给老鼠喝。老鼠暴毙，便证明有毒。”

    况钟觉得此法虽然笨了些，却也有些道理。他沉思良久，说道：“陈大人放心，白慕廷的水具，交由下官来检查。”

    陈洽听罢此言，颇为担忧：“况大人，你这位好友，如今可是汉王府的座上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