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况钟何敢居功？

    

    周源知道，若是让她们母女二人逃出周宅，这件事必然会被宣扬出去。于是他每次都悄悄跟着周瑶，想听听她们母女二人说什么。

    这一天，周瑶又去找了母亲诉苦。

    周瑶扑倒在母亲的怀中恸哭：“娘亲，瑶儿受不了了，我……是我不好，连累了母亲。”

    秦秀娘眼含热泪，摩挲着女儿的头，心疼地说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那个畜生的错！瑶儿呀，娘对不起你，害了你呀！”

    她们抱头痛哭，可在屋外偷听的周源不以为然。以前，他或许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可是此时，他的内心只有亢奋。他很享受这种微妙的感觉，秦秀娘与周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周源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而是化身为了一个神，可以轻易操控他人的命运。

    周瑶突然跑出了阁楼，掩面哭泣：“我已经不配活着了，娘，请恕瑶儿不孝了。”说罢，她朝着湖边跑去。

    秦秀娘大惊，急忙追上来拉住了她：“瑶儿，不能啊，你若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呀？你不能死，千万不能做傻事呀！”

    周源也担心，若是周瑶死了，秦秀娘必然鱼死网破，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他连忙跳出来，大声喊来了周越等人：“快，夫人要杀小姐，她要推小姐下湖，快救人呀！”

    众人不由分说，上前拉过了周瑶。

    秦秀娘高声叫骂：“周源，你禽兽不如。我秦秀娘恨不得生啖汝肉！”

    “疯婆子，给我把他关进去！”周源一声令下，秦秀娘重新被锁进了阁楼中。

    任由周瑶如何哭喊，周源都置若罔闻。

    直到上个月，深夜子时，周源的房门被推开了。他望过去，却见到是周瑶。

    周源咧嘴一笑：“呵呵，深夜来为父房中，所谓何事呀？”他脸上的笑容，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诡谲的光。

    周瑶面无表情，冷冷说道：“我有了身孕。”

    “什么？！”周源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急忙走到门口，左右看看，关紧了房门。

    而后转身谨慎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周瑶的语气仍旧冷冰冰的：“已经请郎中看过了，三个月。”

    周源初始震惊，可稍后他便笑了：“呵呵，好计谋，好计谋。你一定会说这是你和罗定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年的时候我曾告诫过你，让你和罗定分开。你并没有听。”

    周瑶冰冷说道：“两个月前，我便和罗公子不再来往了。”

    “哦？呵呵，两个月前不再来往，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是他的孩子，难道是我的吗？”周源阴笑，“是了，这一定是罗定教你的。让你用此种办法来威胁我。”

    周源便走边笑，走到了周瑶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周瑶抬起头来，眼神毫不闪避，反而带着一种挑衅意味。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周源。眼神中没有怯懦、没有胆怯，那湖水一般澄澈的双眸中，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宁静。

    周源还是头一次见到周瑶这样的眼神，他的心仿佛被火灼伤了。

    周源突然目眦欲裂，抓住了她的双臂：“瑶儿，你听好了。你只属于我，就算你怀了别人的野种，你也只属于我！这一辈子，你都休想从我手里逃出去！”

    他的面容扭曲得可怕，眼白里充斥着血丝，两道眉毛高高竖起，仿佛并在了一处，嘴里的唾液混杂着热气喷在了周瑶的脸上。

    只是这一次，周瑶不再怕他。她忽然笑了一声，说道：“周源，你的儿子和你一样，对我做了你对我做的事。我恨死你们父子了，但我知道，我报不了仇，我杀不了你们。但是，我可以杀你另外一个儿子，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周源愣了愣，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别忘了，是我把你养大的，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我也摸透了你的性格。你让我身败名裂？哈哈哈哈，不过痴人说梦！”

    “那好，我们走着瞧。”周瑶转身就走。

    “别走。”周源拉住了她，“反正来都来了，就好好陪陪我吧！”

    这一夜，周瑶就如同她那双眼睛一样，安静祥和，一声都没有吭，更没有反抗。

    第二天一早，周源翻了个身，手臂往身边一搭，却扑空了。他爬起来，心中猜想周瑶难道回了房间了？想起了她昨晚说过的话，周源内心竟有了几分的担忧。

    周瑶生性纯良，交际又不多，她若想报复自己，还会用什么法子呢？

    周源不放心，穿好了衣服出来了。却不料，远远地望见了周瑶站在了月洞门那边。再往前走，便是周宅下人们的地方了。

    周源担心她要出去报官，急忙跑过去拉住了她，低声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速速随我回去。”

    不想，周瑶拼命一甩，竟然挣脱开了他的手，大声喊道：“周源强……”

    周源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你疯了吗？再敢喊，我就杀了你！”

    可是这一次，周瑶再也没有听他的，而是再次挣开了他的手，大声喊道：“周源……”

    周源心下一急，知道周瑶并非说说而已。他几次阻止，奈何周瑶都要喊出声来。

    万般无奈，他只好强行托着周瑶往回走。路过井边的时候，周瑶仍旧要大喊。

    周源突然动了心思：看今日之情形，即便我将她绑了回去，她也迟早会将这件事抖落出来。

    周源环视四周，突然发现了那口井。他恶狠狠地说道：“瑶儿，这次你可不能怪爹啦！”说罢，将她高高举起，投入到了井水之中！

    周源又担心周瑶一时三刻不死，继续喊叫，便拿来了一根木棍，狠狠地朝着周瑶的头砸了下去！

    堂上的众人听完了周源的讲述，竟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陈瑛、纪纲这等心狠手辣之辈，听完后也不禁脊背发凉。

    良久之后，朱高煦才咬着牙说道：“好，好呀。本王久经沙场，什么人没有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狠毒的人呢！本王今天就先判你个宫刑，明日便五马分尸！至于管家周越，作伪证，斩首便是了。”

    周源听罢惶恐，连忙求饶：“汉王殿下饶命，汉王殿下饶命呀！”

    “周源，”况钟忽然沉静说道，“你可知，周瑶为什么要大声叫喊吗？她故意让你痛下杀手，这样一来，便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儿子呀！”

    周源一凛：“不，不，那不是我的儿子，那是她和罗定的孽种，那不是我的儿子！”

    况钟叹道：“存乎于心，止乎于礼。罗定其实与周瑶之前执礼甚恭，并没有行房。反倒是你，将人心看坏了。你杀了周瑶，也让你从此绝了后！”

    周瑶呆若木鸡，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待周瑶被拉下去后，朱高煦这才吐了一口气，他转身看着况钟：“呵呵，行啊，你况大人还真是名不虚传呀。”

    况钟却说道：“全赖汉王殿下与各位大人，况钟何敢居功？”

    这句话，倒令每个人都很高兴。

    朱高煦笑道：“如此说来，这功劳簿上没你的名字？”

    “正是，况钟本来便是越权查案。如今真相大白，臣心愿已足。汉王殿下，各位大人，况钟告退。”说罢，转身便架着拐走了。

    朱高煦看着况钟消失在了刑部门口，嘴角浮起了笑意：“这个况钟，似乎老实了许多呀。”

    可纪纲此时却在一旁说道：“汉王殿下，况钟不居功，莫非是有更大的图谋？我们不可不防呀。”

    朱高煦扭过头来：“哈哈，怕什么，你手里不是有证据吗？明日一早，呈给皇上，这回我看他况钟死不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