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秀娘，你别怪我啦！

    

    待时至半夜，周瑶顿觉头痛欲裂。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自己房间中一切布置如常。正当她稍稍心安之时，却忽然听到了耳边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

    她猝然扭头望去，见到了周源那张熟悉的面孔。

    周瑶大惊，叫了一声便赶忙起来，却发现自己身无片缕，急忙拉起被子挡住了身子。

    周源醒来了，他打着呵欠，见到周瑶后猛然出了一身冷汗。周源急忙爬起来跪下冲她磕头：“瑶儿，是我不对，是我不好。瑶儿呀，求求你了，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呀。我……为父一把年纪了，又是家里的仰仗，不能出事呀。瑶儿，求你了，是我老糊涂，我是个畜生。”

    说着，他扬起手掌，左右开弓。

    周瑶泪如泉涌，她咬碎银牙。眼前的这位是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成人的父亲，她纵然怨恨到了心底，却连一句痛骂的话都说不出来。

    周源老泪纵横：“瑶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求你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呀。我周源做出这等下贱事来，死不足惜。可是那样也就连累了你。我被砍了头，咱们一家人也没了指望呀。”

    周源这番话与其说是认错求饶，倒不如说是威胁。

    周瑶涉世未深，竟然只是将周源逐出了房间。

    第二天，周源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无心料理店里的生意。晚上回来之后，周秦氏迎面走了过来。

    周源吓得汗毛倒竖，汗如浆出一般，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爷，如何这时候了才回来？菜都凉了，我吩咐他们热一热。”周秦氏神色如常，笑着说道。

    周源松了一口气，看来周瑶果然没有说出去。他干笑两声：“哦，不用了，今日没什么胃口。对了，诉儿和……瑶儿今日如何？”

    “今天早上你前脚刚走，诉儿便出去了，至今未归。倒是瑶儿，一直待在房间中不肯出来，饭菜都是周管家送进去的。”

    周源松了一口气：“那……那就好。我也乏了，今晚想早点儿休息。”

    然而，周源此刻的内心只有侥幸，全无半点儿悔意。他知道周瑶断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于是愈发大胆了。后来，几次趁着家中无人，玷污周瑶。

    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周秦氏见周源时常半夜回房，且对自己越来越冷淡。她心中隐隐觉察到了不安。

    周秦氏随后盘查了家里的丫鬟，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和家主苟且。

    一直到了永乐二年的七月，周源忽然将儿子周诉派往了韦州。

    傍晚时分，周秦氏问道：“那韦州远隔千山万水，且听说当地贫苦不堪。为何将诉儿派去了那里？”

    周源心不在焉地答道：“哦，我打算来年在韦州建一家分号，先让诉儿过去看看那边情形如何。”

    “唉，生意上的事情，我这个女人也不懂。你说是便是吧。”周秦氏嘴上这样说着，一双眼睛却充满了狐疑。

    当天下午，周秦氏出了一趟门，到了晚上才回来。可是回来后，并没有见到周源。她询问下人，下人说道，老爷没有出门。

    周秦氏心下一沉：这全家的丫鬟都问过了，难道不是丫鬟？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那位年轻貌美的儿媳，于是便去了周冯氏的房中。

    可是寻找了一番无果，周秦氏又去了周源的卧房。没想到一推开门，便见周源将女儿周瑶压在了身下，正撕扯着她的裙子。

    周秦氏震惊万分，仿佛被一道雷给劈中了，呆立在原地。

    见她闯了进来，周源急忙放手，反正被发现了，他又沉下了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瑶哭着跑了出去。

    周秦氏勃然大怒，扑上来对着周源又抓又咬：““周源，我万万想不到你是如此龌龊腌臜之人！”

    周源怒道：“住口！我周源养了你们母女这么多年，也该报答我了，你居然不思回报！”

    两人越吵越凶，最后扭打在了一起。

    周源力大，将妻子踹翻在地，他也听到了外面有人聚集，担心丑事宣扬出去。

    周秦氏倒在了地上，她一怒之下，举起了旁边六尺高的铜烛台，挥舞着朝着周源砸下来。

    “娘的，你疯啦？！”周源急忙侧身躲了过去，那烛台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儿砸在了地上。

    周秦氏哭喊道：“周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说罢，又举着烛台扫了过来。

    周源抢过了烛台，照着妻子的头砸了下去。

    却不料，那蜡烛半截断开，燃烧着掉在了床上，而烛台上尖刺，则狠狠划过了周秦氏的脸颊。她哀嚎一声，伸手捂住了半张脸，鲜血从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烛光摇曳之下，秦秀娘佝偻着背，披头散发，流出的鲜血滴落在了地上。这一幕，看得周源头皮发麻。

    “秀娘，你疯啦了吗？”

    秦秀娘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嗓音低哑：“我没疯，是你疯了。你居然连你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呀——！”她惨叫着扑上来，将周源按倒在了床上。

    周源手中的烛台脱手，被死死压在床上，他这才发觉，木床已经噼噼剥剥地烧起来了。又见秦秀娘面容扭曲，似是要和他同归于尽一般。

    周源急于脱身，顺手扯下了烧着的床帷。那床帷落下来，不偏不倚包住了秦秀娘的头。他的头发瞬间燃烧了起来。秦秀娘哀嚎凄厉，双手想要扑灭火焰，却又被灼伤。

    周源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看到这一幕想要上前，但又没有半分勇气。若是救起秦秀娘，自己的丑事岂不是人尽皆知？

    他想到这里，又举起了烛台，冲着秦秀娘狠狠地砸了下去：“秀娘，你别怪我啦！”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也不知道砸在了哪里。看到自己的发妻不动了，周源这才停下了动作，他将烛台丢到了一边，跑到了门口大声喊道：“走水啦，快来人呀，走水啦！”

    大火扑灭后，周源的心又提了起来，原来请来的那郎中说，秦秀娘只是烧伤，并无大碍，他开了几服药便走了。

    这一夜，周源哪里睡得着？现在杀了秦秀娘也无济于事了，家里不少人都听到郎中是怎么说的了。若是秦秀娘这时候死了，反倒容易惹来官府的人。

    他苦苦思索了一夜，终于想到了一个对策——诬陷秦秀娘已疯！

    她以前是名伶，才艺俱佳。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即便疯了也正常。而且一个疯子，无论她说出什么话来都不会有人当真的。

    周源想到这里，便打定了主意。第二天，秦秀娘醒来后对他又骂又打，但是周源只是紧紧抱着她。

    秦秀娘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这正好给了周源机会。他一脚踹倒了妻子，对下人吩咐：“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她疯啦，这个女人疯啦，给我打！”

    下人们不敢妄动，周源却举起了门闩，朝着秦秀娘砸了下去。

    可正在这时，周瑶突然出现了。她喝止住了周源的恶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彼此哭诉。

    周源听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生怕他们将事情抖出来，急忙命人将秦秀娘锁到了后院阁楼，不许任何人去见她。

    可是，周瑶还是偷了一把钥匙，去见了母亲。她不但去了，还想着带着秦秀娘逃出这里。可是几次三番，都被周源抓了回来。

    过去的家，这座华丽的周宅，对秦秀娘母女二人而言，已经变为了十八层地狱，将她们母女二人吞噬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