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儿臣要参况钟

    

    况钟刚走出刑部，便觉得头顶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眼前一黑，便栽倒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况钟才悠悠转醒。他的视线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了，原来是在自己的卧房。可随后映入眼帘的，却是纪嘉卉的那张俏脸。

    况钟吓了一跳，急忙坐了起来：“嘉卉，你这是……”

    纪嘉卉则怨怼道：“哼，你况大人可真够风光的，破了案子还要晕倒。要不是我提前等候在刑部门外，恐怕你这时候早就冻死啦！”

    况钟这几日不是沉浸于案件便是与顾诗筠在一起。这时乍然见到纪嘉卉，一时错愕：“我……我……唉，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这样。对了，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吗？”

    “除了我还有谁，难道你想的是顾诗筠吗？”

    况钟低下了头去，一言不发。

    “别说本小姐没警告你，若你敢背着我与顾诗筠苟且，当心本小姐让你做太监！”

    听到这话，况钟猛然觉得自己胯下有阵阵的凉意拂过。他讪讪笑道：“岂敢？这次侥幸破案，多亏了你和顾小姐帮衬，否则凭我一人之力焉能办到呢？”

    纪嘉卉却并不买账：“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信了你这张嘴。为了你，我不惜讨好汉王，你却连一句体己话儿都没有，我……我……”说到这里，她竟然眼眶泛红，似是要哭出来一样。

    况钟从未见到她如此，只得说道：“嘉卉，我，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只可惜，况钟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主事，如何高攀得起？”

    孰料，纪嘉卉说道：“那又如何？你年纪轻轻，却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赏识。我可听说啦，皇上下旨让你全权负责此案，否则哪有这么快便破了案子？假以时日，说不定你就能超过我爹了。”

    况钟没想到她会考虑得这么远，他只好又说道：“那，那还有一节呢，我粗懂推勾狱讼，全是因为家父。只可惜，他被奸人所害。此案至今都毫无头绪。我小的时候在心中发誓，若是破不了这件案子，我绝不娶亲。所以呀，嘉卉，你的心意我领了，要不你考虑一下换个人？”

    纪嘉卉哭笑不得：“你以为这是在谈买卖吗，哪有换人的？这样好了，我与我爹说一声，让他派几个人去靖安查这件事。你呢，就老老实实留在应天。待得真相大白，查明你爹是怎么遇害的，你就与我成亲好了。”

    一个女孩子，说这番话的时候毫无羞赧之色。况钟心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而正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了。

    纪嘉卉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姐姐，我把药汤端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况钟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正是顾诗筠。

    见况钟如此激动，纪嘉卉懊恼：“我警告你，你别得寸进尺，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不敢不敢，哪儿能呢？”

    “原来是诗筠妹妹，快进来吧。”纪嘉卉马上转换了一种平和的语气。

    顾诗筠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浓稠的药汤，走进来后见况钟醒来了，便说道：“况大人你醒了？那再好不过了。上次李御医开的药，我又熬了一副，你快喝了吧。”

    况钟闻到这股药味儿，便觉得胃里翻滚，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他说道：“我可不可以不喝呀？这太难喝了！”

    顾诗筠正要开口，纪嘉卉忽然威胁道：“你敢不喝？”

    况钟无奈，只好端起了药汤，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两女一男，况钟卧房中的氛围也着实尴尬了一些。他说道：“二位小姐，我想出去走走。”

    纪嘉卉要叫手下前来搀扶他，况钟挥了挥手：“不必不必，那李御医妙手回春，我现在拄着拐下床也无妨。”

    于是顾纪二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况钟，况钟心中苦笑：一位是侯爷的爱女，一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千金，恐怕王公贵胄也不过就是这般待遇了。

    三人来到了院落中，老童命人搬来了一张软塌，扶着况钟轻轻落座。他抬头望望湛蓝的天空，耳边传来了远处的爆竹声，感慨着说了一句：“过年了。”

    纪嘉卉冷笑道：“是呀，今天都是初五了。正月十五，宫中会有朝贺大典，你该好好准备才是。”

    况钟悄悄冲顾诗筠撇了撇嘴，顾诗筠冲他嫣然一笑。

    而纪嘉卉则没有看到二人间的眼神交流，她还是自顾自地讲述着宫里的一些规矩。

    话刚说了一半儿，忽然宫里来人了，宣况钟进宫见驾。

    况钟不得不站起身来，吩咐更衣，而后对顾纪二女说道：“二位小姐，皇上宣我进宫，下官失陪了。”说罢，深深一揖。

    “滚吧。真是的，也不听人家说完。”纪嘉卉背着双手，离开了况宅。

    况钟叹了一口气：“唉，总算是走啦。”

    顾诗筠却颇为戏谑道：“人家尽心照顾你，怎可怎么说？”

    “你故意挖苦我吗？醒过来之后看到她那张脸，我差点儿没死过去。”

    顾诗筠目送纪嘉卉消失在了门口的方向，她悠悠叹道：“她对你，也是出自真心的。”

    “也”？况钟心思一动。可宫内的内使已经在催促了：“况大人，您快点儿吧，皇上等着呢。”

    “哦，对不住了，公公。咱们这就走。”况钟走出去了两步，却又转回身来叮嘱，“等我回来。”

    顾诗筠莞尔。

    文华殿内，依旧像上次那样，东侧以太子朱高炽为首，依次站着杨士奇、解缙等人；西侧则以汉王朱高煦为首，下面依次站着吕震、纪纲等人。

    朱棣手里翻看着走着，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时而又轻轻点头。

    黄俨进来呈报：“陛下，况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况钟随后进入了文华殿，他艰难地跪下来，轻轻将拐杖放在了一边，纳头便拜：“臣况钟，叩问圣躬金安。”

    朱棣没有理会，而是又看了一会儿，合上了奏折，看着朱高煦：“这趟差事办得不错。”

    朱高煦大喜，敛袍拜倒：“谢父皇。”

    “上次，朕说过，要扣三法司的俸禄。这回嘛，看在你们差事办得不错的份儿上，这处罚就免了。”

    吕震、陈瑛、陈洽等一同下拜：“谢陛下。”

    解缙此时上前说道：“陛下，况大人也为了此案出了不少的力。若不是他，不可能如此之快便破了案子。”

    朱棣看着解缙，沉吟许久：“解爱卿啊，朕记得你是江西人吧？”

    “回陛下，正是。”

    “哦。”朱棣而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况钟，“况钟呀，你是哪里人？”

    “回陛下，臣乃是江西靖安人氏。”

    “嗯。”朱棣点了点头。

    解缙却吓了一跳，急忙说道：“陛下，臣与况钟，虽为同乡，却从未有深交，求陛下明察。”

    朱棣缓缓说道：“怕什么，朕什么也没说呀。传旨，况钟破案有功，赏钱三百贯。都下去吧。”

    “父皇，”不想，朱高煦突然站了出来，“儿臣有本要奏。”

    “还有何事？”

    “儿臣要参奏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况钟，曾经有过宿娼之罪！”

    此言一出，太子**都大为震惊。

    朱棣挑起了眉毛：“竟然有这等事？”

    朱高炽连忙出班：“陛下，况大人为人正直，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下贱事来。求陛下明察！”

    朱棣转而问朱高煦：“汉王，你说况钟宿娼，可有证据？”

    “儿臣有。”说着，朱高煦递上来了一本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