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草民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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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僧排列整齐,往鸡鸣寺天王殿中走去。孰料,刚走了十几步,哈立麻忽然微笑问道:“为何不见小徒桑杰仁出迎呢,莫非小徒并没有来到鸡鸣寺吗?”

    智愚方丈脸色一变,他悄悄瞄向了身边的姚广孝,姚广孝却也是一样的神貌,只不过是看向了况钟。

    况钟不知如何是好,在场的这些人之中,地位非凡。他们的话,况钟不敢不听。可是皇上明明说过要来鸡鸣寺,眼下还没有到,若是他不在场便由自己破解此案,回头治况钟一个欺君之罪,可如何是好?

    哈立麻见智愚方丈不回答,仍旧颔首微笑:“或是小徒贪睡,此时还未起呢?请方丈指明小徒卧于何处,贫僧自己去寻他。”虽说他说出此话的时候乃是微笑,实则口吻咄咄逼人,不容忍拒绝。

    智愚方丈只得答道:“唉,实不相瞒,敝寺护佑不周,令高徒……他……他已经……”

    正在此时,突然闻得山门外一声高呼:“皇上驾到!”声音力破苍穹,直冲云霄。

    在场人皆惊,连忙出迎。

    只见山路之上,浩浩荡荡上来了一支队伍,足有数百人之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俱是甲胄鲜明的武士,从山脚一直蜿蜒到了鸡鸣寺山门前。

    未几,一队人马又由远处上得山门,这些人俱着红色曳撒,打头一人骑着一匹白马。此马身子矫健,而马上之人头戴斗笠盔,朱缨漫洒,身着正红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虬髯云鬓。正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他身后跟着三十余人,俱是锦衣卫装扮,头前几人打着杏黄旗,上绣飞龙飞虎飞豹飞熊飞彪等纹饰,煞是威武。

    众僧直看得目瞪口呆。

    紧接着,八名官员乘马,前四后四簇拥着一人走来。这人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着一件四团龙明黄圆领袍,腰系二十四銙金镶玉革带,头戴素黑乌纱折上冠。

    这些人来到近前,群僧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近侍宦官黄俨上前,搀扶朱棣下马。

    朱棣笑道:“免了,都免了。朕不请自来,惊扰了诸位师父。”他放眼望去,一群僧众之中,俗家打扮的况钟甚是醒目。

    他走上前来,伸手拉住了哈立麻:“法王,朕日盼夜盼,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在九五之尊面前,纵然是乌斯藏地位非凡的哈立麻也登时收敛:“不敢,蒙圣上错爱,小僧惶恐万分。”

    朱棣朝身后挥了挥手,黄俨即刻上前,他双手捧着一黄色卷轴,打开来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土与乌斯藏,休戚与共,同为大明天下,俺当一视同仁。今赐哈立麻大宝法王极其弟子佛衣百领,田地千亩,另建黄庙三座,以表俺渴仰之思。钦此。”

    (历史中,朱棣所下圣旨中,多次用俺字作为自称)

    哈立麻听到大明皇帝如此大的手笔,顿生感激之情,下拜道:“多谢皇帝陛下。”

    “法王请起,朕已经说了,休戚与共,不许计较这些。只是……”朱棣话锋一转,“唉,没想到桑杰仁法师他……”

    这些,显然哈立麻早就知道了,他刚才只不过是假意借机刁难智愚方丈,于是说道:“小徒佛法高深,慧根极佳,在乌斯藏颇有声望。没想到此次来到中土,却为奸人所害,只恐消息传了回去,难消数万僧众之怒。还望陛下能为贫僧做主。”

    他表面上是在恳求朱棣主持公道,实则言语中有着隐隐威胁之意。

    朱棣望着他,重重点了两下头,忽然叫了一声:“况钟!”

    况钟双肩一抖,还傻傻怔在原地。

    姚广孝轻轻拽了一下况钟的衣袖,他这才上前拜倒:“参见陛下。”

    “你不是知道谁是凶手了吗?你就跟大宝法王说说吧。”

    “是。”况钟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位庄严的法王,说道:“草民斗胆,请各位移步藏经楼。”

    朱棣等人皆不明白他是何意,但他想了一下,便说道:“也罢,诸位师父,列位爱卿,我们不妨随况钟走一趟。”

    众人来到了寺院最后面的藏经楼,推开门后,便见到了停放在一楼的尸体。幸亏如今正是冬季,虽然停放了多天,但桑杰仁法师的肉身仍旧完好,犹如生前。

    况钟走上前去,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法王,列位大人请看,桑杰仁法师的肉身完好,但脸上微微有青紫之色,且嘴唇紫绀,双目充血,耳鼻皆有不易见到的血迹,且舌头微微伸出了牙关,据草民来看,法师是被人缢死的。”

    一位干瘦的官员上前看了一眼,冲着皇上拱手说道:“陛下,况钟所言不实。桑杰仁法师若是被缢死的,颈间当有勒痕留下来。可是如今法师的颈间并没有见到勒痕。”

    况钟扭头看着这位官员,见其身着三品官服,便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在下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陈瑛。”

    况钟心想:当今大明朝的三个权臣自己都见过了。他笑了一下,说道:“陈大人所言不错,普通缢死的死者,颈间必然会有勒痕。但这里正是凶手的狡猾之处。”

    他说着,伸手拉起了桑杰仁僧袍上肩膀的黄色布料:“法王,草民斗胆问一句,这是何物?”

    “此为我藏佛袍的俄连。”哈立麻答道。

    况钟点头道:“最初,在下也奇怪,为何桑杰仁法师明明死于缢毙,却不见颈间勒痕。直到有一次,我与姚大人重新检查了法师的肉身,在这俄连之上发现了一根青色的线头儿。”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白色的手帕。手帕叠成了四方形,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根细若发丝的线头。

    “在下随后就想到了。凶手以俄连缠在了法师的脖颈处,然后外面用一根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如此一来,行凶后必然不会留下勒痕,而死者也的确呈现出了被缢毙的特征。”

    陈瑛胸口微微起伏,似有不忿:“既然如此,凶器是何物呢,又被凶手隐藏到了哪里呢?”

    况钟道:“凶器不需要隐藏,因为是一条腰带!”

    “腰带?”众人惊疑。

    “在下询问过智愚方丈,寺中僧人可会用到腰带。”

    智愚方丈此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况施主的确问过贫僧。”

    朱棣看着他:“那么方丈是怎么回答的?”

    “贫僧答道,寺中僧人做一些粗重活儿的时候,会身着短褐,腰间系着一条带子。”

    况钟接着道:“经过在下查证,寺中僧人有相同材质相同颜色腰带的,共有五人。分别是智极、智定、昀果、昀杳、昀空五位师父。”

    朱棣心知凶手必在这五人之中,便吩咐道:“将这五人带来。”

    不一会儿,五人被带到了藏经阁。这五人何时经过如此阵仗?一个个低眉顺目,头不敢抬。

    况钟说道:“案发的那一晚,桑杰仁法师乃是子时初遇害的。可是仔细询问过五位师父,却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他们那时均在房中,并无外出。表面看来,的确如此。不过随后在下忽然想到,其实这中间有一个空窗期。智定师父。”

    他忽然叫了一声,智定抖了一下:“在……”

    “请你将那一晚的事情再说一遍。”

    “是,那一晚,贫僧聆听桑杰仁法师开示,结束之后,贫僧便送方丈师兄回到了方丈室。而我则回了西厢房,回到屋中,见小徒昀果正在抄经,当时是亥时二刻,贫僧便躺下睡了。醒来之后,见昀果还在抄经,问他是什么时辰了,他说是亥时三刻,贫僧这才知道,原来只睡了一小会儿,然后我们师徒便都睡下了。”

    况钟自信地一笑:“各位,可都听到智定师父所说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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