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老师父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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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秦老夫人所指的方向,乃是鸡鸣寺东边的庙墙,那里与东厢房仅一墙之隔。何况她说彼时乃是亥时初,桑杰仁早已安寝,又怎么会传出两人说话的声音?

    况钟连忙问道:“秦老夫人,你确定没有听错吗?”

    秦老夫人叹道:“唉,休看老婆子我老眼昏花,但耳力一向不错。”

    “这里到了深夜寂静无人,你又是如何得知当时是亥时?”

    秦老夫人指了指头顶:“看月亮呀,我每年都来这儿,这回又住了这么长时间。我有的时候抬头一看月亮,就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那天晚上冷呀,第二天不是还下了一场雪吗?我便出去捡柴火,抬头看了看月亮,估摸着是戌末亥初。”

    况钟不免沉思:若真的是那个时候,住在了东边的老和尚早已睡下了,除了他,桑杰仁还会和什么人说话呢?

    于是他问道:“您听到了二人说话,可知他们说些什么?”

    秦老夫人摇了摇头:“唉,隔着一道墙,听不真切。”

    况钟继续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秦老夫人都一一回答,却对案子并无帮助。

    在回来的路上,老僧对况钟说起了这位秦老夫人的身世。原来,秦老夫人的先夫乃是应天府里的一位阔商,当初太祖皇帝下令重建鸡鸣寺,秦家还出了不少的银子。只可惜,这位秦员外与南雄侯赵庸过从甚密,后来因为胡惟庸一案被牵扯了进来,判了斩首之刑。其所属家产,也全都被没收充公了。

    况钟难免唏嘘。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对于秦老夫人所言,如何看待?”老僧话锋一转。

    “在下思忖多时,恐怕老妇人所听到的那个声音,便是凶手在与死者交谈。”

    老僧长长地“哦”了一声。

    “老师父,你的居所距离东厢房并不远,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老僧呵呵一笑,大袖一挥:“老和尚我没心没肺,躺下便睡得和死猪一样,哪里听得到什么动静呢?”

    况钟迈步进了山门,又去了一趟东厢房。这里的房间共计有三十余间,桑杰仁所住的那间房,在最北边。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打开来看,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这些房间许久没人住过了,不过智愚方丈每日派人打扫,倒也十分干净。

    而在这时,寺院深处传来了“啪啪”的打板声,老僧咧嘴笑道:“该吃午食了,走吧,老和尚也饿了,咱们去五观堂。”

    案子迟迟没有线索,况钟本无甚胃口,但是一想到去了那里可以见到寺庙里的僧众,便欣然同意了。

    两人来到了五观堂,只见僧众排队在门口披上了一件棕色的袈裟,然后鱼贯入内。

    堂内的正首有一张桌子,上铺红绒布,摆放着一尊弥勒佛像,所有僧众路过都要躬身行礼,然后笔直排队站立。

    况钟见黑袍老僧既不披袈裟,也不向佛像行礼,只是按照规矩和一身世俗人打扮的况钟站在了一起。

    寺庙用餐,规矩甚严,五观堂内不许言语。典座敲了一下手里的铜铃,“叮”的一声响动后,僧众方才入席。

    接着,便是有人领头高诵佛经,群僧唱和。而五观堂的师父们则趁此时一一给大家面前的碗里添加饭菜。

    况钟双手合十,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一来,他对于佛经知之甚少,或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二来,一双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每个僧众的脸。

    见到桑杰仁的三十多位僧众,他已一一见过,但是鸡鸣寺内共有僧众百余名,除去不在寺庙内的四五十人,五观堂内也有六七十位。许多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凶手莫非在这些人里吗?

    诵完了经,又是一声铃响,众僧这才开始拿起了碗筷。

    鸡鸣寺的斋菜味道如何,况钟半点儿都没有尝出来,他甚至不知道吃了些什么。

    用过了午食,况钟与老僧从五观堂走出来,沿着台阶往下走去。

    路上,老僧忽然嘿嘿笑了两声。

    “老师父笑什么?”

    “自打西晋永康元年有了鸡鸣寺以来,你况钟算是吃饭最不老实的一个了。”

    况钟赔笑两声,没有言语。

    老僧接着说道:“老和尚知道你一定是记挂着案子呢,但是我得劝你两句。人生在世,有两样不可辜负。”

    “愿闻高见。”

    “一是嘴,尝遍天下美味,方不负此生见闻;二便是胸中抱负,宏图大展,方不负此生所学!”

    这前面半句,况钟不敢苟同,但他却对后半句深信不疑,抱拳拱手:“多谢师父指点。”

    “呵呵,我也看出来了,你况钟可不是什么甘于平庸的人。有什么抱负就说说,说不定老和尚可以帮你呢。”

    况钟望着前方,眼睛里闪着光芒:“况钟平生所愿,肃清天下冤案!”

    老僧闻罢,愣了许久,忽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况钟不禁脸有愠色:“老师父为何发笑?”

    “笑你终究年轻呀,这天下有好人便有坏人,有清官便有贪官。你如何能实现此愿?不过一句空谈而已。”

    况钟喟然长叹:“在下岂能不知?没有功名,就连一个推官都不是,纵然我精通推勾狱讼又如何?”

    老僧止住了笑,问道:“你想当官还不简单?我看纪纲的女儿对你情有独钟,你求助于他,一句话便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况钟看着他:“老师父说笑了,况钟虽然想肃清天下冤狱,却志不在出仕。”

    “为何?”老僧倍觉意外,“正所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不当官,岂不是负了你一身才学?”

    “老师父,还记得你刚才提到的秦老夫人吧?她的丈夫不过是一商人而已,只因为与与南雄侯赵庸有所来往,便牵连到了其中。听说当朝的阳武侯薛禄,因为一个女子,就险些被纪纲打死在诏狱。我之前在靖安也好、临武也罢,所见者也全都是些贪官污吏!”

    老僧捋髯微笑:“不过……你如此仇恨官场,为何现在还委身刑部呢?那刑部尚书吕震是何等样人,恐怕你也听过的。”

    况钟今日专注于案子,未免觉得头脑乏了,这几日他所遭遇的皆因心上人而起,心中苦闷。此时眼前这位出家人虽然不像是出家人,不过年龄这般大了,两日相处下来,况钟将他当做了长辈一般,便觉得这位老僧值得倾诉。

    于是他边走边说:“此事,说来话长了。老师父既然知道我在应天的行踪所为,可知我之前在哪里?”

    “听说是在贵州镇远侯顾成那里。”

    况钟随后便说出了他与顾诗筠的往事。

    老僧听罢,张大的嘴巴久久没能合上:“这……这……原来你为了顾成的女儿,竟然做出了这般事情来!”

    “我知道在下所作所为确有不妥,但是……但是诗筠的确不喜欢沐昂。这件亲事,听说是太祖皇帝同意的,当今的圣上还曾经下旨询问,我万般无奈,这才……这才来到了应天。”

    老僧眼珠一转:“哈哈……况钟呀,你跟老和尚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顾成的女儿呀?”

    “这……这……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我……我不过是平民百姓,哪里敢高攀呢?”况钟红了脸,胡乱挥了挥手。

    “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何须这般忸怩?你呀,还不如我这个老和尚洒脱!”

    况钟黯然道:“其实,只要她能过得开心就好了。”他说完这番话后,眼神略带酸楚地望着远处的山景。

    老僧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他奶奶的,你们这些儿女情长的太麻烦了。还是当和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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