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雪夜醉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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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热，张炮儿额头却见了汗。

    江南春客栈的东跨院雅静得很，白墙黑瓦，墙面雕空镂花，完全是徽派建筑风格，正合了江南四侠喜欢的调。

    张炮儿拜访江南四侠，说明来意后，发现这江南四侠丝毫没有自己那种听到巨款的狂喜，老大“笑江南”杜万春停下手里转动的铁胆，开了腔:“炮子，你当年在江南也是一炮一个响的人物，后来砸了眼，开了不改开的人，才闪到北方。我说，你又砸了眼了！”

    “啊？”张炮儿道：“四位老大，我炮子当年砸了眼不假，可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些年兄弟我谨慎着呢，怎么砸了眼？”

    “俏江南”杜美美瞪了张炮儿一眼。这杜美美是杜万春堂妹，虽然年过三十，风韵犹存，想当年，那是江南武林一朵带刺玫瑰，不知迷倒多少人，不知刺伤多少人，张炮儿当年也曾拜倒在杜美美裙下，只是不曾入得法眼，成为入幕之宾。

    杜美美道：“炮子，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我看你猪油吃多了，有点儿蒙心。”

    这话要道上别人说，张炮儿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独独对杜美美，那是第一个怕，第二个爱，虽然人家不曾爱他。

    张炮儿道：“妹子，有什么说法，给哥个明白话，让哥心里透亮透亮。”

    杜美美用一把锋利的解腕刀剔着指甲，慢慢的道：“咱们都道上的，郑三炮被做了谁不知道？这幕后的人谁不盘盘根儿？”杜美美乜斜了张炮儿一眼，问道：“你知道这个李易什么来路吗？”

    张炮儿下意识问道：“什么来路？”

    杜美美道：“这李易据说是山西新襄富豪，据山西道上哥们说，这个李胜勇在山西就有个外号：镇山西！后来降了级，叫镇金州，再后来自己只认镇新襄！你可知这李胜勇武艺如何？”

    张炮儿道：“高手中的高手，就一根普通棍棒，能破郑三炮横练功夫的，天下屈指可数。”

    杜美美冷笑：“屈指可数也未必，不过说李胜勇是高手中高手肯定不假。可是他不敢叫镇山西的原因，据说只是他几个外出哥哥说，要回去揍他一顿，省得他嘚瑟。”

    张炮儿一激灵，“美美你的意思是，他们至少还有几个比李胜勇更彪的？”

    杜美美轻蔑的道：“好叫你知道，据说李易有几百个这样家丁，李胜勇只是其中一个。而且应该是不太成器的一个，不然不会给他扔下，什么执事没有。这保安是他最近几个月得了李易许可才搞的。

    炮子你琢磨一下，几百个武林绝顶高手，在李易手下服服帖帖，说李易不会武艺，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张炮儿颓然的靠在椅子上，擦把冷汗道：“我也不信！”

    杜万春道：“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李易家资百万，自己家中又有现成的上百高手，出门就这么自己一个人招摇过市，也不怕绑票打闷棍，事要反常必有妖，那只说明一样，这李易根本不怕绑票，不怕打闷棍，李胜勇这些人觉得李易用不着保护！无意中暴露的消息已经很明白了，炮子，还用我再多说吗？”

    张炮儿道：“我明白了。几位老大，我砸了眼了，回见吧。”

    杜美美道：“且慢，事情也未必不可为。”

    张炮儿今天这天堂地狱已经转了几圈，亏得心脏够强悍，才没死过去。

    张炮儿回头问道：“妹子怎么说？”

    杜美美道：“江南红破天的那话来了,许一万银子，如果那人答应出手，我们便出手，还是刚才那价码。”

    张炮儿道：“你说最近一年如日中天的红线儿来了？”

    杜美美道：“这个人谁也没见过真面目，擅长易容术，只知道轻功高绝，出手只一击，咽喉一红线，也不知是什么锋利的武器。”

    张炮儿道：“据说此人无一次失手？”

    杜美美道：“嗯，不过规矩是先付款，失手了也不会还回这钱。”

    张炮儿心道，这谁要冒充这人，得到钱跑掉，那就有乐子了。转念一想，谁嫌命长冒充这人？再说，能拿出一万两银子的，哪个是好相与的？

    张炮儿问道：“怎么寻他？”

    杜美美道：“到京师最大的庙前，找最大的客栈，进去问掌柜的谁定了首饰盒？把何时、何地、杀何人写清，底下放银票，收了就是做，不收就是不做。不要说别的。他接了，你们便找我们，嘿嘿，这个人只藏暗处突然一击的，从不打头阵，我们也不怕你东家不找我们。”

    张炮儿道：“谢谢哥几个指路。我现在就回去问问东家的意思，哥几个请听我信儿吧。”

    张炮儿马上回到李昌府邸，把江南四侠的分析汇报给了李昌，李昌沉吟良久，道：“难不成我踢到了一块石头？”

    张炮儿道：“不是猛龙不过江，江南四侠说，除非您找红线儿出手，不然他们单独绝不敢做这一票。”

    李昌道：“早听江南传说：做人留一线，红线儿不相见。说的就是这杀手红线儿的可怕。这李易也是逼我到绝路，才惹来的红线儿，也是他的命！”

    又想了想道：“如果那一万银票我们将来不兑付呢？”

    张炮儿道：“那红线儿会到那家寻一个值一万银子的人杀了，不会再要银子了。”

    李昌倒吸一口冷气，他是只想自己的人，红线儿这样的恶人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思忖了一天，家人来报：“李易去薛通家里去了，日落未归。”李昌终于下定了决心，封了一个首饰盒，安排师爷邵如意去大佛寺了。又让张炮儿通知江南四侠。

    话说李易晚上和薛通喝的是杏花村，这高度酒已经不差于后世了。师徒谈的尽兴，又有美女薛湄儿在旁劝酒，李易喝的就多了。

    偏偏他又直接冲进了大风雪里，雪花一激，把酒力都激发出来，这冷风一灌，酒劲儿就上了头。

    李易只觉得浑身轻得要飞起来，风雪又凉快宜人，便端着马架，一路上“穿林海~~”唱着去了。

    正蹦跳得欢，便发觉有几个人斜刺里冲了过来。风雪正猛，人影模糊，可是李易心里虽然糊涂，感觉依然敏锐，李易便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几个一定埋伏这。”

    江南四侠脚步一顿，就有些迟疑。就听李易继续道：“想找我补票，没门！我胯下这赤炭，可是千里马，哈哈哈。。。。。。”

    说完，蹦跳着去远了。

    几个人一下醒悟过来：原来这是一个醉鬼！

    这可是天赐良机，还等什么，就拼力追了上去。

    见这几人不舍追来，李易使劲儿睁了睁醉眼，看到了头里的“笑江南”杜万春，惊讶道：“咦，你怎么不看大门，改看墙豁了？这么大年纪，你还能追的上我？”回转身，虚打了一鞭，喊了一声：“驾~~”蹦跶得更欢、更快了。

    “俏江南”杜美美骂道：“居然是一个酒鬼，哥几个，今儿要走了个酒鬼，咱们这字号就废了！”

    取出一块飞蝗石，甩手出去，喊了声“中！”

    李易感到身后一物投来，向旁边一蹦道：“居然撇土垃咔，那能耐我何。”继续奔逃下去。

    江南四侠气得发疯，紧追不舍，怎奈这李易醉是醉了，身体自然反应还在，虽然不是跑的，蹦的也是飞快。

    眼看后面几个不见了踪影，李易心情大畅，又来了一嗓子：“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知道这林海雪原戏曲的都知道，这个时候，主人公有个非常帅的顿步，甩身，亮相。当然还要有热烈掌声。李易这掌声是得不到，但是亮相这过码不能差，停步，甩身，没等相亮好，一道人影，闪电般飞刺过来，前探的指缝间寒光一闪，直奔咽喉！

    “诶呀，”李易大叫一声，伸手拉住那手腕，那人身子便下落，李易随手一扶，摸到了胸前，觉得柔软，又捏了一捏，便道：“阿姨，不就一张票吗，值得这样使劲儿追？”感情凭手感他辨出是女的了。

    女子大怒，手指下探,划向李易手腕，李易一抖手，把女子抖倒在地，叫声“我——去也~~”摆了马架，又蹦跳去了。

    这女子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任是杀人都不在乎，却摸着胸，眼里溢出泪水，说了句：“我必杀你！”一闪上了旁边高墙，再一闪，不见了。

    这样一耽误，江南四侠终于跟上了李易脚步，李易眼见得前面李府大门，哈哈大笑道：“我这也有看门老头。”纵声大叫：“老头子，快出来救驾！”

    人刚蹦跳到门口，永平已经立在门前，看江南四侠拿着各种兵器，永平早已经明白，也不说话，闯入人群，如虎入群羊，指东打西，不片刻，几个都趴在了地上。

    李胜勇等人早听见门前打斗，也冲了出来，看见永平的神勇，都站在台阶上喝彩。

    永平打倒了最后一个，转身问李易，“你怎么自己不动手？”

    李易道：“逃票已经错了，怎么能打人？再说，我一直骑着马，下马打架不方便。”

    永平对一个保安道：“取盆凉水泼他一下，给他醒醒酒。”

    李易一听凉水，霎时酒醒一半，见自己还端着骑马的架子，就讪讪的起来，心想还好还好，黑灯瞎火雪还大，大家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