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章 率土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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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美美走过来了，一瘸一拐的，头上裹着绢帕，血迹渗了出来，脸色苍白憔悴。

    李胜云脸色变幻，好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你做的好事！”

    一夜战斗，民九师终获全胜，杜美美虽然有伤在身，还是满心快意。

    以后方圆几百里，再无强敌窥视，这片天地真正是她的了。现在就连这飞舞的雪花，她也感觉不到寒意，只有沁人心脾的爽快。

    杜美美直视着李胜云道：“李师长，你看看这天高地阔，你看看这黑土大河，你看看这雾凇飞雪。。。。。。我没来，这方天地再美我不知道。我来了，这方天地就是我的。事我已经做下了，你我没有统属之责，我的事你李师长没权处理。你有怨言，我不怕把官司打到李司令那去！我没有错！”

    李胜云忽然有些疑惑：这个疯狂的女人，完全没了对他的献媚交好。敢情和自己结为姐弟，这一切都是伪装，目的就是获取军资。如今目的达到了，对他没了亲热，也没了尊敬，不要说自己的处罚，现在刺猬一般，连埋怨都不接受了。

    无论大师兄还是李胜义、李胜广，都是意志坚定，我心通透，没有挂碍。只有自己倒是束手束脚。难道自己错了？

    李胜云眉头皱的更紧，眼光更深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老天爷把这些女真人降生下来，平等对待，我们又凭什么肆意杀戮掠夺？他们已经不是反抗者了，现在也是我们治下的百姓啊。

    自己必须找机会向大师兄说一说。可是大师兄会在意这些异族吗？

    大师兄无疑很冷血，冷血到只看到中华百姓的疾苦，看不到被侵占国家的惨痛。哪怕是近在眼前的被掳去做苦役的人，他也一直视而不见。

    大师兄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话，这天下范围是多大不知道，好像攻略下来的地方，认同开荒团的才在兼济的范围。稍有反抗，劳动改造就是很好的结局，差一些的命都没了。

    李胜云头有两个大，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乌拉镇这个事件了。只能无力的转换话题道：“伤亡如何？”

    杜美美道：“还没统计出来。”

    李胜云心里一紧：杜美美明显是不愿意说。在自己的占领区出了这样大的事，这可麻烦了。

    杜美美看李胜云神色阴晴不定，挺了挺胸脯道：“民九师来到这白山黑水间，自己会努力求存，以后不劳挂念。”

    李胜云心里一惊：民九师已经有失控苗头了，必须禀报军长，恐怕军长也要马上禀报大师兄。怎么应对必须有大师兄的指示。

    李胜云点头道：“也好，我就不操这个心了。这里现在安稳了？”

    杜美美道：“当然安稳，这里不需要你们正规军，咱们自己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一切尽在掌握，比任何时候都好。”

    李胜云道：“需要什么物资和我说，这事我会上报。你民九师是功是过，自有司令定夺！”

    李胜云斜了站在旁边诚惶诚恐的万勇一眼，万勇慌忙立正敬礼。这已经是第二次敬礼了，万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美美道：“我想替万勇表个功。昨夜没万勇力挽狂澜，民九师可能就没了。亏了他的火枪队关键时刻起了作用。这样大功，能不能做个连长？”

    李胜云不知说什么好了。出了这样大的事，第一个向自己汇报的不算万勇，这就是失责。可是这个时候杜美美来这么一句，自己总不能打杜美美的脸。

    李胜云对旁边的政委赵应礼道：“赵政委，万勇的考评就得你来做了。我要回沈阳一趟，师部的事情也先由你接手。”

    随着政治部越来越强势，军队各级主官不在的时候，已经变成政治部暂时接手统领职责。至于万勇是有功有过，李胜云已经不愿意过问，他自己这个师长都不知道还能做多久，何虑其他？

    李胜云搬鞍上马，挥了一下手，警卫营随着他，一片乌云般飞去了。

    杜美美重重的呼吸了几口寒意彻骨的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自己前半辈子是白活了，现在这样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九万多自己治下百姓，会在这里生根发芽，这一片沃土，明年就是收获的季节。

    杜美美道：“那啥，万勇——”

    万勇答应一声，不知道有自己什么事。

    杜美美道：“姐先给你一个赏，这里女人你随便挑！”

    万勇果断拒绝道：“不要。”

    杜美美举起大拇指，对万勇道：“万勇，我明白了，你不会是看上你姐我了吧？有眼光！”

    万勇脸红脖子粗道：“这，这玩笑您可别开。咱开荒团禁止从军期间娶媳妇，您又不是不知道。”

    杜美美瞪眼道：“什么娶媳妇，就是暖脚嘛。算了算了，别急头白脸的，别人巴不得你不要呢。那这一次奖励你点儿啥？”

    万勇道：“还奖励啥，你没看师长正眼都没看我，我这次犯了大错了。”

    杜美美“嘿”了一声道：“犯错不犯错的他李胜云说的不算，李易司令才说的算。你就安心在姐这练兵，给我练一支不次于开荒团正规军的兵来，以后咱再不用求着你那个李师长了。”

    万勇也“嘿嘿”笑道：“您这是卸磨杀驴啊，原来您弟长弟短的，就为了套李师长的武器。现在目的达到了，就不把李师长放眼里了。”

    杜美美冷了脸道：“万勇我记下了，你说李师长是驴，这话我有机会得传到。”

    万勇苦着脸道：“别啊姐，我就那么一比，您饶了我吧，我安心练兵还不行？”

    杜美美不屑道：“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呢。好了，咱们一起去镇里的议事厅，据说那里老敞亮了，这回移民师里咱民九师就是最阔气的老大！”

    杜美美意气风发，一瘸一拐的走在头里，万勇的火枪队随在后面，走向镇内。

    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金灿灿的阳光洒了下来，给杜美美也披上了美轮美奂的霞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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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胜云只带着十几个战士奔驰在草原上。越接近大师兄的军营，他越紧张。朔风凛冽，他的额头却渗出汗来。

    李胜云在沈阳详细向李胜信汇报了吉林情况。吉林地域广大，不下于辽东，是开荒团治下又一块沃土。可是自己两万人马，同时担负向北攻略任务，还要向东西两个方向拓展占领区，实在力有未逮，他请求李胜信继续发兵支援。

    李胜信当然知道李胜云的难处。两万人听着多，想控制和辽东差不多大的吉林就力有未逮。好在漠南已经和平解决，广宁的大军可以腾出手即日北上。不过乌拉镇的事件他也拿不定主意。

    乌拉镇这次事件，绝不仅仅是死伤太多的问题，这是移民和土著生存空间的争夺。这些已经被开荒团占领地区，土著应该不应该得到开荒团的保护？这是新形势下下的新问题，处理这次事件是个样板，以后恐怕都要照此办理。所以李胜信还是让李胜云直接问计大师兄。

    李胜云知道自己在这个事件里有些不光彩。被杜美美玩弄股掌之间，送给民九师远超别人的军资不说了。只不明军情，事情都结束了自己才知道就说不过去。更何况忧犹寡断，到现在他都不知从何下手。

    李胜信对自己好，想保下自己，只是不知道大师兄会不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李胜云知道这是李胜信给他一个机会。大师兄好面子，这些师弟有了错，只要当面请求责罚，大师兄往往是数落几句，大不了踹上几脚，事情也就过去了。

    所以李胜云站在大师兄面前的时候，心里都是忐忑。

    他毫不隐瞒，把和杜美美交往的始末，以及乌拉镇事件始末都完完整整说给了大师兄，然后满头大汗的站在一旁，等大师兄示下。现在决定他未来前途的时刻到了。

    李易在大帐里负手踱步，已经踱了十几圈了，还没有做出决定。

    李易原以为吉林以北都是彻彻底底的北大荒，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军队只是走个过场，就算占领了。哪知道那里居然有好几个国家？

    后世他学的那点儿历史都是简单课本，哪有那么详尽的介绍。尤其是中国历史都是中原历史，根本也不会讲北方异族是什么情况，结果落个措手不及。亏得李胜信及时派出李胜云一个师经略吉林，才打开了移民局面。

    李易终于停下脚步道：“你是怎么看乌拉镇事件的？”

    李胜云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吉林已经是我们地盘，这些女真人也好，高丽人也好，也是我们百姓。自该一视同仁。。。。。。”

    李胜云偷偷看大师兄脸色，见大师兄面色如常，才继续道：“杜美美擅自开战，这是，这是犯罪！”

    李易见李胜云不说了，才摇头叹息道：“民九师也好，民一师也罢，所谓的民军，他们是军队吗？”

    李胜云摇头道：“他们自耕自种，自食其力，当然是普通百姓。所以我才对民九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回来请大师兄示下。”

    李易叹口气，拍了拍李胜云肩膀道：“你错了，这些人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是弃民！”

    “弃民？”李胜云惊愕的抬头盯着大师兄：“这，这是怎么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