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章兵败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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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美美英姿飒爽，大步走在前面，后面是她威风凛凛的几个得力手下，再后就是乱哄哄的大部队。

    万勇的火枪队走在一边，真正有组织有纪律性的就是他的队伍。两千名火枪手，也被万勇分到四个团，从四个方向逼近镇子。

    万勇是把火枪队按正规军训练的，令行禁止，队列虽然比不上正规军，看起来还算整齐，其他人也不敢冲撞火枪队队伍。

    很快就到了乌拉镇街口。见镇口有许多灯笼火把照明，无数女真人守在那里，民九师这些人也不等命令，一窝蜂冲了过去，大战爆发了。

    民九师人多，可守街口的有许多受过正规训练的乌拉国士兵。这些人杀人技巧高过他们不止一筹，很快民九师就伤亡过百，有了败退的征兆。

    杜美美急了，抽出燕翎刀，亲自冲了上去，拼了一会儿，虽然砍倒一个女真人，可自己若不是被几个属下护着，恐怕也受了伤。最终只能在属下护持下退了下来。

    这时杜美美才明白，乱战不同于单打独斗，什么听风辨器眼观六路都是扯淡，说不定哪个方向就给你一家伙，你根本不是跟一个对手打。乱军之中，所谓武林高手根本比一个女真武士强不了多少。

    夜里这样乱战，本就是进攻方大忌。不要说民军，就是正规军也很少这样干的。杜美美这样干，是出于她自己的想法。

    他们这些江湖人物，从来讲究的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晚上行动理所当然。哪里考虑到这些百姓的具体情况？

    万勇一看形势不好，立刻让火枪兵列阵准备战斗。他自己跑到杜美美跟前道：“杜师长，你让那些人向两边跑，我们火枪队给你打开这个口子。”

    杜美美看了看严阵以待的火枪队，有些惭愧。看来还真得她看不上的火枪兵出马。

    几个大嗓门的高喊：“前面兄弟向两边跑，要开枪了！”

    别说，民九师的百姓跑路还是很擅长的，毕竟都参加过长征。呼啦一下都向两边跑。

    女真人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呢，火枪兵已经开枪了。

    面对镇口密密麻麻一大团守军，哪用得着瞄准。尤其是这些火枪都是开荒团淘汰下来的早期火枪，属于铁砂类子弹，射点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面。

    铁砂打击面广，杀伤率高，致残致死率低。战场上纪律严明的军队，完全可以继续驱使轻伤的战士战斗。所以开荒团的火枪很快更新换代，变成了定装火药单弹丸。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都大大提高。但是今天这个局面，使用者变成了民兵，明显这些铁砂枪更有优势。

    这些民兵胡乱射击，也能命中敌人。而且这些敌人一旦中枪就鬼哭狼嚎，乱蹦乱跳，完全干扰了周围其他人的行动。

    镇口这些抵抗力量军心乱了。

    民九师这些人见了血，也眼睛红了。枪声一停，发一声喊，就冲向敌人。至此，火枪兵就没了开枪机会，暗夜中实在太乱了,打中自己人的机会比打中敌人的机会多。

    万勇管不了别人，只能约束着火枪兵守住镇口，也传令给另外几个方向的火枪兵不要进镇。

    短兵相接的乱战，不是火枪兵擅长的。如果不是火光幢幢，依稀可分辨衣着不同，万勇甚至打算脱离战斗。这些早期火枪没刺刀，被敌人近身，比拿一条烧火棍还不如。

    杜美美的得力手下有四个人，江湖匪号四大金刚，原是占山为王的好汉，打家劫舍最是拿手。这四个人都担任团长，窜入街镇就指挥大家顺风放火，这是土匪压箱底本领。

    放火有几大好处。第一能乱人心。许多家一辈子就攒下一座房，往往一家老小拼命灭火，什么也顾不上。第二有了光亮，就更方便下黑手。

    可是今天他们失算了。女真人明白这些异族是来要命的，每一个院子，都成了一个堡垒，连老人孩子也拿起了棍棒刀叉,想攻进哪个院子，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最开始，四大金刚还拼杀在前，很快这几个人也带了伤。

    民九师没有手榴弹一类攻坚利器，院墙超过一人高，院门一关，这些人就没了办法。只能先去进攻那些没院墙或者院墙低矮的人家。

    可是这些人家往往联络有亲，就算没亲戚，多年的街坊邻居也让这些人关键时刻能抱团。往往几家十几家聚在一起，妇女孩子围在中间，男人们轮着家伙泼死命抵抗。

    四大金刚看看这些女真人聚堆，就把空房子都点起火。那些眼看自己家被点着的，都目眦尽裂。

    杜美美站在街口犯傻。

    她原来的设想是自己女侠身份大放异彩，率领民九师冲杀在前，所向披靡，过一把大将军的瘾。说书的不都是这样来讲打仗的吗？

    哪曾想她决定兵分四路的时候，她的军权就没了，完全归了团长，哪还有她什么事？其实团长很快也没了军权，黑灯瞎火乱哄哄的，他们指挥谁去？

    冷兵器作战，不要说杜美美这样的民军，就是正规军，也必须看着军旗进退，斩将夺旗，旗倒兵散就是是破坏了指挥系统的结果。

    所以古代打仗一定是旗幡招展，号带飘扬。一个班这样的十人编制肯定要有一面军旗的，也就是说杜美美这样一个师的编制，再少也需要几百面军旗来指挥进退。

    杜美美一面军旗没有，哪有什么指挥可言？

    民九师一杀进乌拉镇，杜美美就自己一个人傻呵呵的看着镇内发呆：这，这，这就没我什么事了？我是师长啊，说好的指挥千军万马呢？这下岗也太早了吧？

    杜美美的兵是程咬金的三板斧，猛劲儿一过，形势就不妙。他们四处放火，火头一处跟一处燃起，乌拉镇的女人们每见自己家起火，都会嚎哭着要扑出去救火，周围的妇人拼死拉住。慢慢的，拉住别人的也家里起火，最终就是妇人们纷纷哭倒。

    许多女真汉子忍无可忍，扑出去拼命，往往拼掉的是自己的命。这些女真人终于醒悟了：今夜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再没有回旋余地。街上许多男人联络呼喊，要一起杀出去。

    语言不通让女真人的联络就在民九师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终于这些女真人一起行动了。一霎时杀声震天，民九师这些百姓临时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瞬间被杀得大败。

    再有训练的百姓也不能和部队比。部队临阵脱逃是死罪，不伤亡到一定数量，很难出现这种做鸟兽散的现象。民九师毕竟还是民，比起挣扎活命的女真人，气势上就输了一截。就连带头的那些民兵连长、营长，一看女真人一起拼命，都带头跑路了。四大金刚看看大事不妙，也撒腿就跑。

    女真汉子们随后猛追，今天这仇恨只能用鲜血来洗刷。

    杜美美看见她的民九师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一下傻了眼：想象中的鞭敲金蹬响，齐唱凯哥还呢？今天怕是脸丢大了不说，损失也惨了。

    杜美美迎上前，拼命喝止这些手下，希望重整旗鼓，她的几个部下倒是停下了，其他人推开杜美美接着跑。

    杜美美的披风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推搡掉了，她知道坏了，这些女真人发起狠来，肯定除恶务尽，会一直追到民九师的老巢，这一下惨了。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就是说的自己。杜美美心急如焚，又全无办法。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知义，智者必怀仁。”李世民留下的诗很少，这一首很有名，说的就是关键时刻，一些人会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万勇就是这样的人，他现在闪亮登场了。只不过什么怀仁和他无关，过后只有人骂他屠夫。

    万勇一直关注着镇内的战况，他没杜美美那么心大，觉得两万人冲进镇内就能杀光镇内的人。镇内原来有接近两万人口，现在走亲窜友的不到四万也差不多，青壮男人就有一万多。

    再说女真的女人可不是大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都是能放马牧羊种地，和男人一样干活的劳动力。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些女人急了一样可以操家伙砍人。也就是说镇内的抵抗力量不比民九师少。

    试想，想杀自己家男人，哪个女人不拼命？想杀自己儿子，哪个老人不拼命？民九师实际需要杀光的是全镇的人。

    万勇是早期辽阳加入的开荒团，年后整合大明辽西军队的时候，他被提拔成班长。李胜云抽调八十多个班到民军教导火枪队的时候，万勇被抽到了。

    李易原打算是千万移民，实际上到吉林这边只八百多万人。

    这第一是因为李易抽走十个师一百万人口进入草原，另外也是因为一路风餐露宿，无医无药，死亡超过了六十万。移民路就是一条血泪斑斑的求活路。

    万勇无疑是优秀的班长，不然也不能被抽调来训练民兵。这个活类似后世下基层锻炼，再回军队就会由中士提到上士，甚至运气好或者有人照顾，提到少尉排长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现在，万勇遇到了空前危机，他的官运恐怕要戛然而止，而且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因为民九师溃退的方向正是他把守的街口。乡镇的主街同时兼备的还有市场的功能，可以在路边摆摊，所以比较宽阔，达到二十米，同时奔跑过来的人潮水一般，势不可挡。万勇急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