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蝴蝶效应（九十八）

    “你在想什么？”林远问道。

    南方摇摇头，觉得自己的多愁善感有点多余了。

    “我在想，如果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胡教授真的参与到赤蛇的研究当中，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冒那么大的风险，甚至会把自己前半生的努力搭进去。”

    南方的提问让他想起顾飞昨天给他讲的那个关于乔纳森的故事。

    “南方，对有些人来说，名誉金钱都是次要的东西，一个人的信仰，他今生的追寻，比什么都要重要。对于他们这些伟大的科学家来说，一旦科研的诱惑超过了对本国法律对他们的制约，那么他们会爆发出极其惊人的行动力，去达成所谓的他们的夙愿。在他们眼里，违不违法，冒着多大的风险，都会想去完成这件事。”林远提出了一个解答的方案。

    但南方只听懂了一半。

    “我不明白，他作为一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级知识分子，不是应该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吗，不是应该服务人民吗，为何会动这种歪脑筋。如果说跟随他的包括温碧云在内的人，是为了金钱和利益行动的话，那还算合理，毕竟他们平时赚不到几个钱，还想要高额的消费。但他一个教授没有老婆孩子，一年的薪金也不算少了，怎么还会贪恋金钱。”

    南方显然很疑惑，他自己乱七八糟说了半天，随后突然彻悟了一般，长叹了一声。

    “你说得对，教授，他不是为了金钱而行动，他生病了，不是病在对物质的贪欲上，而是病在心里，他的脑子出了毛病，才会一时想不开，用自己的能力去达成那么虚无缥缈的事情。”

    南方骂骂咧咧地说完，他有点累微喘着气。

    林远翻阅了一下手头的资料，刚刚南方的说法对他产生了一点启迪，果然在资料里看到了这个。

    “你刚说，这个胡一峰教授没有妻子儿女？我这里的资料却显示，他曾经在年轻的时候结过婚，对象是和他同一个研究生学校的同学，结婚之后不久，两人如胶似漆，可有一天，她的老婆在一次外出过程中出了车祸意外，随后陷入昏迷，成为了植物人。胡教授每个月都会出差七天的时候，据说就是为了飞到国外的疗养院，探望他昏迷不醒的妻子。”

    资料上说的内容有点含糊不清，顾飞在空白处特意标注了一行字，说“是否属实，有待考察”，严谨的风格，很符合他的个性。

    资料上还有几张照片，是他们从研究生学校毕业时，拍得几张毕业照，大家穿着黑色的长袍，在胡一峰身旁站着的那个女人，身材挺拔修长，长眉目清秀。

    另外几张照片，则是从校报上截下来的，是胡一峰的师弟师妹为他们情侣二人拍的几张纪念照。

    画面里，他们都笑得很开心，眼神中洋溢着一种对彼此的依恋。

    “你是说，胡教授还有一个妻子，这个我怎么不知道呢？他的户口上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啊？”南方有点困惑，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妻子，不太能理解。

    “那可能他们根本没来得及登记结婚，对方就出了意外。所以身份系统上没能显示出来。”

    “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吧，她对我们调查胡教授有什么帮助呢？”南方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如何办案的问题。

    林远淡淡一笑，“你知道一个公正严明，为人民服务的高级知识分子，为何会突然之间变成疯狂科学家吗？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南方。亲人的离去，病痛的折磨，爱人的沉睡，都可以成为一个契机，一个说服他放弃良知的理由。”

    林远的话里带着一种遗憾和叹息，南方沉默了半响。

    “那个女人现在在国外吧，我们警方若是出动的话，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一些？”

    “不急，那个女人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如果有线索，我会告诉你的。接下来，你们警方负责对这个生物研究所关键的人员进行监控调查，查找他们账户里大笔钱财的进出账情况，关联的人物线索，还有外出出行的记录等等。一定要找到他们私自进行生物实验，以及制药的地点。这对我们攻破地下组织，有很大的帮助的，我相信你们能做到。”

    林远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警方身边一个，类似指挥官和智囊团的存在。

    南方却也不是理所当然地默认了林远的指挥官角色，他之所以选择和他互通线索，很大的原因是来自于他的队长，还有整个警局对林远这个特殊人物的信任。

    每次聊完天之后，他都会把两人交流的内容录音一五一十地交待到自己的队长手中，随后队伍就所得的线索进行分析，判断计划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少。

    南方很快回到警局，同时展开了会议，几个队员对他这次轻率地前往生物研究所的举动感到震惊，正在严词批评他的草率行为。

    “南方，你出发之前能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还有，你既然怀疑这个生物研究所的胡院长是个参与制药的嫌疑人，那你还把那药物标本交给了他们，不是正好打草惊蛇了吗？”

    “对啊，若是你说的那个温碧云是知情人，药片的成分一分析，他们不就知道警方在调查他们？”

    “这个？”南方没有丝毫辩驳的念头，他被骂得哑口无言。

    会议室内情绪很躁动，一直沉默的队长终于开口了。

    “我不觉得，这是在打草惊蛇。”队长站起来，走到会议室的白板上，取出马克笔写了几个字，“南方和教授对生物研究所的判断，还停留在怀疑的层面上，还不能给他们定罪。赤蛇出事的事，胡教授若是知情人，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药片若到警方手里，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们把药片交给生物研究所调查，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警方还没有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他们，反倒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队长的分析是符合逻辑的，原本那几个怼南方的队员也面面相觑，很快收口了。

    “那队长，您预计这个胡教授会如何行动呢？”

    一个年轻的队员问道。

    队长把目光转向南方，“得到药片的标本，一般的科研人员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南方愣了一楞，仔细地想了想，“若是正常人的话，肯定少不了欣喜若狂，毕竟是那么特别的一种药物，他们的反应和之前法医老师的态度，可能相差不远。”

    “说得对。若是正常人，定然会很快就打电话通知你，这个药物有多么惊奇，随后给出一个成分不明的答案。警方就不会怀疑这个研究所在作假，因为他的作为是符合正常人的反应的。”队长分析到这里，大家脑子里都很清楚了。

    “他们不泄露马脚，那我们怎么调查他们呢？”一个队员问道。

    “教授说得对，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在于，摸清楚他们的行踪，看看除了研究所这个基地之外，他们还经常去什么地点，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实验基地所在之处。还有就是，这个生物研究所，也不能放过调查。”队长说完了话，将几个任务吩咐了下去。

    大家领取了任务，等队长离开之后，私底下却又在议论纷纷。

    “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队长和这个教授的心思看上去很符合的样子啊？我都怀疑咱们队长被这个奇怪的教授附身了呢？”

    “是啊，就是之前何新大学落水的事件之后，咱们队长和那个教授打电话，聊了关于什么魔法师的事情，之后咱们队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把这个教授捧在手心上似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研究。”

    “难道咱们队长是中了教授的魔法了？”一个呆头呆脑的队员啃着面包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旁边几个在讨论的满脸无奈地，敲他的脑壳，“说什么鬼话呢，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哎呀，你们别打了，我以后不说了行不！”他捂着脑袋冲出了办公室却撞到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原来是队长。

    “啊，额，队长。”

    “没事吧？”他很和蔼地问候，双手背在后背。

    “没事，没事。”他胡乱应答着，回头一看，屋子里几个人已经抬头挺胸纷纷收口了。

    “进来吧，我有话跟你们说。”队长说了一句，抬脚进了办公室，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

    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老队长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他平生经历的案件卷宗垒起来能有一座摩天大楼那么高。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升到很高的位置上去，但比起在高层做文职管理的工作，他还是更喜欢在基层接触这些刑事案件。

    接管这个年轻的队伍，也不过是去年才开始的事情。

    大家都很敬佩他，但这种敬佩更多是隔着一层纱。

    “你们刚才在议论我？”他一开口，旁边几个人纷纷摇头。

    “没有，没有，哪里敢啊？”有人脱口而出，却没发现自己言语之间已经露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