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6章坠入现实

    黑暗、冰冷、死寂。他像是浸泡在一片黑色的海水里，不断往下沉，不断坠入更下方的黑暗中，似乎要随着海流被拖向无底的深渊埋起来——逐渐恢复清醒的意识，清晰感觉到了周身的一切，他正在一点点跨过某层“边界”，一点点“苏醒”。

    此处的黑色海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大海，它只是某种投映在意识与灵魂上的表现形式，就好像，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时，总能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向一道光，随后脱离某个层面，或是从门里走出去了——迎着光芒的回归，这是他最熟悉的感觉之一——此间的黑色海便是同样的感觉、同样的奇特的状态，不过，与“苏醒”不同，虽然他确实是处在“脱离状态”，但，与此同时，他也正处在“前往某个目的地”的状态中。如果只是普通的“苏醒”，一般不会出现“前往何处”的感觉，单纯的意识与灵魂归位、苏醒罢了，而既然有这种感觉，那说明，是本体正在移动：本体处在某种奇特的状态里，移动着。

    黑色的海水……唔，似乎不是意识或记忆的海洋，他能感觉到，这片黑色之海里有某种东西正在活动，徘徊在他周身，而且正在逐渐显化。当他察觉到有一缕微弱的光芒出现在面前，他也徐徐睁开了眼睛，随后便见到，他的周身，被成千上万缕交织、错落排布的“丝线”包围了，像是身处在鸟笼里，层层叠叠却疏密有致的“丝线”共同编织成这个巨大的鸟笼。

    当他的视线清楚捕捉到那些“丝线”后，离他最近的“丝线”便开始发光，光芒如一道水流道涌入他的脑海里，在脑海里变成了一幅又一幅的画面，随着他不断坠入深海，那些画面也开始慢慢的、前后连贯地开始活动，就像是在看一部纪录片。

    天地初开，世界诞生——并没有，意识捕捉认识到的第一个画面，那是一片荒凉的大地，一片……就像是胚子一样的，完全平整的浮岛，天空蔚蓝而深远，孤独而单调的阳光洒在一片一马平川的大地上，甚至没有一片阴影。没有山、没有水、没有生态环境、也没有生命，就是一张纯粹的“白纸”。

    不久之后，天地间元素涌动，由规则概念层降下的规则之力与天地间的元素能量混合、衍化，最后诞生出来两道身影：小幽以及流光。

    他们在诞生后不久，便着手在这荒芜的大地上铸造出一切应有之物，令大地出现变化，开始增厚，铸成崇山峻岭、江河湖川，又令大地坍塌下去，铸成一方陆中的大海，让世间应有的一切自然存在取缔了这片“白纸”般的世界，然后，停止了动作。他们没有进一步干涉自然的衍化，选择了静观其变，静静地看着徘徊于荒野的生命诞生，看着它们快速进化、衍变。等时间过了一些年，他们才在变得热闹的大地上寻找了一个安全的角落，筑起一座小小的营地，随后继续等待，他们的子民，将会在不久后出现在此世间里。

    并非寻常世界的自然衍化，没有从头到尾衍化数以亿年的漫长生命进化史，生命的出现、衍化，皆是顺应规则概念层的活动出现的变化，速度非常快，亿年的过程经过了浓缩，只经过数万年岁月便完成了，有几分操之过急的感觉，但，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就像是被规则概念层催熟的生命，此间的虫鱼鸟兽，皆是由此而诞生。

    此间最初的生命，是小幽与流光他们六小只，他们都是顺应规则概念层的活动诞生的，半物质半规则生命体，是世间万物的看守者、引路人，将要引领这世间前进。同时，他们，也是尚未出现的，她的代行者——这就是小幽、流光、瑶瑶、岚岚、莹、漓最初被赋予的意义、使命。

    不久后，人族也顺应规则概念层的快速活动而诞生，在本能的影响下，他们很快朝着彼此的引路人靠近，确定了最初的聚落，一切从零开始。他们经历过最初的建造，经历过最初的耕耘，也有过最初的收获；他们会在夜晚聚集在一起，一起记录、述说此间的故事，说一说对未来的展望，写下下一批次的计划，攻克共同的难关；他们偶尔也会与大地上的野兽等有冲突，引路者则教导子民们掌握力量，教他们拿起武器，第一次进行战斗——此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他们与他们的子民一点一滴建造、积累起来的成果。

    没多久，世间的活动开始加速，生命渡过了最初以繁衍为生的阶段，变得繁荣，不再人丁稀缺，经过最初的搬迁、开拓等阶段，族群的痕迹已经遍布大地，于是，整体便进入了另一层面的衍化阶段——种族的意志（她的意志）开始促进整个种族走向更高的层面，就像一场独属于人族的共同进化——这是一个变化速度极快的时期，转眼便是数千年时间辗转而过，相安无事的世界里，只有一群抱有共同意志的生命和谐发展着，没有争端，也没有祸乱，就如他所观察的那样，是一个和平得相当安宁的世界。

    快速衍化的阶段持续了数万年之久，整个世界的生命在不太受虚空大环境规则影响的情况下飞速拔高生命层级，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果，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只是一个相当年轻的族群，在相当年轻的时期里迈入了极高的层级中，因此而偏离了轨道。不过这无伤大雅，这是一个没有战争与灾祸的世界，此间的脱轨并不会带来什么影响。

    生来即是天下大同的世界，有着其他所有世界都没有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不必费任何精力去处理种族和谐、世界一统的问题，他们生来便在种族的意志（她的意志）的粗略引导与指点下，共同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速度极快，临时定下的终点所处的位置也足够高。也可以说，“第一阶段的终点”所在的位置很高，让他们可以更好地向“第二阶段的终点”冲刺。

    至于劣势么，也是相当明显：路只有一条，因此无法知晓这一条道路有没有走到死胡同里，也无法得知自己会走向何方，所有的路程、道路上的一点一滴，统统都要自己开创、摸索、验证。族群也因此，理所当然走在了一条剑走偏锋的道路上，极其偏科——因为没有其他的例子，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路走得有点偏，也就无法及时纠正。

    不过正如方才所说：这对生来便是天下大同的世界而言无伤大雅，剑走偏锋的路，只要路途不要慌乱，不要慌不择路，依然能抵达相应的终点，而终点，不过是一个新的开端而已。等这个族群相当部分的生命都抵达“第一阶段的终点”后，他们就会反过来审视自己所走过的漫长道路，顺利的话，就会慢慢填上以往因为偏科而忽略的各种条件。等做完了这部分事情后，他们将会再度前进——偏离的道路总有一天会回到正轨上，他们只需要在时光里慢慢前进即可。

    只可惜，他们没能继续走下去。一场天外的灾祸，在此时忽然降临。

    黑色的流火彗星从天而降坠入暗之领域的中心，只在眨眼间就摧毁了整个暗之领域，也给这个充满希望的特殊世界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是，灾祸的开端，也是后续的历史仅剩的标签——这场灾祸，从它发生之后，就再没有停下来。

    这次的天外灾祸让怀抱共同意志的族群经历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大灾难，他们第一次目睹大量同胞逝去，第一次目睹家园分崩离析，也在看到家园变得满目疮痍后，诞生了第一份仇恨。

    他们偏科严重，缺少临机应变的能力；他们遇上的是新鲜事物，缺少相对应的认知。以此不完善、不完备的状态强行接触此等“新鲜灾祸”，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没有放弃，突如其来的灾难并没有打垮他们，只是……对彼时彼刻的他们而言，想要应付这种灾难依旧是过于艰难，再加上，暗之领域整体覆灭之后，“负面能量”与失控的暗元素能量将整个暗之领域拖进了深渊，扭曲了整个地域内的所有生命，将此间的一切包括昔日的同胞都转化为他们的敌人……这过于异常与混乱的情况，让他们第一次觉得自身渺小而无力。

    这些声音，这一份混合了无数生命的仇恨、绝望、愤怒的咆哮声，这些大量的思绪活动，最终惊醒了“沉睡”数十万年的她，她因此而降临在现界空间，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象征着他们族群意志的那个意识个体。

    后续之事，与他所知所见差不远：暗之领域的后续疑难杂症，即便是身为族群意志的她也无法解决。她们在暗之领域中征战到第十三年之时，灾祸的根源传来异动，进行了一次强烈的能量爆发，这场爆发，顺着根源·镜像空间的联系影响到了内部空间，引发了第二场灾祸。

    再往后，暗之领域事情暂歇、转战内部空间五年……直到这里为止，一切都没有异样，但是跨过这里之后，跨过“五年”的界限之后，现实，开始出现偏差。

    那是，他所不存在的现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既定之事实。

    海底的战争，在没有名为“他”的外力影响之时，一样持续了五年之久，不过，这里需要说一说具体的时间：五年零两个月。这是，她们被海底的灾祸逼退到水之领域的时间，从那一天起，战斗便完全转变到围绕着水之领域展开。彼时彼刻的同一时间，暗之领域沉淀了三十年的力量闯入了光之领域的范围内，尹天元带着人孤军奋战，死死支撑——内外两部分空间的战斗，在同一时间里发生。

    此间的时间过去了半个月后，即是灾难爆发的三十年零两个半月之后，水之领域与光之领域全灭，至此，外部空间完全沦陷——这两块领域沦陷的时间相差不大，光之领域要晚半天左右——内部空间的战斗则从海底转去了地面，首当其冲的便是火之领域。

    在光之领域完全覆灭之后，那群暗影使徒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法子，拽着整个外部空间融入了内部空间里，变成一座大陆岛屿的模样飘浮在内部空间的大海上，整个空间因此而陷入了规则与空间震荡不休的新一轮灾难中。

    他所知道的一切，有他参与的梦境到这个节点位置就结束了。既定之事实所告诉他的结果，与他推测的，把“他”这个条件摘掉之后的情况差不多。

    他所在的梦境的最后关头，终究是与历史重合了，当时间来到“三十年零两个半月”这个节点上的时候，属于这场轮回梦境的历史、既定之事实便重现了出来，用一次接一次的规则震荡修复了错误的进程，强行推平了水之领域与光之领域。

    他的出现就是整场梦境最大的异常变数，直接扭曲、改写了梦境原本的走向，打断了将要愈演愈烈的海底灾祸，然后又和他们一块去了外部空间，指引他们解决暗之领域的灾祸，最终让水之领域与光之领域得以幸存——那是名为“如果”的走向，只存在于梦境中。

    但是，这种“如果”，是这场轮回梦境所不允许出现的事情，哪怕要把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也要保证历史准确重演。这也是梦境的最后，哪哪都显得不正常与诡异的原因——梦境都已经走到了强制修复、强制修正历史的程度了，哪管得上各种边边角角的情况，它只需要得出相同的结果就行。在那种时候，它只会在“一加一等于”后面写一个“十一”，就算是起源天神站在它面前，把创世之杖怼在它家门口，它今天都要把那个“十一”给写上去，死活不改。

    后续，对现实还原的画面还在继续……不过在继续还原之前，他稍微留意到一点其他变化情况。在灾难衍变到“围困火之领域”的时候，她，作为族群意志的象征的她忽然出现了变化，就像是填上了此身最为关键的一块拼图似的，因此而变得完整。

    他知道，那是她的灵智出现了，直到这时候，她才变成了他所知道的那个小傻瓜，就像梦境的最后，她忽然醒来了一样。

    在“他存在的梦境里”里认识的她，其实只是一个“意识体”——他在梦境的最后认出来了，她是一个单纯的、类似于世界意识的“意识体”，所以才表现得呆呆萌萌、傻傻愣愣的。

    此前有说过与“世界的意识”有关的事情。世界的意识，是纯意识体、纯意识形态，它的理性、逻辑、对“世界”自身的思考是排在本质的前三之位，它们的活动也围绕着这三个特性来进行——当时的“星尘·意识体”与此种情况近似，不同的地方在于，她还会与另外六小只交流、交换意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六小只也同样与规则概念层有关，所以她才会保留关注。

    至于他？他给出的意见，还有行动什么的，全都砸在了这傻姑娘的理性与逻辑上，顺带还过于“发神经”卡住了她的想法与思维，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动手了，所以她没能表现出其他的情况——压根就来不及反应。

    咳咳，那么来说说与这个傻姑娘有关的情况吧。

    梦境中的她，尚只是身为“族群意志·世界意识”而存在，她其实还需要“沉睡”一段时间，暂时还没到可以苏醒的时候——奈何暗之领域出事了，被吵醒了——彼时苏醒的她，应当是把自身的本体留在了那方石台上继续衍化，意识的部分，就降临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然后，他就见到了两个傻姑娘：在外头见到了只剩下本能的，无神的身躯；在里面见到了那个意识体。

    要问他在梦境里初见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认出来……呃，因为变成了弱鸡，各方各面的行动都非常收敛，以往的被动技能全给调整成了主动技能，而且全给关了……咳咳咳——梦境的最后，他的状态被乱搞的梦境给固定住之后，他跟着乱来放开手脚之后，不就一下子认出来了么？

    至于赋灵后，意识体与本体相融有没有影响，那应该是没有的，前者只是她本身分出去的一部分而已，是一个象征、一部分认知、一部分经历的记忆、一块拼图，把它拼回去之后，本体才算是彻底变得完整了。

    不过，既定之事实中，现实并没有因为她从意识体转为真正的本源生命后而出现逆转现状的变化。变成正儿八经的本源生命之后，她们确实取得了抗衡灾祸的力量，然而也只是抗衡而已，并没能正面击溃这部分灾祸——不管是那条金蛇，还是那个脑袋上扎三根刺的暗影使徒，都是第四境的存在，这姑娘只是勉强掌握着寂灭元素的力量，没法子一口气拿下它俩。

    一切，就如他之前记录的那样，仓促面对这场“新鲜的灾祸”……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没办法取胜的战斗。她的变化，给这场不可能的战斗加上了一丝变数，却也不足以扭转一切。

    对应虚空的时间来说，他应该在这一个节点的三个月后醒来……对，他以为应该是这样。但，情况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光与暗的元素化身，这兄弟俩以自身为核心，在星尘那姑娘的帮助下，构筑起一片巨大的领域，将整个内部空间都囊括在内，将飘浮在大海上的外部空间给隔离了出去。不，不只是隔离了外部空间，那是一层切割时间的领域，从此刻开始，大元界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近乎完全冻结了——不知道时间置换的比例，只能先算作冻结——整个内部空间都从时间海的洪流中被独立了出去。

    这个就有点惊人了，他之前还玩命否定，说他们不可能摸得出时间的力量去折腾什么——虽然当时所想的话题和现在不是同一码事，但话题里的核心想法是一样的——没想到，竟然是完全凭借着自身的特殊性，以及对这世间的掌控程度，做成了这理论上不大可能的事情。

    唔……也是，星尘都已经帮忙了，这件事的性质一下子就变成了“给自己家稍微装修一下”，问题和难度什么的都下降了许多——既然时间已经被扭曲了，那，这兄弟俩筑起的那场轮回梦境到底持续了多久……啧啧，这下可真不知道了。原以为只是梦里歪曲了时间，没曾想是拖着整个世界脱离了时间海的洪流。

    继续往下看吧：

    灾祸的第三十年，时间被扭曲，外部空间被隔离了出去，切断了来自灾祸源头的增援力量，将战场完全缩小在内部空间仅剩的三方领域内。只不过，此举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遗留在内部空间的灾祸力量依旧强大，它们沉淀在内部空间本身也会自行衍化、不断增加自己的力量，所以，他们要面对的力量依旧庞大，看不见尽头——囚笼之斗，非胜即死。

    内部与外部空间相融留下的后遗症仍然残留在内部空间里，空间壁垒的剧烈活动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灾祸也趁着这方空间陷入混乱的时候肆意增长，不断增加自己的力量，此后的战斗与抗争也是变得愈发困难。五年后，即是灾祸发生的第三十五年，那股力量便推平了火之领域与大地领域，将整个世界的生命围困在最后一方净土里。

    一个原本充满无限希望、未来一片灿烂的世界，就在短短三十五年的时间里遭重了，在半道上狠狠地摔了一跤后，再也没能爬起来，此时甚至还被逼到了绝境……令人唏嘘。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他见过太多类似的例子，虚空中无数的世界、无数的文明，在经历过各式各样的灾祸后，或是衰败或是灭亡，就此画上一个句号，宣告失去了踏上虚空舞台的资格。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虚空一角里存在的“正常情况”罢了，它的特殊性、它所拥有的优势，没来得及转变为征途上的利刃，没能让它扛过这场倒霉至极的灾祸。

    呃，说得好像已经完蛋了似的……其实并没有，他眼前的“丝线”画面还在流转，他转过视线看到了这些“丝线”的前端，前方的“未来”还非常非常漫长，即是说，现实成功地延续了下去，他们的抗争还在继续，咬着牙坚持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

    不过，他看不到更后方的情况了，跨过三十五年界限后的“未来”，他们如何坚持了下去，事态怎样变化、怎样发展，统统都不得而知，“未来”的画面像是一道光一样飞速闪烁，让一切都变得模糊。现在的他没办法做出行动改变自己的状态，没办法捕捉到那像是光流一样闪烁消失的画面——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下沉”的时间太长了，还是说，跨过“三十五年”这个时间节点后，一切都变得模糊……

    模糊……啊，他明白了，这方黑色的海水，是属于规则概念层的记录，也许是因为，它只能清楚记录到“三十五年”这一个节点，往后，规模巨大的“负面能量”终究是影响到了它，让它没办法稳定、清晰记录后面的情况……当然，也可能单纯是不想给他看而已——也许是认定中间这部分事情不重要，所以直接忽略了。

    不过，结局，他“知道”是怎样的结局：没有赢，也没有输，胶着着，纠缠着，并会一直持续下去，持续到这个世界的力量都燃烧殆尽为止——就像秩序与混沌的情况一样，就像……他们一样。

    那道“光流”闪烁活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后面的画面根本就是一块白色的布条，没办法通过它捕捉到任何有意义的信息，他只能通过“光流”闪烁的速度与它划过的距离判断得出，那一端的现实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也许有数万年、数十万年，久到在那遥远的“未来”，一切似乎都会归于沉寂。也是在这个时候，“丝线”的“光流”忽然紧急停下，眼前的画面重新变得清晰，蓝天白云大太阳，一颗黑色的流火彗星从天而降……一切，全都回到了灾祸开始的那一天。

    这是有一个重要的节点，轮回的梦境被铸造了出来，是那兄弟俩在遥远的“未来”铸造了这场梦境……意图是什么呢？

    梦中的一幕幕重复上演，灾祸爆发、对抗、毁灭，一切来到“三十五年”的节点后，又继续快速前进，飞快去到“轮回梦境”被铸造出来的时间点，然后再次回到原点，回到灾祸爆发的时候。梦境中，除了缔造者的那兄弟俩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这场循环往复的梦境经历，梦中的他们，似乎在尝试……尝试扭曲梦境的走向，尝试引导梦境得出不同的结局，只是，每一次都失败了，就像“他所在的梦境”的结局一样，一切都会重现，而他们就像被困在了梦境里，循环着见证一次又一次的悲痛结局，看着他们的世界被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一切都陷入绝望中。

    唔，难怪那时候他总觉得这兄弟俩知道些什么，原因原来就在这里——之前流光问了他一句“注定”什么的……原来就是这样的意思啊。

    不过，这场重复的轮回梦境……唔，他们是想在这场梦里寻找什么东西么？一次次重复的经历，应该早就得出了“无法更改”的注定答案，即已经知道却还在梦境里坚持……要么是做着不肯放弃的白日梦，要么是想要借此寻找什么、得出某种答案……唔，也许是想要借此推演出一个能让他们摆脱困境的方法吧。

    说起来，梦境的最后，她在最后一刻好像从这场“轮回梦境”里挣脱出来了，还朝他大喊……

    她说了什么？“现在还……”唔，根据这说法来看，应该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吧。也许，她其实知道这场梦境。

    好了，现在来说说他的情况吧——他跟着她的脚步走进世界内，前后的时间相差不过三个月，原本以为会直接找到她，没想到会被拐进这场漫长的“轮回梦境”里，而且是……一场扭曲了时间的梦境。听起来是无稽之谈，过于荒谬以至于他忍不住想要发笑。

    但是，并不是不能解释——扭曲时间的梦境，高位生命自带的规则性足以将其碾碎，按理来说，他走进去的瞬间就会把整个梦境给摧毁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是因为……他现在，是个死人来着。

    咳咳，这是陈述话语无误，他现在确实得算是“半死亡”的状态——被她碎裂的神性载体强行吊命，只剩下十分之一个灵魂，各方面的状态大打折扣，全方面受到限制，这时候的状态，从规则上来判断都难以辨别出他到底算是死了还是算是活着。

    嘛，从根源与事实上进行判断的话，他确实还活着没错；然而从状态上进行判断，他就剩十分之一个灵魂，约等于只活了十分之一，不算真的活，也不算真的死——死了，没死透彻；活着，又没全活着。

    ……呃，差不多这个意思。

    他想说的是，此时此刻的他，一切状态都十分模糊，难以给出一个明确而不含糊的答案——他的规则性、概念性、构造、秩序等，统统都变成了模棱两可的模糊状态，全都是“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估计连虚空大环境规则都识别不出他是个什么东西。

    也是因为自身处在这种死了又没死的状态，自身的规则性沉寂，这才导致了，他在进入这场扭曲时间的轮回梦境里的时候，并没有一鼓作气把它给撞成碎片——夭寿啦，他的规则性偷懒不干活啦——他也久违地体验了一次跟时间长河对着干的感觉。

    听上去好像有点用，但其实也就只是玩玩而已，这种凝滞的时间状态对他没有任何正负面的影响效果。他现在的情况可不是给点时间就能解决的，不把她的神性载体给拼回去，就会一直保持着“不知道死没死的”状态——体验嘛，玩玩就好了，玩完了，也终究要回归于正常。

    然后就是，虽然很模糊很矛盾，但他只要“憋一口气”就能让自己的规则性、秩序性等统统都活跃起来，这时候再碰一下构造这场梦境的核心——那俩兄弟——整个梦境就会如冰雪消融般消散。如果要更干脆一点，就来一场高位生命的规则爆发，原地拆了这场梦境。

    最后，回归原题。不管如何说，“未来”的现实状况应该还处在胶着与混乱之中，他们还没放松，还没服输，还在死死咬着牙坚持、抵抗——虽然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不过那统统都不成问题，就像这最后一场梦境一样：他来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再坚持坚持吧，小家伙们，已经前后坚持数十万、“数百万”年的你们，再咬咬牙坚持最后几天，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来玩捉迷藏吧，被我找到就算是输了哦，我会强制介入这场无意义的灾祸中。

    幻世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