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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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暴动，石潭就想起打打杀杀，就想起血流成河，就想起人头落地。

    他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害怕淑娟遭遇不测。必须赶快告诉卢家，不要办喜事了，关门闭店，保命要紧。

    石潭扔掉手里迎亲用的大红折扇，飞一样得向长丰书店跑去。等他快到书店时，发现那里已经乱成一片。

    店铺的伙计和卢老板惊恐地上门板，那些送亲贺喜的人也都自寻活路。

    突然，从石潭身后方向传来枪声，他赶快躲到街边屋檐下的柱子后面。

    十几个人从北面跑了过来。为首的是穿着中山装的镇长黄振，身后跟着一群拿着长枪的民团团丁，还有两三个警察。

    黄镇长手里拄着文明棍，边跑边骂：“他妈的，这帮泥腿子要翻天，等县民团的支援部队一到，看他们还能蹦跶几下。”

    身边一个团丁附和道：“镇长，不用怕，穷鬼们闹不成，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团丁的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他中弹了，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后背流了出来。

    黄镇长吓得赶紧猫起腰冲到了长丰书店门口。

    南面又传来杀喊声，黄镇长的队伍马上停了下来。

    前后被夹击，已经无路可逃。黄镇长扭头看到正在关门的卢老板，喊道：“休要关门。”

    卢向安心里发慌，一着急，那最后一块门板就是插进不进板槽内。

    一个团丁冲过去用枪指着卢向安喊道：“快让我们进去。”

    卢向安缩了回去，镇长一伙鱼贯而入。

    就在那伙人刚把门关上的时候，从街道的南北两个方向，冲过来成百上千的人。

    有的拿着长枪，有的拿着鸟铳，大多数拿着砍刀、长矛、梭标，很多人的胸前还挂着一条红布。真是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石潭躲在暗处，不敢声张。

    两支队伍在长丰书店门前汇合。刚有人说，镇长逃进了长丰书店，马上就有人开始砸门。

    砸了几下，里面没有动静，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抡起斧头朝着门板劈去。

    只劈了两三下，门板就裂开一条大口子，他还想再劈几斧头，人就可以进去了。这时，一颗子弹从书店里射出来。

    那壮汉应声倒地，斧头也扔到了一边。

    人群马上乱了。

    “卧倒，不要慌。”

    起义队伍还是被飞来的子弹打乱了，有的扒下，有的跳进河里，有的躲在巷子里。

    “往里扔手榴弹，炸开它。”

    “从旁边的房顶上攻进去。”

    众说纷纭。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书店二楼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二楼的窗子突然推开，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女子被推到窗口。

    “救命！”

    那女子正是淑娟。新娘的妆扮让她看起来很美，可是这会儿，已经花容失色。

    起义队伍中发出“喔——喔”的叫声。

    这时，二楼有人喊话：“你们胆敢进攻书店，我们就杀了这个姑娘，如果你们不撤，我们会一个一个地杀掉这里面的人。”

    紧接着，就是几声凄惨的叫喊声。

    石潭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可怎么办？淑娟被劫为人质了。他狠狠地骂了一句：“狗娘养的。”

    起义队伍中一个戴着红袖标的女子，站在书店门前台阶上，拿着手枪向朝天空放了一枪，队伍安静了下来。

    石潭认得那人，正是梅家三小姐梅珊。

    她手持短枪，指挥若静的样子，英姿飒爽。

    枪声响过之后，一个身着长衫，戴着眼镜的男子站在高处对队伍喊道：“赤卫队在这里包围长丰书店，抓捕黄大牙，敢死队跟我去攻打监狱，农民自卫军跟副总指挥去攻陆家大院。”

    队伍马上分散开了，大部分起义群众奔向其他更重要的目标，赤卫队在梅珊的率领下，二三十人占据了有利地形，对长丰书店形成包围。

    局面陷入了僵持，赤卫队不敢贸然进攻，民团也没有再杀人。

    石潭急得头上冒汗，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想去救淑娟，可他连一杆红缨枪都没有。

    他从一条小巷往里跑了十几步，爬上墙头，登上房顶，再折返回街边。

    这座房子盖得特殊，比别的沿街房子要凸出一些，躲在这里，街道上发生的事可以看得一清二清。

    石潭这时才觉得，没练武功是一大缺憾，如果杜子城能来，一定有办法救出淑娟。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杜子城果然来了，骑着一匹白马。

    看到赤卫队包围了长丰书店，杜子城就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他的见识和武功，哪里把那些团丁放在眼里。

    他打马来到店铺门前。跳下马，一脚就把本已裂开门板踹开。

    “肚子疼，小心埋伏。”梅珊在一旁喊道。

    梅珊的话音未落，“嘭”的一声，书店内又放了一枪，随后就听到院子里一群人的鬼哭狼嚎。

    杜子城侧身躲在在门边往里看。这时，二楼的窗子打开了。淑娟又被推在窗口，她又惊又怕，已经喊不出救命了。

    梅珊冲杜子城摆了摆手，子城猫着腰跑到梅珊跟前。两人低着头耳语了几句。杜子城便向街北跑去。

    过了一会儿，梅珊突然喊道：“一队掩护，二队往里冲。”

    赤卫队员们对着长丰书店里开枪，扔梭标，却没有一个真正往里冲。外面的枪声一响，里面的团丁就跟着还击。

    等到第一波枪声停下了，梅珊又喊道：“二队掩护，三队往里冲！”赤卫队员们又做出冲锋的样子。

    石潭看不懂这是什么战术，他只盯着那扇窗子。他想顺着房顶靠近那窗子，可是自己的胆量不足，怕是到了那边救不出淑娟，自己也丢了命。

    正在他急不可耐时，杜子城也上了房顶。

    果然是飞侠，动作利索，到了长丰书店屋顶之后，他一个鹞子翻身，敏捷地抓住了屋檐下的木椽，脚踩在只有手掌宽的砖头棱线上，一点点靠近窗口。

    梅珊看到杜子城快要得手，立即下达新命令：“全体出击！”

    这次，赤卫队员真的冒着枪林弹雨向长丰书店冲去，有的队员倒下了，后面的马上又跟上。

    敌人的火力被吸引到书店门口，杜子城抓住机会，准备打开窗子，飞身进屋。突然，从他的身后飞来一把斧头，擦着他的头顶飞过，扎在窗子上。

    屋里的敌人发现窗外有人，立即向外开火。

    杜子城不得不连续几个翻转离开窗子，将身子贴在墙壁上，向下观瞧。

    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又一把斧头飞过来，他连忙转身。那斧头扎在他刚才贴着的墙壁上。

    杜子城想调整身姿，伺机再靠近窗子，第三把斧头又飞过来。

    这一次，他来不及翻身，只好两手一松，从墙壁的装饰棱线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