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上古血族

    

    第二百九十五章

    他身着白亚麻袍，黝黑的肌肉宛如礁石，给两位南国美女与一对大孔雀扇挟在正中，正是威鲁克之海的帝王、海帝界的领导者─海帝?曼飞奥尚。

    ‘好久不见了哪…我尊贵的女王。’

    一只大手托着俊犷的脸部曲线，曼飞奥尚用七分帝王、三分水手的笑容迎接堂堂入室的黄金之女。

    ‘的确颇久没来叨扰了呢。都是该死的凡卡罗尔内战害的，让我好几个月不得闲，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南下哪！’

    ‘在凡卡罗尔那种土壤国家盘留那么久，猜是闷煞你了吧？我要是你啊，早就想念甲板与海风的味道想到发疯啦。’

    ‘哈哈，不只念着船，我也想念你这好地方。人哪，不管跑遍多少地方，永远是家乡的酒菜最合胃口。’

    金诺悻然尾随千色海坐落宴席，心想：那酥媚的嗓音竟如海盗似地遣词用字。

    千色海没有坐下，仅抓起酒杯尝了一口，便从怀中揪出了一本腊红色小册。

    ‘吃喝归吃喝，公事还是要办。这次两国交易的明细在此，容我呈上。’

    ‘这些零碎的事，一向交给财政官吧？’

    海帝不愿吐出嘴里的巨大蜜汁烤鳍，朝座下一瞥；一名顶着半秃铁头、蓄胡颇长的男人站了出来，略躬示意。

    ‘我拒绝。我这次来是以中南两国商业协定副主席的身分，代表凡卡罗尔王国向贵国进行外交工作，我有责任也有权利全程与皇帝当面交涉。’千色海一脸正经：‘皇帝，请允许我上前。’

    海帝嚼咬珍馐，只笑不答。千色海拍直裙摆、恭雅地走上殿梯，双手奉上册子。海帝一手抓着食物，另一手抓过小册，随意翻了起来。里头确实详尽记载了交易品的数量、来源和价格，以及交易时程、人员、路线、有关的上下游商家，还有一些税项、汇率等等注记。

    米迪欧船团带来了凡卡罗尔的矿石、火药、黄金与宝石，以及太阳沙漠的工艺品、陶器、酒醪，而准备带回海帝界的珊瑚、珍珠、海盐、渔获与副产物(可加工的皮鳞骨)，加上经由海上丝路传来、东方龙朝的毛皮、丝绸、谷物、果物、茶叶及药材。

    这么一来一往，摩擦出的利益足以支撑四国的大小市场整整一年，数百万人更藉此被养活了。medio确实堪称输送黄金的船团，而就没有谁比它的主人千色海更有资格尊为‘黄金的女王’。

    尽管如此，曼飞奥尚倒不特别在意这份沉重的意义。

    “你会去纪录一个人呼吸的模样、呼吸了几次、花了多少时间，然后整理成册这么无聊的事吗？”两人初识之时，海帝提过他的见解：“是了。这国也好，那国也好，不过就由水手和商人组成的啦。好比呼吸、血液流动一样自然，没啥需要我照看的。”

    一如惯例，曼飞奥尚将女王的心血‘啪’地扔在桌上，向她敬酒：‘辛苦你啦。凡卡罗尔才刚打完一场硬仗，要求他们维持历来的贸易额水平仍有些勉强吧？’

    ‘北方未受到内战的直接冲击，所以矿产还不致短缺，但如您所知，王国南部离重建完成还有很长一段路，原料市场仍然处于十分拮据的状态…我想这次可说是他们的诚意，希望海帝界也能维持政策不变，持续扮演重建的最大帮手。’

    面对千色海恭谨的姿态，海帝高举银杯为应：

    ‘我─威鲁克之子、大海守护者、所有船舰的支配者─皇帝曼飞奥尚?辛?库乙夫威鲁克在此承诺─只要我一日居于皇帝之位，我曼飞奥尚便是凡卡罗尔王最亲的兄弟，海帝界也永远是凡卡罗尔王国最忠实的友邦。’

    千色海为此庄雅地弯身行礼。

    ‘我谨代表凡卡罗尔之王，对威鲁克帝王的承诺呈上无尽感激之意。’

    ‘这样你好交差了吧？’海帝破颜一笑：‘真看不惯你装模作样的样子。’

    ‘什么时候就用什么态度─’

    ‘是你一向的原则？’

    ‘是我的习惯。’

    千色海狡诘地微笑转身，大剌剌的坐入席位，咬起一片鲜绿的哈蜜瓜肉。

    ‘凡卡罗尔的使者，你便和我说些战争的事吧！’

    曼飞奥尚将他的上半身跃然前倾。

    ‘南国四海升平， 你倒静不下心来？’

    ‘正是。一百几十个州邦早就全听我号令，最近连架也不怎打了，实在闷得发慌。’

    ‘你的“大希望号”停在坞里刷的干干净净。很久没动她了吧？’

    ‘有什么办法？“大希望号”是战船，海上又无事，只好放着生锈。对啦，我听说在凡卡罗尔掀起战争的是上古血族…这可是真的？’

    ‘还是两个呢。另外，再加上一群早已绝种的远古巨兽。’

    ‘血族姑且不说，要是那些巨兽在这片威鲁克的大洋上肆虐，我倒想领船出征，轰它们几炮。’

    曼飞奥尚抽起雪茄，眼中荡出豪情壮志。

    ‘你啊，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怪不得说的这么轻松。’语毕便把托南大战─沙夏公爵、火海祈神、五骑士与圣剑行者的混战详说了一遍。

    海帝愈听，俊犷的面容就愈冷；他大手一挥，宴会上的南国官员便终止了谈话与饮食，安静、鱼贯地离开白色的宴客间。

    水鸣清淙。

    裁缝师金诺不停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和这两个身分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人坐在一起。

    ‘我的女王，请老实告诉我吧。凡卡罗尔何时才会同意开放能子水晶的出口？’

    ‘再一两百年吧。’

    千色海从容地小酌水果酒一口：

    ‘能子水晶的矿源地仍在北方都市联盟的控制之下。北都联一天不瓦解，水晶的产量就高不起来。况且，应用技术上也毫无实用性的突破，目前只开发了一些小型的货运机械，那些投资者连成本效益比划不划算都还没研究清楚呢。’

    ‘是吗...实在很可惜。我在想，凡卡罗尔若能早点将能子水晶应用在军队的武器上，那托南平原一战也许可不必打的那么惨烈吧。’

    千色海对曼飞奥尚故意放慢的语气略感不快。

    ‘哼，我知道你图什么─把“大希望号”的碳钢结构加上能子水晶的动力，好打造出强力的新型战舰─是吧？我告诉你真正可惜的是什么─可惜我是个商人，无法赞同你们武人的思维。在这片大地上，就算发掘出什么可用的新资源，也该优先用在改善生产、消除旧弊，提升民众的生活品质，而非投入军备之中。我更相信在高度发展的文明中，战争必然是社会最后的选项。’

    ‘呵呵，是因为你是商人，还是因为你是女人呢？我总觉得这说话令你不像南国人，倒像个来自理想乡的脱俗仙女啦。’

    海帝高提酒壶，往银杯里斟出一道琥珀色的晶柱：‘我啊，自认不是个好战的皇帝，也不想当个好战的皇帝。没错，我是想用能子水晶打造一支舰队，之所以有这个念头，实在是有所顾虑。你难道没有闻到吗？’

    ‘闻到什么？’

    ‘战争的硝烟味。’海帝冷笑：‘而且是大战！’

    千色海美目半闭。

    ‘依你方才述说托南战争的方式，你似乎颇支持“圣剑行者”这个人的…我虽然在此也有些风闻，但你…有没有想过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何收拾了战局？’

    ‘你在暗示什么？我只知道战争并不是他挑起的，却是他终结的。’

    ‘当然了。要没有这程咬金杀出来，里根锡提的防卫线终究无法维持吧。演变成那样的话便无所谓战争，而是大屠杀啦。可是，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一名默默无闻的强者恰好就在这个时机现身，又恰好保住了里根锡提呢？’

    ‘这...我说过了，他和火海祈神有些因缘。他是为了讨伐火神而去的。’

    ‘我的重点并不是个人的因果。我指的是，由历史的角度与战争的必然性来看，这个“圣剑行者”是否代表了一种平衡的势力？统治者的经验告诉我，大战正是在最极端的平衡中才会“碰”地炸开的一种东西…’

    听着海帝的分析，千色海默默挪开头。那目光穿过狼藉酒食，落于白墙上的波粼水光。

    海帝似颇中意那半侧的美艳静郁，愉快之情渐现。

    ‘我听说，魔法之国?莎拉麦多尼提恩也决定和凡卡罗尔议盟了？’

    ‘不是议盟，我出发之前两国已经正式结盟了。莎拉麦多尼提恩国使就在凡卡罗尔王面前签订了同盟誓章。’

    千色海一醒，托起腮帮子，肘尖撑在膝侧，姿势活像个野男孩。

    ‘你是想说，这也是大战的前兆吧？’

    海帝大笑两声：‘不，更早一点啦。根据我这边的情报，魔族早已于今年春天重回冠特兰，与莎拉麦多尼提恩的军队小小交锋了一回，真要说前兆，那才是前兆。你看，魔族、古代公爵，再来是火海祈神，这些串在一起，十个骑士也守不住凡卡罗尔，可是偏偏又来一个圣剑行者，硬是令他们停下脚步。还有你也清楚，十年前的“预言”才实现了一半，说也神奇，新的预言又赶在此时来了。多么明显可不是？难道你认为这次预言会是：往后百年无战事，大家可以回家啦？’

    ‘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意思...’

    悠地两手一摊，投降的女王噘起下唇吹气，令海色的浏海飘然。

    ‘我知道啦。我会把你的提议转达给凡卡罗尔王。果真开发出能子水晶武器的话，血族或魔族也多少好应付点吧。’

    ‘您真是我的女神。’

    ‘既然到处都是大战的预兆，那我看也不必担忧这么多了，还是把时间多花在重要的人身上，把握最后的和平日子，比较实在？’

    曼飞奥尚顿然语塞；美人儿脸上漩出古怪的笑靥：‘你多久没去看看“迷鱼之家”了？’

    ‘多管闲事。’

    这回─一国之帝发窘甩头的模样─轮到千色海满意又开心，她把装酒食的高脚盘往旁一拨，和邻席的餐盘撞了个大响；麦色长腿‘一、二’地伸展出去，踏在护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