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结束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结束了

    顺着孩子们的呼声看去，五六尾水蓝色的巨大动物，正悠然地横越过高远天际。

    梅拉气鲸的躯体乃是美丽的流线型，栖息在王国西部的云海，轻于空气的比重和扇状的巨大鳍翼让这种庞如大船的生物得以生存于天空之中。

    除了外在的模样稳重、憨厚，梅拉气鲸的个性也十分温和，它们只食用小型的高空魔物，从未有袭击人类生活圈的纪录，也因此大多数人类都把他们视为遥不可及的朋友。

    夏天即将来临，海风和大陆风的交会将会孕育更多的食物，它们正结伴划着云波，往南方的海岸线而去，也许会在那而待到秋天结束。

    鲸群的影子漫掩过龙城的大街小巷，许多人都停下手边的工作和鼓噪，仰望遥不可及的鲸群，它们就令人感到安心与温暖。

    卡尔拉也彷彿忘却了所有烦恼，一边呼吸畅凉的微风，一边目送它们离开城市空域。

    两个月来，圣剑行者享受了平淡而充实的日子。

    里根锡提不再是个令人感到孤独的陌生城市，卡尔拉的耿直与热心让他孰识了很多人，比如说城墙的维修工头─比格汉马，是个皮肤黑漆漆，胡渣、头巾和菸草三样宝物永不离身的直爽大块头

    花店的吉玛婆婆，平时总是一副慈祥和蔼的样子，但是从那双老而不衰的精锐双眼就看的出，前代王国军参谋的本事可还没退化殆尽。

    而最该提的，还是长久以来一直照顾西罗五人的面包坊老板亨利斯了。老牌的吊带裤和啤酒肚是他的正字标记，说起他的为人，就和他的店一样低调、朴拙，话不多，却随时都能闻到淡淡的、温柔的面包香。

    碍于经济，他只能给孩子们有限的帮助，尽管如此，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倔强，除了偶尔打发几顿吃的，并不太过依赖他。

    千色海的帮助下，卡尔拉找到了合意的住处─一座位于城郊的废弃小学，原本只能勉强当作进城者的歇脚处，但在龙城一流师傅的整修与装潢后竟也成为雅致的住宅。

    不过一毛不收地帮助人可不合千色海的个性，她找来了亨利斯的儿子，一个学业有成的准面包师傅，并且把靠路侧的房间改装成店面，吸收因物资流通而增多的城郊客源，一家崭新的分店如是诞生，取名叫做‘灯塔’。

    这是千色海选的名字，她坚持出资者有出资者的权利，不过大家都很喜欢，也许因为‘灯塔’的确就像一个指引，让迷失路途的孩子们有一条路可以回家。

    卡尔拉提议下，五个寄人篱下的小鬼头便成了‘灯塔’的小帮手，男孩子的西罗、卡塔、巴多负责搬运原料、打扫、看管火炉等杂务，而爱可和玛琪则成了店内人气满档的小小女侍。

    外型正是她们最好的条件。爱可有着一头雏丽的金发，以及能漾上整天的甜美笑容，若打扮起来更宛如一尊精致无瑕的洋娃娃；玛琪则在她小大人的个性与娇稚的外型间有着反差的可爱，最重要的是，她们都为了能正正当当工作来养活自己这件事感到高兴，因此工作起来丝毫不敢懈怠。

    外观、态度、加上一段时间的熟稔，若里根锡提商会圈要颁个最佳员工奖，那么爱可和玛琪也许当之无愧吧？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最为他们高兴的，也许就是卡尔拉也说不定。他至今仍清楚记得，第一次拿到薪水的孩子们是如何表达各自的喜悦：爱可兴高采烈地拉着他，两人去了玩具店，替她的布娃娃换了件漂亮的新衣服；西罗三人喜欢逞强，不肯老实地开心一下，不过听说他们连睡觉也用枕头压着薪水袋子；至于玛琪，看似没有特别激动的反应，不过卡尔拉仍然看见，那翠绿杏眼中，珍贵、璀璨、满富热情的光芒。

    所有的事都上了轨道，如今，他的心情就十分好，除了两回事仍让他有点头痛。

    头一个，就是好奇心旺盛的莉安，两个月以来总追问着喝醉那晚发生的事。不知道是宿醉太严重还是凤凰圣剑的力量使然，莉安脑海中只记的朦朦胧胧，光是如此卡尔拉就要谢天谢地了，只好想尽办法搪塞免的尴尬，不过一想起当时，除了恐惧，却也有点意犹未尽。

    另外就是城内的种种传闻。

    啊啊，说到传闻，那可多了，尤其是战后的里根锡提，不知有多少种千奇百怪的故事流传街坊之中。

    最普通的莫过于王国军战争时的表现，从天龙骑士的魔物击破数，到冰霜天使芙可休是如何展现她的飒爽丽姿，至今仍是茶余饭后、酒间余兴的话题。

    再热门点的，就是天马骑士和王国小公主的各种绯闻了，除了必死的觉悟和悲壮的爱情，还有什么东西会让骑士冒着严刑处分的风险带着公主上战场呢？

    骑士与公主的恋情，不论如何总还算蔚为佳话，但有些忌妒者则捏造说，两人除了私情还怀了骨肉，一想到堂堂的凡卡罗尔公主，还不满十四岁便早已不是待采贞花，不晓得让多少幻想某天能迎娶公主，入主凡卡罗尔王室枝干的贵族公子捶胸顿足，只好认命把目标转移到难度更高的大公主身上。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广为流传的，莫过于那位击退不败英雄天剑骑士、又在托南大平原上孤身杀灭火海祈神的神秘强者─圣剑行者的风闻了。

    在纷乱的战乱中电光石火登场，不知他来自何方、欲往何处，只知道他从邪恶的沙夏公爵与蛮荒巨兽中挽救了凡卡罗尔王国，甚至整个大地文明。

    实际的目击者并不算多，只包括最前线的将士，和一些位处视野良好的城垛上的幸运者，亲眼观察到长相、外貌的更是寥寥可数。

    从那些人的描述得知，圣剑行者不过是个二十左右的高挺青年，披着一头澄澈无瑕的金发，再加油添醋一点，则成了一名纵横战场、万兽莫敌的金发美青年，

    人们当然不会就此满足，各种版本的传闻中，他或者单手击败王国的最强骑士，或者毫发无伤地进入那颗火球太阳，轻松宰杀里面的火神，甚至有的人猜测，行踪不名的叛国者沙夏公爵早已死在他手上。

    流言蜚语哪是群众的专利，越有传播价值的就越会在口耳相传间被修饰出质感，足以让听者身历其境、信以为真，当听众数量和文学的雕琢已经足够之时，那就已经不再是流言，而成为一个新的‘故事’。

    毫无疑问，现在的里根锡提─甚至于整个南方最畅行的故事就是圣剑行者，男性听众热血沸腾，期许自己也有在战场上风光的一天，也让女孩们找到了新的梦中情人，上至贵族千金、下至妓女卖娘，皆怀起了少女酸甜的春梦。

    身为故事的主角─卡尔拉则多少感到困扰。幸好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把他从路上拦下来，瞪着眼问他‘你不就是圣剑行者吗？’。

    他可不愿当个万人拥戴的英雄，千色海就说的对，英雄都是死后才叫英雄，活着的英雄只是个一天到晚麻烦缠身的仆街，在刻意的隐藏下，甚至连玛琪他们也不知道，原来身边这个自称流放者的神秘大哥哥竟然就是替他们死去的父母报仇的人。

    目送鲸群远离，彷彿在和过往的悲欢离合道别，卡尔拉知道，这就是他全新的生活─崭新之路。

    ‘啊、来了吗？’

    莉安从卡尔拉身边跳了起来，向广场某端挥舞起充满朝气的洁白手臂，呼喊道：‘哟～喝～在这里啦！’

    远远的三个人影似乎听到了可爱的吆喝声，走了过来，带头的是一个身背大剑的阳光青年，炯炯有神的蓝眼与腼腆笑容，。

    ‘好慢啊？在做什么？’莉安鼓起雪嫩的腮帮子抱怨道。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去把朋友也约来了，他最近落魄，需要点娱乐，’亚穆尔搔着头，看起来虽然颇不自在，却很开心：‘莉安…等很久了吗？’

    ‘嗯─嗯，’莉安摇摇头，对他漾出一个甜如蜜糖的笑容：‘只要赶在开演前到就好了，去那边坐吧？’

    莉安蹦蹦跳跳地跑了回去。亚穆尔还在意乱迷，忽然感到肩膀被拍了拍。

    ‘很可爱的女孩子啊，嗯、嗯，真是羡慕。’

    亚穆尔笑着给了后面的家伙一个肘子：‘少啰唆、落魄骑士。’

    被攻击的褐眼青年佯退了几步，耸起肩故作无奈地道：‘现在是很落魄，但是叫我落魄骑士也太没礼貌了点吧。’

    ‘不然要叫什么？话说回来，连我这个外来人都觉得停权一年还太便宜你了。’

    ‘骑士头衔挂着也没什么别的乐趣，还是获得女孩的青睐比较令人羡慕。’

    一边旁观两人的卷发青年窃笑道：‘说到女孩子，你也不差啊，王国的小公主可每天都要来看你呢…哇啊！咳咳！你干什么！’

    ‘你太多话啦！’

    提到禁忌，当事人可毫不手软，卷发男马上被高半个头的青年钳住了颈子，痛苦咳嗽声中大喊投降。

    两个年轻人如孩子般嬉闹，也不知道里根锡提里有多少人认的出他们一个是堂堂皇家图书馆总事，一个更是五大骑士之一、前任王都军总帅的天马骑士。

    三人来到了广场正面的大阶梯，穿过早已满座的‘观众们’，找到了卡尔拉与莉安预先为他们留的位置坐下。

    ‘亚穆尔。’卡尔拉仰头，微笑打起招呼。

    ‘行者大人，好久不见了！’

    两人豪迈而有力地握了掌。这是南方的男人们习惯，虽算不上什么正式礼仪，但比起繁文缛节，象征的是简单的交心，两人来到南方也有一段时间，入境随俗，倒是学的不错。

    ‘伤怎么样？’

    ‘喏、就这样。’

    亚穆尔指着脸上，那里有两道自额头穿过眉间、延伸至右颚下方的深色火痕，它们艳的抢眼，但说真的，算不上丑陋，反而如同无名的战士徽章，刻印战绩与荣耀。

    卡尔拉不禁重新省视眼前的青年，感受他的气质，发觉他不再是那个挥剑乱砍的莽撞剑士，成熟的男人味出现在他身上，现在的他，已可以靠自己走的更远。

    “干的好。”卡尔拉赠予他赞许的眼神。

    “你也是。”亚穆尔的回应。

    男人与男人间的交心结束，亚穆尔又变回傻呼呼的模样，和莉安说话去了。而卡尔拉则是与坐在身后的天马两人示意。

    天马简单行了个军礼，对他来说，眼前的人是崇拜的对象，不仅因为他把凡卡罗尔王国从毁灭中拯救出来，更因为他让自己体会到望尘莫及的独立、坚决，在几近绝望的处境中依然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他弯下腰，借以接近阶梯下的卡尔拉，在他头侧小声说道：

    ‘她是火海祈神对吧。’

    话声细如银针落地，只进入了卡尔拉耳中，其余转眼被周围的喧闹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