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孙非（九）

    

    不过没走多远，速度就放慢了。

    艾丽说道：“这些画卖得挺快的啊。”

    孙非本来就无心观看，很有些心不在焉，这时看到艾丽停下来跟自己说话，随口“啊”了一声。

    艾丽接着说道：“你看，上次看的画有很多已经不在了，换上了新的画，应该就是售出了吧。”

    孙非回过神来，不过还是随口回答：“也不一定，也许在别的地方还有其他画廊，跟这边是轮换展出也有可能。”

    艾丽倒觉得这也是一种可能性，点点头说：“嗯，有道理，不然的话这个卖画的速度就有些可怕了。”

    说完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挽了孙非的手继续前行。

    不过既然有新画作，前进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孙非知道欲速则不达，这时候反而不急了，反正迟早会到那里，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沿途慢慢欣赏好了，不然反而会惹艾丽不高兴，甚至引起她的怀疑。心态转变过来，开始跟上次一样跟艾丽一边看一边细细声讨论，倒也其乐融融。

    因为上次打听价格的事情，以及发现很多画换上了新的，所以两人留意到一些看画的客人会叫工作人员过来，细声交谈。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心里大概清楚这些人有可能是在买画，也不多说，继续欣赏。

    孙非发现时间其实过得挺快，没多久就到达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地。迅速看了一眼，没忍住发出“咦”的一声惊叹。艾丽问道：“怎么了，上次你就对这几幅画特别留意，这次发现了什么？”

    孙非脱口而出：“这六幅画有三幅不一样了啊。”

    “哦？”艾丽又去仔细看了看那六幅画，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是没看出来，或者说，我对前面那几幅画的印象并没有那么深。”

    孙非正想再说，猛然想起保密协议，硬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而是说道：“说的也是，其实都是同一个模特，同样的手法，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就证明了我的专业造诣比你不止高了一个等次。”

    艾丽说道：“哎，没办法，这个牛是你吹的。好吧，这次我仔细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有点提升。”说完就自顾自地走近去看画了。

    孙非见艾丽没多纠结，松了一口气，这才跟上艾丽的脚步，也走上前去。

    诚如孙非刚才所说，上次的六幅画，有三幅换上了新的，不过既然是画同一个模特的同一组画，那么一般人正常情况下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而孙非很明显就不属于这个正常人的范畴。他几乎是一眼之下就看出了有三幅画不一样了，留下来的三幅画其中就有自己第一次临摹的那幅画，而换上去的三幅画中，其中一幅则是自己前不久完工的第三幅画。而现在艾丽径直走过去的，目标正是这一幅画！

    孙非随着艾丽走到画前，仔细观察，一看之下，心里又是一惊。根据自己在边缘做的小记号来看，这幅画正是他孙非亲手画的！

    得出这一结论以后，孙非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幅画完工不到一星期，肯定还没干透，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拿出来展出的，更加不可能拿出来卖，而且据自己所知，同样的画在黄太太那里基本上可以算是量产了，随便拿多少出来都可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轮到自己画的这一幅。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艾丽拽了他一下。回过神来，顺着艾丽的眼光，看到旁边的一幅画前，有个客人正在跟工作人员说话。

    “不会是要买画吧。”艾丽在孙非耳边低声说。

    “有什么不可能。要不你觉得那三幅画去哪了。”孙非一边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一边想道，自己的画居然也要卖到七位数字，心里有一种荒唐而不真实的感觉，因为凭孙非的专业水准，他知道这画不值这个钱，无论是自己画的还是原作。

    然而艾丽没有再说话了，因为旁边两人说话只是稍微压低了声音，而不是像这俩小情侣一样耳语，所以他们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这时孙非才发现，两个人的对话用的是英语。

    “这个展厅里的六幅画价格都是一样的，跟您上次买的价格相同，请问您是想如何支付呢？”穿着燕尾服的工作人员对那位客人说道。

    那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客人说道：“价钱不是问题，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我买了画就能见她？”

    “对不起，这位客人，我只是负责销售这些艺术品的，您说的要见什么人，我不是很清楚。”工作人员说道。

    “你别跟我装，她不就是你们老板吗，上次她过来以后，不就是凡事都是她说了算吗？”客人的声调提高了一点，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

    “哦，您是说sora小姐？她确实是老板不错啊，但是诚如您所说，既然她是老板，我们员工怎么能知道她的去向？”工作人员仍然态度和蔼彬彬有礼。

    那客人可就没这么客气了：“那我现在要找老板买画，你叫她来。”

    “买画是因为您欣赏并需要这幅画，跟见老板应该没有关系吧。”

    “你当我傻子啊，如果不是她床上功夫好，谁特么会花这么多钱买这堆屎啊！”那客人说道。

    “这位客人，您不买没有关系，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任何附加的条件。”工作人员声音平静如水。

    “什么叫没办法接受附加条件？她上次勾引我难道不就是为了卖画？”那客人说道，“做一次是做，做两次不也是做，老子又不是没钱！既然是卖，就不要扮什么清高了！”

    “随便您怎么说，我们还是那句话，除了卖画和送货，我们无法提供任何附加服务。”

    “你说是叫sora是吧，那个女人？上次被干得那么爽，叫得那么大声，现在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吗？”那客人已经开始满嘴喷粪了。

    然而工作人员仍然不为所动，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如果您真的跟sora小姐熟到那个地步，您完全可以自行跟她联系啊，请不要在画廊里干扰其他顾客好吗？”

    “我管你！老子今天一定要见到她，不然你等着瞧！”客人已经在大吵大闹了。

    工作人员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如果您还是不愿意顾及其他客人的感受，一定要制造这么大的噪音的话，那恐怕我不得不请您出去了。”

    “赶我走？！你特么知道我是谁吗？这种破地方我随时给你买下来！那个女人我随时弄死她！”客人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大声喊道。

    正当艾丽和孙非都在为那工作人员难过的时候，只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凑到客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客人脸色快速变了几变，最后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完全软了下来，最后说道：“我去前面刷卡，麻烦你们把画送到上次的地址。”然后转身走了。

    工作人员回过头来，对已经目瞪口呆的艾丽和孙非微笑了一下，然后也跟在客人后面走了，只留下二人继续愣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