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龙颜大怒

    

    天亮后，况钟带上了顾诗筠，一并前往应天大牢，想要再去见见白慕廷。虽然皇上已经禁止况钟干涉此案，但是能在危难之际多给好友一些宽慰也好。

    岂料，二人到了那里后，却闻听白慕廷已经被释放了。

    况钟不由大喜：“是否大理寺已经找到证据了，白秀才目下又在何处？”

    牢头儿苦着脸：“况大人恕罪，释放白慕廷的时候，并没有大理寺的批条。”

    “那是如何放的？”

    “昨日庞大人来过了，还带着汉王的手令，说汉王殿下要亲审此人。”

    况钟心道不好，他急忙问道：“哪个庞大人？”

    “便是锦衣卫镇抚使，庞瑛庞大人呀。”

    ”白秀才一直没有回来？“

    “没呀，昨天夜里庞大人带了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牢头儿很是惊惧，“况大人呀，求求您体谅小人，那庞大人何等人物？小的不敢说一个不字呀。”

    庞瑛乃是纪纲的心腹，他带走了白慕廷，恐怕别有用意了。况钟不由紧张起来。

    顾诗筠也察觉到了此事不妙：“况钟……”

    况钟抬起手来，示意她先不要说话。他暗暗思忖了好一会儿，背对着顾诗筠。

    顾诗筠也不知道他此刻想些什么。

    只是过了许久，才听况钟叹了一声：“也好，我们回去吧。”

    二人离开了应天大牢，顾诗筠不甘心：“况钟，白慕廷被纪纲的人接走了，莫非要对你不利？”

    况钟谨慎地摇了两下头：“不然，他们拉拢我不成，看来是想改为拉拢老白。”

    “白秀才一心想要做官，只怕在汉王威逼利诱之下，很容易……”顾诗筠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况钟看着她，目光真诚：“你多虑了，老白此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即便靠着汉王的势力当上了官，也定然不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唉。”顾诗筠轻叹一声，没有争辩。她自知况钟最为信赖这位朋友了。

    马车在路上驶过了两条街，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车内的况钟没有说一句话。

    顾诗筠见他始终眉头深锁，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去哪里，要去汉王府接回白慕廷吗？”

    况钟想都没想：“不必。”

    顾诗筠不解地望着他，听他适才的语气，还对这位好友十分担心且信任。可这会儿又不急着去接人了。

    况钟见她面色疑惑，便说道：“我们这时候去要人，便等于与汉王唱反调。你们都劝我不可太过刚直，索性就静观其变好了。”

    “万一……万一白秀才激怒了汉王……可如何是好？”顾诗筠有所担忧。

    “哈哈，你放心好了，老白比我会做人。你忘啦，当初在靖安，哄得曹缺德跟头顺毛驴似的。”

    听到他这句话，顾诗筠也笑了：“你呀，一会儿发愁一会儿玩笑，可真让人难猜透你的心思。”

    况钟表面上笑笑，实则内心暗想：唉，诗筠呀诗筠，我总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发愁吧？

    第二日的早朝上，奉天门内的那道阴影遮住了朱棣的脸，显得他脸色更青了。只见朱棣气得将手里奏折摔在了地上，群臣跪拜：“臣等有罪。”

    朱棣呼呼地喘着粗气：“好，好！你们还知道要脸，原来你们也知道自己有罪！你们看看，睁大你们的狗眼都好好看看，西南战事、黄河水患、宣府调兵，你们哪件事给朕办好啦？”

    群臣战战兢兢，谁敢答话？

    朱棣叉着腰，来回走了两趟：“解缙！”

    “臣在。”

    “此次丙戌科会试如何呀，殿试何时举行？”

    “回陛下，因二月十五，贡院内死了一名举子，案情尚不明朗。臣日夜批改举子答卷，但恐怕殿试要延期了。”

    朱棣一听，脸色更为难看了，连连点头，咬牙说道：“好，真好呀。西南战事、黄河水患，这些大事朕都没让你们管，如今就连科考这样的事你们都办不好？陈洽！”

    陈洽慌忙道：“臣在。”

    “你们大理寺是怎么办的差？”朱棣这几日似乎心情大坏，一通数落，要不是群臣劝谏，陈洽非得挨了廷杖。

    朱棣骂完了陈洽，余怒未消：“陈瑛！”

    陈瑛见两位重臣都挨了骂，这时候也吓得双膝发软：“臣……臣陈瑛叩见皇上，叩问圣躬金安。”

    “安个屁！”朱棣唾星四溅，“大理寺查不出来，你呢？”

    陈瑛懵住了：“皇……皇上，您……您可没让臣查此案呀。”

    “没让你查？”朱棣气得走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你都察院主掌监察，又大事奏裁、小事立断。难道大理寺查不出来，你在一旁干瞪眼吗？”

    大家都知道，皇上这是气儿不顺了，要找个由头发泄出来。

    前面的吕震甚为机警，连忙跪地哭嚎：“皇上息怒，臣有罪，臣有大罪呀！三法司执掌国家刑法，大理寺陈大人办案不利，刑部与都察院亦脸上无光，求皇上一并责罚！”

    况钟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这个吕大人可真够机灵的，见陈瑛挨了骂，主动站出来慷慨陈词一番，呵呵，只怕皇上未必信他的鬼话。

    果然，朱棣回身指着他：“刑部，少在朕的面前来这套，你装什么大义凛然？还三法司，以后别把三法司挂在嘴上，朕丢不起那个人！死了一个举子，你们到现在都查不出来。来人，摘了他们的乌纱帽！”

    此言一出，朝堂震惊！刑部尚书吕震、左都御史陈瑛官居二品，大理寺卿陈洽乃是三品高官，三人执掌三法司。若是同时裁撤，这还了得？

    朱高煦急忙出班：“父皇息怒，此案不过一小案，三位大人有所疏忽亦是难免，求父皇开恩。”

    太子朱高炽也连忙求情：“陛下，汉王所言极是，三法司关乎国体，不可如此呀。”

    群臣都开始求情了，有的说吕震为官清正，有的说陈瑛忠君体国，有的说陈洽刚正不阿。

    朱棣最后一挥手：“好，念在群臣为你们仨求情，朕就网开一面。你们的乌纱帽，就暂且寄存在朕这里。破了案子，朕还你们，破不了案子，就都给我滚到辽东去！”

    三人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忙不迭磕头谢恩：“臣谢陛下，谢陛下隆恩。”

    散朝后，况钟深深地叹了一声，原以为骂过了三法司，皇上会将这件案子交给自己，哪知道皇上竟然提都不提。看来，皇上是真的不想让自己插手此案了。

    况钟边想边走，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况大人留步，况大人请留步。”那人一边喊，还一边哑着嗓子喘气。

    况钟转回身，见是太子朱高炽，连忙侧身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朱高炽一把拉住了他，脸色苍白，好半天才将这口气喘匀：“哎哟，我……我总算……总算是追……追上你了。”

    “请问太子殿下何事要找臣？”

    “唉，今日朝堂上的事，你都看到了。”朱高煦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道，“不瞒你说呀，我这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皇上这一生气，我三魂丢了七魄。”

    况钟知道朱高炽来找他绝非是为了说些家常话，于是问道：“太子殿下有何话，直说不妨。”

    朱高炽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本宫想让你来查此案。”

    况钟苦笑：“承蒙殿下抬爱，只是皇上下了旨，不许我插手。请殿下恕罪。”

    朱高炽叹道：“唉，本宫也知道。跟你说句交底的话，解学士也不同意我来找你，差点儿为这事和我吵一架。可是我思来想去，这满朝文武只有你了。你破了案，等于救了大家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