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堂堂金枝玉叶

    

    翌日一早，况钟便与顾诗筠去了南康长公主的驸马府。哪知道却扑了个空，掌事太监目光睥睨，桀骜说道：“况大人您可白跑了一趟，公主殿下并不在府中。”

    况钟恭敬道：“敢问公公，殿下去了何处？”

    那掌事太监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答。

    况钟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一旁的顾诗筠却会意了，她拿出了一锭白银，让况钟拿去给那个太监。

    况钟不甘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双手呈过去：“公公，下官实在是有要事，求公公指点一二。”

    那太监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马上笑呵呵地说道：“哟，况大人您可真是太客气了，折煞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话虽如此，他却毫不客气地抢了过去。

    太监将银子塞进了袖子里，左右看了看，说道：“您来得真是不巧，今儿一早，公主便进宫了，说是要去见皇上。”

    况钟听罢，不由苦思：莫非，这位南康长公主是去宫里求情了吗，她莫非想求皇上放过驸马？

    皇宫内，乾清宫的冬暖阁，朱棣心烦地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了：“唉，皇妹呀，这一早上你就扰得朕心烦！”面色颇为不悦。

    南康长公主朱玉华却上前一步说道：“皇兄，你是皇上呀，怎么能由着那个况钟胡来？”

    朱棣苦笑：“如何胡来了？你那位姓胡的驸马倒是在牢里待了半年多了，你这当妻子的也不知道去看看。”

    “那地方污秽不堪，我堂堂金枝玉叶，怎好去那种地方？”

    “呵呵，就是说嘛。所以，朕才想查清这件案子。若是胡观真的蒙冤，也好早日放他出来，让你们夫妻团聚。”

    朱玉华正要开口，却见朱棣打断了她：“更何况呀，况钟还是有些手段的。之前破了那么多的案子，这一次也定然是迎刃而解，你放心好了。”

    朱玉华一跺脚：“我不放心！四哥你想想看，驸马如今不在府中，况钟身为外臣老是去我那里，这成何体统？”

    “咦。”朱棣故作恍惚，他假意思索了一番，“皇妹你言之有理。此事，是况钟的不是。这样好了，朕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况钟。身为外臣，太胡闹了。”

    朱玉华心中暗喜：“四哥，你能替我做主，当妹妹的感激不尽。我这两日……”

    朱玉华的话尚未说完，便见黄俨来报：“起奏陛下，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况钟，在外求见。”

    朱棣笑道：“来得正好，让他进来。”

    “是。”黄俨稍后便带来了况钟。

    况钟纳头便拜：“臣况钟，拜见吾皇。陛下圣躬金安。”

    “起来吧，况钟呀，你来得正好。南康公主跟朕抱怨呢，说你不好好查案子，天天往驸马府跑。”

    况钟没想到这公主是来告刁状的，一时间汗流浃背，辩解道：“陛下明察，臣是为了查明……”

    朱棣摆了摆手，缓缓站起来说道：“朕不管你查什么，既然这件事交由你办了。你想查什么就查什么，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你有朕的旨意，难道还有人为难你吗？”

    况钟听出来了，皇上表面上是在斥责他，实则是在帮他。

    一旁的朱玉华气得直发抖。

    况钟心中感激莫名，连忙行礼：“臣，谢过陛下。”

    “不过，”朱棣话锋一转，“皇妹的话也言之有理。身为外臣，不应该每天出入驸马府的。这样吧，朕派宁国公主跟你去好了。我这位妹子办事得当，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就对她赞许有加了。有她跟着，想必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况钟心想：这哪里是皇上训斥我，分明是在帮我解围。

    “臣谢陛下。”

    朱棣转回身来看着自己的十一妹：“皇妹呀，你看这样可妥当？再不行的话，朕就选一个皇子，让老大老二跟着况钟去。”

    朱玉华知道，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查明真相了，只好不甘心地说道：“听凭陛下旨意。”

    “好，就这么办了。”朱棣呵呵笑着，转而问况钟，“对了，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呀？”

    “陛下，臣昨日查到了一些端倪，本来想今日拜见公主殿下一一核对。没想到公主殿下入了宫，臣这才追了过来。”

    “哈哈，你呀！”朱棣伸出一根手指头虚空点了点，“查案竟然查到宫里来了。这大明开国以来你也算是头一个了。正巧，朕也想看看你是如何查案的，你来问吧。”

    况钟有了皇上撑腰，底气足了许多。他思索了片刻，上前拱手道：“公主殿下，请恕臣无礼了。昨日，臣查到去年五月初，曾有人在秦淮河畔的里巷接走了陆香儿。五月底，都察院的陈瑛陈大人又遇到了一群人在追击陆香儿，那群人自称是来自驸马府。此事，殿下可知道吗？”

    朱玉华端坐，不屑道：“本宫还是第一次听闻呢，想来多有宵小冒充驸马威名，做些苟且之事。何奇之有？”

    况钟点点头，又问道：“可是据臣所知，接走陆香儿的人，颇有排场。十几个丫鬟跟随，还有几十名甲士护送。这样的阵仗，想必非一般的达官显贵可以有吧？”

    朱玉华眼神飘忽，没有回答。

    倒是朱棣沉吟道：“竟有此事，况钟，你从哪里听来的？”

    “陛下，城东许岩之子许利，曾经调戏过陆香儿，陆香儿原来的房东洪秀芝，二人皆可作证。此外，里巷不少的百姓人家、左邻右舍皆可作证。”

    朱棣两道花白的浓眉挤在了一起：“何人可以动用如此大的仪仗？”

    况钟不答，一双眼睛看着朱玉华。

    “皇妹，这件事还是查清楚得好，这帮人为所欲为，败坏驸马府的声誉呀。”朱棣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皇兄所言极是。”朱玉华的脸色有几分苍白。

    朱棣而后问况钟：“你来找公主，也是为了这件事，不妨先说说你的猜想吧。”

    况钟在皇上面前不敢放肆，他犹豫着说道：“此事……臣想的是，无非两种情况：这些人要么在说谎，要么就真是驸马府的人。前者自不必说，若是驸马府的人，不排除是下人所为。臣心中拿不定主意，所以想问问公主殿下的意思。”

    朱棣忽然拿出了一份奏章：“拿去。”

    况钟见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他走上前去双手接过来，而后打开来看。只见这正是去年五月底，陈瑛所上的那道弹劾驸马都尉胡观的奏章。

    况钟大惊，没想到这封奏章就在皇上这里。想是他放心不下此案，专门调出了这本奏章，重新阅看。

    朱棣说道：“除了这个陆香儿，还有一个叫查素莲的，也与驸马府有关。皇妹呀，你有没有查过是怎么回事呢？”

    朱玉华幽幽叹道：“皇兄，自从去了这驸马府，我都居住在后院。府中一应事宜，也都交由驸马操办，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如此说来，皇妹你并不知情？”

    “从未听说过。”

    “怪哉，若说是有人冒充驸马府的人，那查素莲父母也不必跪在府门前呀。驸马又口口声声说不认识陆香儿，哎呀，乱七八糟，朕听着都头疼。”

    “陛下，臣觉得驸马与公主并不知情，是府里的下人所为也说不定。”

    朱玉华连连点头：“正是正是，皇兄，况钟之言有理呀。”

    朱棣沉思良久：“况钟呀，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查清楚，把驸马府里的这个奸狡小人给揪出来！”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