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徒弟

    

    月色失去了往日的皎洁，黯淡无光。况钟掀开了车窗帘布往外面看了一眼，顿觉有一阵凄凄冷风拂面而来，如刀一般。寂静的街上传来了辚辚车辆行驶的声音，在这个肃杀之气的深夜，愈发显得清寂了。

    路上，遇到了几队巡夜的兵丁，众人看到马车上挂着一盏灯笼，上书“镇远侯府”四字，便也不敢上前盘问了。

    那车夫坐在车辕之上，觉得今夜格外得冷，于是便想和这位况公子聊上几句：“况公子呀，刚才老总管说要派队人沿途保护，您为何拒绝了呢？”

    况钟笑道：“怎么，难道这贵州城中，还有人敢打侯爷的主意吗？”

    “那倒不是，小人在侯府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也不少了。一些人恨不得有多大排场摆多大排场，就说上次岷王来的时候，前呼后拥的。像您这样的，可真不多见。”

    况钟只是笑了两声，以作应答。

    不过一会儿，便到达了书音楼。时值深夜，这里当然也是大门紧闭了。

    车夫看了一会儿：“况公子，要不要小人叫他们起来？”

    “这里可有后门吗？”

    “有的。”

    “从后门进。”

    车夫扬鞭，绕到了书音楼的后面。

    况钟吩咐车夫在此等候，他上前叩响了门板。

    “吱——呀——”，院门来开，一个人在门缝里探出了脑袋：“大半夜的敲门，你是何人？天亮再来吧。”

    说着，那人就要关门。

    况钟忙说道：“小哥，劳驾通传一声，我要找玉儿姑娘。”

    那人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当我们这儿是窑子呀？玉儿早就睡了，明天请早吧。”

    “诶，小哥，不妨看看我身后的那辆车。”

    那人听况钟如此说，便觑着眼睛瞄了一眼那辆车，见到了车上悬挂的那盏灯笼，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公子是侯府来的人？”

    况钟拱手：“有劳了。”

    “好说，好说。小人这就去通传，公子稍候。”

    这人毕恭毕敬请况钟进去了，让况钟在门房等候。

    况钟等了不多时，便见那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他定睛望去，正是玉儿。

    玉儿走到了他面前，立即下拜：“玉儿见过……”

    况钟慌了手脚：“别别别，不是说过了嘛，不要这么称呼，折煞我了。”

    “恩公救我一命，恩同再造。”

    况钟扶起了她：“玉儿姑娘，在下深夜造访，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快快请起，在下有几句话要问你。”

    玉儿轻轻“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况钟看了一眼那门房。门房会意，讪讪笑道：“二位聊着，我去别处转转。”他点头哈腰地出去了，临了还将门关好。

    但此人转头便心想：呵呵，这么晚了还来找玉儿，想来也是个好色之徒。没想到顾侯爷手底下也有这样的人！

    屋内只剩下了况钟与玉儿两人，他清了清喉咙，走过去拉开了房门，然后才回到房间坐下。

    玉儿羞涩地低下了头，知道况钟此举是避嫌，心中不免感激对方顾她名节。她轻声说道：“恩公有什么话，就请问吧。”

    “我这番前来，还是为了段府一案。”

    “是了，若不是适才他人言道，我还不知道公子原来是镇远侯府的人。”

    况钟摆了摆手，说：“令姨母王璇精通琴律，一曲兰陵破阵，荡气回肠。在下也曾经调查过许久，敢问她可曾就此曲和你说过什么吗？”

    玉儿想了一下，轻轻摇头道：“该说的，玉儿都已经对恩公说过了。”

    “那么，可知她师从何人，有没有同门师兄弟呢？”

    玉儿想了想，说道：“姨母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些。不过恩公倒是提醒了我，姨母他曾经收过徒弟。”

    况钟怔然，连忙问道：“是何人？”

    玉儿摇头：“这件事，只是姨母在信中对我讲过的，她说那人天资聪颖，乃是奇才。却并未提及此人的名字。”

    “是男是女？”

    玉儿再次摇头，轻抿双唇，没有说话。

    况钟的目光变得深邃，他思忖道：若是凶手是王璇的徒弟，为何要杀害王璇呢？这徒弟与段阔是怎样的关系？倘若高挺所说的是真的，难道说段阔与王璇的徒弟勾搭成奸？那为何高挺如此气愤？

    况钟心头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很是费解。

    玉儿此时说道：“恩公，这个人，想必会兰陵破阵一曲。”

    “你是如何得知的？”

    “姨母在信中提起过。”

    “此人也在贵州？”

    “正是。姨母和姨丈到了贵州后，姨母才收的这个学生。”

    况钟终于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酣畅之感，恐怕此人**成便是凶手。只是偌大的贵州城，又该去何处找寻此人呢？

    次日一早，顾诗筠起床后便不见况钟，一起用早食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

    顾诗筠便问管家顾长，况钟去了哪里。

    顾长答道：“回小姐，天还没亮，况公子便离了府。未曾说他的去向。”

    沐昂听罢，笑道：“这个况钟，四处奔走。若是这样就能破了案，那些驿站的驿卒岂不都成了神探？”

    “沐三哥，切莫如此说。你不是也盼着况钟能早日破案吗？”顾诗筠有心替况钟开脱。

    沐昂哈哈一笑：“我岂会盼着他破案？这件案子破与不破与我并无相干，我只是盼着能和筠妹你早日去云南罢了。”

    顾诗筠心念一动：是呀，若是这件案子破了，自己便要与沐昂去云南了。可若是不破，岂不是证明了况钟言过其实？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矛盾。

    况钟手里捧着三炷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灵堂上段阔的牌位及棺木拜了三拜，然后走上前去插在了香炉上。

    高洁上前端庄施礼：“多谢况公子，若不是你，亡夫的遗体也不能这么快就送回来。”

    况钟歉然道：“段夫人不必如此，况钟无能。本想勘破段员外所中何毒，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索性央求霭大人将尸体送回，早日安葬。”

    “谢谢了。”

    “段夫人，况钟此来其实还另有所求。”

    “公子请说。”

    “曾经你找过段福，授以银两托他打听段府中的事。我昨夜查探得知，原来段王氏生前收了一个徒弟，这件事你可曾听说吗？”

    高洁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到还有此事。

    没办法，她只好着急了众人前来。

    况钟面对着段府上下人等，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下人们面面相觑。

    “我们在府里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这件事呀。”

    “是啊，前夫人以前爱好音律，经常教我们这些丫鬟弹琴，若说徒弟，难道是我们这些人？”

    大家纷纷猜测，没有一人敢肯定。

    况钟却心如明镜：王璇给玉儿的信中说得明明白白，这个徒弟学会了兰陵破阵。而这些丫鬟，却无一人会。

    他又问道：“那时候常来拜访段王氏的都有何人？”

    大家回忆着说了几个名字，段阔却都觉得不像。

    而在这时，高洁在一旁“啊”了一声。

    况钟回头：“段夫人？”

    “哦，没事……我……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高洁说完后，便离开了。

    况钟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段福大哥。”

    “在，况公子请吩咐。”

    “高洁未进府的时候，可有谁曾与段王氏来往密切吗？”

    段福想了一会儿：“唔……这个……小人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他一双眼睛胆怯地打量着周围，然后附在了况钟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况钟听罢，双目凛然有光：“你说的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