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可是你开的药？

    

    娓娓讲完昨晚的事情后，高吕氏道：“洁儿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我无论如何不敢相信，我家老爷竟然会做出那种事来。不告而取是为贼，他一向品行端正的。”

    况钟听完后，照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夫人可认得此物？”

    高吕氏看到那是一只镯子，通体金黄，她踟蹰道：“莫非，莫非这便是洁儿所提到的那只镯子，为何会在你这里？”

    况钟不答反问：“夫人在府中可曾见过这东西？”

    高吕氏走上前来几步，细细端详了许久，而后茫然摇头道：“从未见过。府里的首饰都是有记录的，从来没有这件东西。我可以命人拿来给各位大人过目。”说完，她果然吩咐人去取了。

    不多时，有人捧着一本册子到来。

    况钟打开来看翻阅，确如高吕氏所言，每一样贵重首饰，都在这本册子上有详细的记载。

    高吕氏说道：“我家老爷过日子细谨，事无巨细都会登记造册记下来。”

    况钟一直将这本册子翻阅完了，然后还给了高吕氏：“有劳夫人了，请高沁小姐前来吧。”

    高吕氏离开后没多久，高沁进来了。此刻她梨花带雨，杏目含泪，宛若被暴雨摧残过的一株娇花，我见犹怜。

    况钟问及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高沁所言倒与她母亲并无不同。

    只是高沁说道，昨晚是她送姐姐高洁出府的。

    临行前，高沁还安慰姐姐，说父亲也不过是顾及脸面，一时气愤而已。

    高洁叹了一声：“最近我那里事情繁芜，恐不能常来探望爹爹了，你在这里，当膝前尽孝。切莫学我，惹他生气。”

    高沁莞尔：“姐姐放心好了。”

    况钟指了指桌上的镯子：“认得这件东西吗？”

    高沁看了一眼，茫然摇头：“从未见过。”

    而后，高府共计三十二位下人全都被盘问了一遍，却是毫无收获。

    当晚，下人来报：“大小姐回来了。”

    “快，速速请大小姐进来。”高吕氏语调悲戚，自己也慌忙走了出去。

    二人一见面，高洁便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姨娘，我爹爹……我爹爹他……”

    高吕氏抱住了她的头：“好女儿，老爷他故去了。”

    高洁跪地，双臂紧紧搂住了高吕氏的腰，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

    看到这一幕，顾诗筠若有所思地说道：“若不是高洁执意要嫁给段阔，想必也不会有这出悲剧了。”

    况钟一愣，觉得她似乎是另有所指。

    仵作赵润此刻也完成了工作，对众人递上了尸格：“经小人查验，高挺的确是中毒身亡的。正如况公子所言，狼毒与密陀僧混在一起，便有剧毒。高老爷双唇紫绀，眼球充血，指尖乌黑，须发掉落，皆可证明此点。”

    霭安接过尸格，看都不看便转交给了况钟：“辛苦了，赵仵作，本官命人交代你的事情可还记得？”？“是，在下这就去检验那一副骸骨，大人，小人告辞。”

    况钟翻开了尸格，所见内容也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只是他心中疑惑，害死高挺的人必然潜伏在高府之中。假设此人之前也杀害了王璇、段阔，那么此人也必然精通那支兰陵破阵的曲子。到底是何人所为呢？

    “禀报诸位大人，孙郎中到了。”高府下人来报。

    况钟马上说道：“快，请来相见。另外，将药渣一并带来。”

    这位孙时须发皆白，想必已有六七十岁了，一进屋便团团作揖：“唉，老朽无能，老朽无能呀。来迟一步，没能救得高老爷性命。死罪死罪。”

    “孙郎中，可认得我是何人吗？”坐在正首的霭安正色问道。

    孙时觑着眼睛望了好一会儿，说道：“认得认得，大人乃是贵州宣慰使霭安霭大人。”

    霭安点点头：“高挺死了，但是经过官府查证，他乃是死于剧毒。”

    “啊？”孙时大吃一惊，“死于剧毒？”

    正在这时，药渣也拿来了。况钟道：“孙郎中，请你看一下，这可是你开的药？”

    孙时颤抖着手拿起了几味药渣一一甄别，忽然“咦”了一声，他拿起了其中的两味药：“这是狼毒与密陀僧呀。这……我可从来没开过这两味药。”

    沐昂喝道：“孙时！莫不是你为了免担杀人之责，故意狡辩抵赖吗？”

    孙时慌忙跪倒：“小人岂敢？小人对天发誓，这两味药真的不是小人开的。那高老爷的病，宜温和顺良之药方，徐徐渐进而治。狼毒与密陀僧药性猛烈，恰恰与高老爷病情相悖。小人如何会掺入这两味药呢？”

    况钟问道：“这药方是你何时开的？”

    孙时道：“一个月之前，这方子正好可以令高老爷服用一个月。届时，小人会再换一方药。”

    况钟随后又问了高吕氏与高沁，证实孙时所言不虚。

    如此看来，这位孙郎中也不可能是凶手了。他若是凶手的话，高挺恐怕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死了。

    深夜，镇远侯府的花园之中，况钟一个人坐在了凉亭里，手里细细把玩着那只素朴的赤金手镯。这镯子无疑是属王璇所有，但不知为何，段阔如此深爱王璇，但爱妻亡故之时，也没有让此物与王璇一同下葬。想是夫妻情深，睹物思人之用吧。

    高洁嫁入段府后，心生嫉妒，派人将这只镯子连同其他部分首饰卖到了恒通当铺。段阔闻听后，悄悄赎了回来，藏在了卧房中。

    而后，这只镯子一直在段府，高挺来段府之时悄悄拿走，然后带着这只镯子前去质问女婿段阔。

    况钟想到这里，觉得哪里不对。首先，若镯子是王璇的，且段阔带在了身边，高挺为何会发怒呢？想是他从别人那里见到了这只镯子。

    其次，这只镯子被高挺带走后，又去了哪里？联想到昨晚凶手可能将这只镯子重新葬入了王璇的墓中，当是凶手所为了。

    况钟从而梳理出了一条线：这只镯子先跟着王璇；随后王璇被杀害，到了段阔的手里；高洁妒火中烧，将镯子卖入了恒通当铺。接着，段阔将这只镯子赎回，送给了某位红颜知己，后来不知何故，段阔将镯子要了回来，收藏在卧房之中；高挺来到了段府，见到了这只镯子勃然大怒，悄悄带走，前去布庄与段阔对质；后来，这只镯子又到了凶手的手里。而凶手得知况钟要开棺验尸，将镯子埋进了王璇的坟墓中，以求造成从无此事的假象。

    如此看来，段阔的这位红颜知己……高挺应该也是认识的。

    况钟深吸了一口气，晦暗的月色披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影看上去不那么真切了。

    会弹奏兰陵破阵，攻于心计，凶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她）与王璇又是什么关系？

    偌大的贵州城，除了王璇与凶手之外，再无一人会弹奏兰陵破阵，若说这两人没有半点儿关系，况钟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可惜王璇已死，已经无法问她了。这该如何是好？

    况钟抬头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明月，猛然间，他脑海中有个名字跳了出来。

    况钟二话不说，急忙架着拐杖快步朝侯府大门走去。

    侯府的门房见到，迎了出来：“况公子，这么晚了，公子要去何处？”

    “麻烦府上帮我备辆车。”

    门房知道况钟地位不凡，就连顾成都要高看一眼，他忙说道：“小人这就去准备，只是不知道公子去往何处？”

    况钟只说了三个字：“书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