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岳父救我

    

    田掌柜笑呵呵地说道：“我家主人姓段，我也只是临时请来在这里当掌柜的，所以一直是叫段记布庄。”

    “一直，恐怕不尽然吧？”况钟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不是之前叫高记布庄吗？”

    田掌柜一愣，哑口无言：“这……这……”

    “现如今的东家是贵州城西段府的，名叫段阔，可惜已经遇害了。也难为田掌柜久历商场，还能笑脸迎人。”

    田掌柜惊得后退了两步，颤抖着手指指向二人：“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

    况钟只平静地说出了四个字：“奉命查案。”奉谁的命，他却没有说。

    田掌柜怔然半晌，悔恨地一拍大腿，拜伏道：“哎——呀，二位大人，小人有眼无珠，怠慢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好了，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也断然不会为难你的。起来吧。”

    “谢大人，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来。”

    “那就请田掌柜先解开在下刚才的疑惑吧，高记布庄如何改为了段记布庄？”

    “是，大人果然洞悉万事。这里原本是高记布庄，说来残愧，那时候在下还是一个挑着货担走街串巷的货郎。常去贵州段府门前走动，因此也与段员外结识了。有一天我打门前经过，见这里正在换招牌，又见段员外站在了门口，便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段员外娶了思州高老爷的千金，高老爷将这里让给了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回大人，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

    况钟道：“如此说来，换了招牌也不过一年的光景。”

    “正是。段员外还跟我说，要我来这里当掌柜的。我以为他在与我说笑，我不过就是一个货郎而已，如何打理得了这么大的一家布庄？可是后来，段员外再次来找我，对我说，他注意我多时了，我这人善于迎来送往，且会说好话。并且对我说了，要给我一成的利，他做个甩手掌柜。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才来了这里。”

    “段阔不打理生意吗？”

    田掌柜答道：“若说全然不理，也不尽然。段员外只是每个月来个三五天，偶尔也会查查账目，应酬一下客人。又或是……”他忽然住了口。

    “说下去。”

    “是，大人，小人只是猜测，不知对不对。有两次段员外来的时候，还带着她的夫人。我问起段员外如何来这儿了，段员外只说是陪夫人回娘家，心里烦。但是我猜测，可能是段员外与其岳父老泰山不和，来店里躲清闲来了。”

    况钟不由地笑了：“你是如何得知的？”

    “高老爷曾来我们这里闹过，还与段员外发生了争执。”

    况顾二人相顾凛然。他连忙说道：“仔细说说。”

    “是。那是今年三月的事情了，那一日我刚刚打开店门做生意，还没有收拾干净呢，就见高老爷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那是他第一次来店里，但是以前我当货郎的时候就曾在街上见过他几面，因此是认得的。”

    话说那一日，田掌柜见到高挺突然到来，也惊了一下，但很快躬身行礼：“哎哟，高老爷，今天是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

    没想到，高挺吹胡子瞪眼：“哼，什么风？邪风！段阔在哪儿呢？让他给我滚出来！”说着，高挺大踏步往店里闯。

    田掌柜急忙挡在了他身前：“诶诶诶，高老爷，段员外还没来呢。您这是为什么呀？我这儿有刚上的新茶，给您沏一壶，您先消消气儿。”

    “呵呵，少假惺惺的。你成天跟段阔厮混在一起，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告诉你，这里以前是我的店，你算什么东西，给我闪开！”

    田掌柜见高挺火冒三丈，生怕他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连忙说道：“高老爷，这话从何说起呀？我们段员外真不在这儿，要不您先回府歇着。等他来了，我派人给您送个信。”

    奈何高挺执意不从，两人正在争执间，门口传来了一声：“岳父，您怎么来这里了？”

    高挺回头，见段阔站在了门口，他气得三步并作两步，手一伸便攥住了他的衣襟：“好你个段阔，你吃里扒外！没想到娶了我女儿你还不知足，竟然还惦记着另一个？！”

    段阔面有窘色：“这……岳父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呀？”

    “从何说起？”高挺用力一拍，“啪”的一声响动，旁边的柜台上赫然多出了一只镯子。

    段阔见到那只镯子后神色大变。

    高挺道：“段阔，当初你向洁儿提亲的时候，便是有了这等心思吧？枉她对你痴心一片，就连我这家店也都要了去给你。可是你呢？你竟然背着她行苟且之事，若不是我去了你家，还不知道你如此龌龊呢！你……你……你真是气煞我也。”

    段阔听到高挺破口大骂，慌得跪倒在地，左右开弓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岳父，岳父大人息怒。女婿一时糊涂才铸成了大错，求求岳父，求求您发发慈悲，此事万不可对洁儿提起呀。”

    高挺浑身颤抖道：“你还有脸提洁儿？她为了你，什么事都肯做。可是你呢？你辜负了她一片真心呀！你个畜生！”说罢，高挺扬起手臂扇了段阔一个嘴巴。

    段阔倒在地上，但很快又爬了起来，他双手抓住了高挺的腿：“岳父救我，岳父救我呀。我也不想的，我是被人陷害的呀。”

    高挺抓起了那只镯子给他看：“这难道不是你亡妻的吗，你还敢说你是被人陷害？段阔呀段阔，我高挺瞎了眼，竟然会选你这个畜生当我的女婿。你好……好……”

    高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突然捂住了胸口，脸色煞白，竟然直直地栽倒了。

    段阔惶恐：“岳父，岳父！”

    说完这件事，田掌柜叹道：“唉，也不知道这翁婿二人到底为了何事。要不是高老爷正巧发了病，看他那架势，只怕要将段员外生吞活剥了。”

    “这件事，段阔后来可曾对你提过吗？”

    田掌柜说道：“从来没有，我也不敢问。只是高老爷只来过了那一次，此后再也没有来过。从那之后，段夫人也很少来了。”

    “除了高老爷，段阔还曾与何人有过争执？”

    田掌柜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了。段员外为人和善，也不知道上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虽然他跪地认错，但我们私下都说，是高老爷小题大做了。还有人说，是段员外去留香苑风流了，这才惹得高老爷生气。但男人哪有不好这调调儿的呢？”

    顾诗筠悄悄瞥了身边的况钟一眼，却见他神情凛然，正襟危坐，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案情上。

    “那么，”况钟缓缓说道，“那只镯子，是怎样的？”

    田掌柜答道：“只依稀有些印象，金光灿灿，似乎是个赤金的，没有任何的雕饰，看起来极为素朴。”

    况钟和顾诗筠离开了段记布庄，二人返回贵州。

    车上，顾诗筠道：“没想到段阔也是爱寻花问柳的人，必然是他之故寻欢作乐，被哪位姑娘给缠住了，然后高挺发现，找上门去骂了他个狗血淋头。”

    她说完后，本希冀得到况钟的回应，扭头望去，却见况钟微微蹙额。

    于是她继续说道：“也难怪高挺看不上自己这位女婿了，先是骗了他钱，然后又辜负了他女儿。我若是高挺，也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非也。”况钟吐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