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深山食人怪

    

    何笙坐在了竹椅上，一脸的费解之色，看看身边带着审视目光盯着他的况钟，又看看在一旁的齐鸣远，他不解地问道：“齐大人，这是何意？”

    齐鸣远为人甚贪，平时就收受了何笙不少的好处。否则何笙也不会一见面就朝他诉苦了。

    齐鸣远苦着脸说道：“何笙呀，这位乃是当今朝廷的大员，现在由他主理此案，有什么话你就对他说吧。”

    何笙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狐疑地看着况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况钟呵呵一笑：“不是说过了吗，我叫况钟。”

    齐鸣远在脑子里开始想，他想那些朝中大员的名字都筛了一遍，也没想起况钟是谁。像是在朝廷中新晋的高官吧。看这模样，估计是主管大理寺的。看他的年纪，决然不像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左少卿右少卿也绝不可能这么年轻。

    齐鸣远暗想，会不会是大理寺的寺副或者评事。

    何笙慢慢坐了下来，问道：“那……那大人请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况钟问道：“今天一早，郑光与方德聆发生了口角，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何笙摇了摇头：“郑光此人，小人不说大人您也看到了，生就一火爆脾气，我多次规劝，奈何他也不听。不用说是德聆兄了，就是身边住着……大人，小人说句不恭敬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况钟轻轻点了点头。

    何笙这才继续说道：“即便他身边站着您，他也敢一样顶撞。昨晚我们分好房间，我觉得德聆兄不爱说话，兴许可以让老郑收敛一些，这才安排他们住在了一个房间了。”

    “你和郑光还有方德聆，是如何认识的？”

    何笙叹了口气：“唉，大人垂问，小人也就不隐瞒了。郑光原本是山上的一个强梁，他的父亲曾追随伪王陈友谅。鄱阳湖一战，陈军大败，他的父亲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从此浪迹湖广一带。后来在我们这附近的亚子山落草为寇。”

    齐鸣远急忙在一旁附和：“对对对，确有此事，之前官府曾几次派人围剿。”

    何笙说道：“后来，郑光的父亲死了，而郑光呢，虽然受了招安，成了巡检。但是一次醉酒后打伤了同僚，就被革职了。他就回到了我们村，就这样，我们也算是认识了。”

    况钟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何笙皱眉想到：“是……好像是洪武二十八年，十年前的事了。”

    “那么，方德聆呢？”

    “方德聆，说起来也是巧了。他当初是个生意人，跟着他的兄长路经我们这里，没想到遇到了一条大虫。他兄长惨死虎口，只有他侥幸逃了出来。我遇到他的时候，见他几天水米未进，且形容邋遢，便好心接济，由此认识了。”

    接着，何笙说道：“至于老常，我与你说过，乃是家父的故交。”

    况钟问道：“这里的客栈，原本就是阿梦姑娘在打理吗？”

    何笙道：“本来是阿梦的父亲，尤骏打理。他本是苗人，多蒙当今圣上恩典，苗人在湖广云贵等地共有十七司、六十二寨，日子倒也安乐。尤骏经常与汉人有生意往来，有了积蓄便盖了这样一家客栈。后来尤骏上山，也被一条大虫害了性命。”

    况钟问道：“那么那个疯大汉呢，是尤骏的兄弟？”

    何笙答道：“是他的结义兄弟。当年尤骏与当地的土人（今土家族）、汉人结为了异性兄弟。那个疯大汉就是其中的汉人，但是小人只记得他叫什么虎，姓什么小人全然不记得了。”

    “我听你叫他大虫，这是为何？”

    何笙答道：“我们这个地方多大虫，经常害了往来客商的性命。”

    齐鸣远重重点头：“嗯嗯，正是正是，官府也曾贴出告示，劝告过往行人，要二三十人结伴，也要和当地的猎户同行才可上山。”

    何笙说道：“尤骏被大虫害了性命，他那结义兄弟也就是土人，提了一把柴刀上山，发誓要杀虎替义兄报仇，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想是一样丧命虎口了。两位义兄皆被大虫所害，他焉能咽得下这口气？一气之下，也提了把刀上山。我们都以为他和他的两位义兄一样，一去不复返。”

    何笙舔了舔嘴唇，喝了一口水才接着说道：“结果他不但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具大虫的尸体。一时间，全村震动，都说他是大虫的克星。再加上他名字中有一个虎字，渐渐的，大家都叫他大虫，原名倒忘得一干二净了。”

    况钟沉吟半晌，又问道：“今日一早，为何请我们喝茶？”

    “这个……”何笙犹豫着，“只因为老郑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你们若是离开，我怕我们难以劝住他。只希望在外人面前，他的火爆脾气能收敛一些。尤其我这位兄弟，最好女色，尊夫人……”

    何笙怯生生地看了况钟一眼，低下了头，后面的话不敢说下去了。

    况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是顾诗筠貌若天仙，有她在场，郑光多少有所收敛。只不过何笙将顾诗筠认作了是况钟的夫人，况钟倒也只是轻轻一笑。

    况钟接着问道：“那昨日，为何你说外人到此，要登记在册呢？”

    何笙说道：“这并非是我订下规矩有意与大伙儿为难，实在是迫不得已。”说完这话，他的一双眼睛悄悄打量着齐鸣远。

    齐鸣远急忙说道：“大人，何保长所言非虚，订下这一规矩，实则是保护大家呀。”

    况钟不解：“何出此言？”

    齐鸣远有些迟疑：“这个……呃……”

    “齐大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是，那下官直言了。大人有所不知，这桃源坪有一座高山，曰四方龙头山。远远望去，犹如东南西北各探出来了一只龙头，甚是威武。四方百姓引以为神迹，自唐宋以来便时时拜祭。后来我们这里闹了虎患，四方龙头山也就渐渐荒废了。”

    何笙说道：“大人，不仅如此，还有传言说，山上不仅有大虫，还有红猿，容貌似人，通体红毛如烈焰一般，昼伏夜出，专门食人。周边村落常以此止小儿夜啼。闻听红猿二字，无不心惊。百姓呼之曰……曰……”

    况钟问道：“接着说呀，曰什么？”

    “曰，食人怪。”

    况钟皱起了眉头。

    何笙又说道：“大人莫要以为这是玩笑，乃是有人亲身遇到的，与之遭遇之人就是大虫！”

    “哦？”况钟很惊讶。

    何笙说道：“自从杀了一条大虫时候，他日益骄横，每天上山寻虎，说要为民除害。直到有一天，有人深夜路过四方龙头山……”

    四方龙头山高耸巍峨，到了夜晚看上去更是如同一只静卧那里的巨兽。桃源坪的村民解三生性胆小如鼠，巴不得绕着走。可是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只好硬着头皮快步走着，希望尽早走出这里。

    可就在这时候，他耳边传来了一声尖叫。扭头望去，只见四方龙头山上有一团火光，飘飘荡荡，又急速朝着山下奔来。

    鬼火！解三吓得腿都软了，想跑，可这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他大脑一片空白。

    那团鬼火伴着凄惨的叫声，迅速地冲下山来。到了跟前，解三这才看清楚，那哪里是什么鬼火，乃是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头上却燃着熊熊烈火，已然将他的脸部烧着了，他凄惨地尖叫着。

    解三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扑灭了火。那人的脸已烧焦，辨不清楚是何人。可就在这时，山上的树丛中有响动，解三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浑身红毛的高大怪物，迅速地穿梭在林间，须臾间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