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去该去之处

    

    钱府的正堂外，聚拢了不少的人，这些都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

    只听正堂内，传来了况钟的一声惨叫：“啊——！”

    一位年逾耄耋的老者捋着山羊胡，点点头：“嗯，这条腿的确是断了。”

    况钟苦笑：“我说老先生啊，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曹大青天，你这请的什么大夫呀？”

    曹旺德现在可不敢得罪况钟，擦擦额头的汗：“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顾诗筠皱眉问那位老先生：“大夫，可容易治吗？”

    大夫说道：“回小姐，这治嘛，倒也不难。只是况公子昨晚动过这条腿，恐怕得先要把断骨拼正……”

    “啊？”他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况钟大叫，“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忍受一次断腿之痛是吗？”

    那大夫说道：“公子呀，你这条腿已经断了，若是不矫正，伤愈之后会变成一个瘸子。”

    顾诗筠一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公孙大哥，摁住他！”

    况钟吓得大叫：“喂，你们要干什么？不能乱来呀！公孙大哥……”

    公孙修可不管他说什么，上前将他双臂反揽在了自己的腋下。

    顾诗筠接着吩咐：“白秀才，过来帮忙按住他的左腿。”

    白慕廷乖乖从命。

    “老白，连你也背叛我？！”况钟极力挣扎，可根本不管用。

    白慕廷摁着况钟的左腿，根本不理会旁的，他的一双眼睛只是专注地看着顾诗筠。

    顾诗筠亲自上前摁住了况钟的右腿：“况钟，你别乱动好不好？”

    说来奇怪，当顾诗筠的一双玉手放在了他的腿上，况钟忽然老老实实了。

    白慕廷看到这一幕，心中妒火难平。顾诗筠不顾男女大防，肯为况钟这么做，他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大夫说道：“况公子呀，这一下会很疼，你忍着点儿。”说罢，上前扶正断骨。

    只听“喀喇”一声，况钟撕心裂肺地惨叫：“啊——！”

    这种剧痛，是况钟自打出生以后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顿觉生不如死，眼泪都要出来了。

    顾诗筠见他如此不争气，不免气愤地数落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看你成什么样子？”

    况钟咬牙说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

    大夫笑了：“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不过还不能动。”说罢，他从随身带着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两片竹板，一左一右架在了断骨两侧，然后用白布绑紧，对况钟说道：“此腿，三个月内不能动。”

    “三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我自会复诊。”大夫说完后，领了顾诗筠的赏金，便离开了。

    况钟躺在了床上，仰天长叹：“唉，我以为我是包拯重生，宋慈在世。这下可好，成了孙膑了。”

    旁人也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顾诗筠说道：“听见大夫的吩咐了吧？三个月内，这条腿不可乱动。”

    况钟很沮丧：“放心，以后我就躺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了。”

    见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便知道已经没事了。

    顾诗筠也放下了心来，她站起身来，对白慕廷说道：“白秀才，况钟受了伤，去县衙之事就暂且作罢。今天你随我去查找钱炽的下落。”

    白慕廷听到这话，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连声说道：“是，是，在下遵从小姐吩咐。”

    顾诗筠冲躺在地上的况钟冷冷一笑：“现在，如你所愿了吧？”

    况钟苦笑：“好，真好。”

    “我们走。”顾诗筠转身要出门，曹旺德、白慕廷等人在身后紧紧跟随。

    公孙修连忙说道：“小姐，况公子……”

    “公孙大哥，你也跟我来吧。至于况钟。”顾诗筠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用管他。”说完，大步离去。

    偌大的厅内，转眼间又剩下了况钟一人。他心中顿觉空落落的，并非是身边没人陪伴。只是看到顾诗筠对白慕廷说出了那番话，他只感内心酸涩，似乎有股烦闷之气，堵在了胸口。

    “来人呀，来人呀！”况钟高声喊道。

    一名钱府的下人急忙小跑进来：“况公子有何吩咐？”

    “我口渴，要喝茶。”

    “是，小人先扶你起来，然后给您奉茶。”说着，这下人伸手去搀扶况钟。

    “别动！”况钟忽然喊道，“大夫说了，三个月不能动。我以后就在这儿吃，在这儿睡了。劳驾，给我拿杯茶。”

    “是。”下人也不敢妄动，只得乖乖拿来了一碗好茶。他扶起了况钟的头，喂他慢慢喝下。

    顾诗筠离开了钱府后，曹旺德本想让她用自己的那顶轿子。

    她却淡然一笑：“我不过是一民女，岂敢擅用曹大人的官轿？”

    “这……”

    顾诗筠对公孙修说道：“公孙大哥，请你去雇几匹脚力吧。”

    公孙修领命而去，不多时，便牵回来了三匹马。顾诗筠不愧是将门之后，翻身上马，动作利落至极。

    白慕廷也骑上了一匹劣马，和她并肩而行。公孙修另骑乘一匹。

    顾诗筠久久不曾说话，眉宇间隐隐带着忧色。

    他说道：“敢问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诗筠说道：“去该去之处。”语气颇为沮丧。

    白慕廷欣然，道：“近几日来，曹大人与在下已经搜寻过来了县城周围以及邻近的几个村庄，目前尚无收获。”

    顾诗筠听他这么说，忽然言道：“那么，龙冈洲呢？”

    白慕廷愣了一下，说道：“龙冈洲是在下的家乡。只是距离县城三十里，考虑到钱炽已死，凶手不可能把尸体运到那种地方。所以暂时还没有查。”

    顾诗筠低头思索了片刻，问道：“白秀才怎么知道钱炽已死？”

    白慕廷如实说道：“这……是况钟跟我说的，一个人的头已断，焉能复生？”

    “走，我们去龙冈洲。”

    白慕廷心中大喜：“是。”

    他连忙放慢了坐骑，等曹旺德的轿子跟来后，对他说道：“曹大人，我和顾小姐去龙冈洲，你暂且先回县衙吧。”

    曹旺德掀开轿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为何顾小姐忽然想起来去那里了？”

    白慕廷笑着说道：“可能是顾小姐想起了什么线索吧。”

    “好，既然如此，你一路要谨慎小心地服侍顾小姐，本官就先回县衙了。容我向小姐请辞。”

    白慕廷阻拦道：“不必了。”

    他左右看看，低声说道：“大人难道忘了吗，纪小姐就快来了，您不如先回去等候。我自会向顾小姐言明大人请辞。”

    曹旺德点点头：“也罢，伺候这位顾小姐，本官还真的是伺候不来。白秀才，你休要怠慢，替本官长脸。”

    “这是自然。”

    曹旺德忙吩咐轿夫，回转县衙。

    白慕廷目送他走远，策马追上了顾诗筠。

    顾诗筠也不想此去龙冈洲被曹旺德跟随，所以见他离去，也就没有问。

    龙冈洲，乃是况钟的家乡，说来顾诗筠与况钟也算是相识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去他家看过呢。

    路上花费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到达了龙冈洲，但见这里山清水秀，坐落于群山环抱之间，鸟鸣山幽，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白慕廷介绍说道：“此乃进村的路口，这里是龟山垴，因形状如龟而得名。此处是雪家山，那边有华岭、金鸡山。山上还有一处山洞，名曰仙人洞。”

    白慕廷兴致勃勃地为顾诗筠介绍着家乡的景致。

    顾诗筠却兴致寡然。

    白慕廷见她这样，便说道：“乡间土景，自然难入小姐的眼了。”

    不想，顾诗筠平和问道：“况钟的家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