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长衫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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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居正瞒天过海，借助日本鬼子进击洛城的机会，在蒋飞虎那里讨得了招兵买卖的许可，便开始在洛城中招兵。

    当时，洛城人满为患。一方面是因为洛城十三朝帝京，本身繁华无比，人口众多；另一方面因为战乱，四面八方的人逃难到这里，使城内的人口迅速增加了一倍以上，天仙美女秦可卿就属于这类人。

    城中人多，兵员就充足。只要有了一个明确的许可，李居正手中有的是钱，招兵买马都是现成的事情。

    李居正让属下在城内最繁华的一个街口搭了一个台子，树上一面杏黄大旗，爱看热闹的洛城人，见了杏黄大旗，立马纷纷传扬开来，人就越聚越多。

    等到围着杏黄大旗的人，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时候，李居正高高地站在中央，响亮地喊道：“乡亲们！乡亲们！”大家知道这个一身戎装的美男子要说话了，于是很配合地静了下来，等着他说出个子丑寅卯。

    “乡亲们！日本鬼子要打进城中来了！”李居正说到此处，声音中自带了悲愤和感慨，还有一丝丝的无奈和不甘。

    众人站在大旗下，看着李居正一脸的沉痛，再看杏黄大旗上飘扬的“抗日报国”四个大字，心中都不自安起来。日本鬼子在洛城外已经好几天了，这一次和前两次有些不一样，日本鬼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是要把洛城城内的粮食耗尽？还是等待援兵，比如说飞机大炮？！这些都是未知数，也都是让人心中惧怕的地方。

    “日本鬼子一路上烧杀掳掠，不用我多说，你们心中都该清楚的！”李居正继续说道。谁心里都清楚，日本鬼子打进中国以来，没有干过什么好事儿！同样是古都的南京城中，不是游荡着三十万无辜的冤魂吗？！

    “李将军，您说怎么办吧？！”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大吼一声道。这是李居正副官早早安排在下面的托儿，关键时刻用来调动积极性的。

    “对呀！您是抗日名将!一生为国为民，我们相信您一定有办法打退日本鬼子！”又一个人说道。他说的，都是李居正副官事先编好的词儿。

    果然，人群里热闹起来，人们纷纷说道：“请李将军主持大局！请李将军主持大局！”

    李居正本来还要谦让一下，但是见到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光彩，于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然后说道：“乡亲们！日本鬼子进击洛城，一旦城破，你我都会成为一堆白骨！与其让他娘的小鬼子杀死，不如我们自己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得不说，他是有表演天赋的，几句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真挚动人，在场的男男女女，多数人看着“抗日救国”的杏黄大旗，听得激动不已。

    “请李将军下令！请李将军下令！”人群中嚷了起来，是让李居正说出自己的办法来呢！

    “这也好办！国家危难之际，需要我们共同努力，保家卫国，报效蒋委员长！”李居正看到人群中几个穿了中山装的汉子，心中有些警惕，忙搬出了对付军统特务的一句官话。那个时候，只要说是“效忠蒋委员长”，军统特务们便会放心许多。

    果然，那几个穿着中山装的汉子，听到了他们需要的内容，可能认为只要不出他们划定的圈子，后面的事情，他们也懒得处理，所以纷纷拥挤着离开了人群，消失在街巷之中。

    “具体来说，便是入伍当兵，杀敌守城！”李居正摊牌说道。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招兵买马之后，洛城东门当然会好守许多，而且能受则守，不能守，仅凭手下的一支队伍，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任何时候都是一方不容小觑的力量。

    在大家听了他的话后，李居正不由分说，大手指着一旁的几张桌子道：“有想守住洛城的，请参军入伍！有想杀敌报国的，请参军入伍！”人群中有许多热血的汉子，被李居正这么一鼓动，立马就头脑充血，不能自已，争抢着到征兵桌子旁报名入伍。

    李居正见目的已经达到，双手向大家拱了拱，然后转身回到了家中。日本鬼子兵临城下以来，他只回来过一次，现在骤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里感到十分畅快。

    苏三做好了饭菜，在李居正的府邸中等着。

    李居正一把揽住女人的腰，快活地说道：“好日子又要来了！”

    “看来将军已经有了退敌之策？！”苏三喜笑颜开地说道。

    “退敌之策没有，但是只要手下有人，手中有枪，一切问题都好解决！”李居正爽快地说道。

    近来，日本鬼子虽然屯兵城下，但是基本上不怎么进攻，李居正也就放松了警惕，让苏三准备了一壶酒，两个人要趁机放松一下。

    想那一城之主蒋飞虎，本来需要他来承担守城之责，而他却喝酒泡妞打麻将，日子过得跟神仙一般，凭什么呀！？凭什么就该他李居正血染疆场、杀敌报国呢？！

    李居正刚喝下两杯酒，副官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道：“报告！”他知道两个人正在亲密无间的时候，作为副官的本分，就是不能去扫了两人的兴，特别不能看到自己不该看到的情形。

    “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李居正知道，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副官是不敢轻易来打搅他的。

    一间隐秘的屋子内，李居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也不说话，只等着对方先开口呢！

    对方似乎也并不着急，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轻轻地弹了弹长衫的袖口，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俨然是一个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形象。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李居正优哉游哉地喝着茶，眼睛时不时地看一眼不远处的女人。

    苏三见男人看自己，忙提了茶壶来给他的盖碗里添茶。

    李居正趁她添茶倒水的机会，忍不住悄悄地摸了摸她柔嫩的手背。

    穿长衫的男人找到了说话的切入口，笑着说道：“人称李将军风流倜傥，果然名不虚传！”

    “世俗男人一个，风流十足，只是不够倜傥罢了！”李居正不明白对方的来头，说起话来，自然不敢露出真面目，只能是风花雪月般地表演起来。

    “呵呵，自古英雄爱美人，可是不变的道理！”长衫客笑着说道。

    李居正微笑着回应对方道：“先生冒着烽火而来，不会是和我讨论英雄美人的吧？！”

    长衫客“嘿嘿”一笑，眼睛看了看一旁的苏三，应该是想让这个女人回避一下。

    苏三知趣地看了李居正一眼，见他轻轻点头，她便嫣然一笑，轻盈地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李居正若有深意地望了望对面的男人，见他一身黑色的长衫，袖口和领口处露出了白白的衬衣，看样子应该是个衣食无忧的书生，而他眉宇间却清清凉凉的，又似乎没有半点儿书生的迂腐气息。

    他来时给副官说的一句话，仍然萦绕在李居正的心头。副官心事重重地向李居正报告道：“将军！外边来了一个人，说是找您！”

    “什么人？！”李居正问道。他心中开始琢磨，是蒋飞虎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来人没说。”副官有些愧疚地说道。这本该是他打听清楚后，再来上报的事情。

    “那就让他滚蛋！老子哪有功夫招待一个闲人？！”李居正面带不愠地嚷道。

    “那人说——”副官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什么？！”李居正压低了声音，疑惑地说道。他明白，那人一定说了非常关键的话语，要不然副官不会这么急冲冲地来找自己。

    副官看了一眼李居正，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人说您已经大祸临头，可以救您一命！”他说到最后，微微咬着牙齿，像是对这句话很有些吃惊的样子。

    李居正刚要说话，心中猛地一惊，莫不是蒋飞虎发现了自己招兵买马的真实意图，要对自己动手了不成？!

    阳光顺着密室狭小窗户的缝隙，照射进屋子内，一缕缕的光束，飘荡着一粒粒的灰尘，舞动在两个人的面前。

    “先生是哪一方的人？！”李居正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长衫客翘起的二郎腿抖了一下，傲慢地笑道：“能救李将军命的人!”

    李居正愣了一下，脸上尴尬的神色转瞬即逝，随即潇洒地说道：“我这条命，早就许给了刚才那个女人！也许给了洛城！许给了蒋委员长!不属于我了，生死什么的，和我无关了！”他从对方的神态中，看出了一丝军统特务的影子，心中不免提防起来。

    这下轮到长衫客吃惊了，他的遮在腿上的长衫衣襟抖了几下，“嘿嘿”一笑说道：“我是阁下的一个朋友，李将军何必藏着掖着？”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又带了一些中共地下党员的神秘感，让李居正有些摸不着头脑。

    “朋友！你我坐下来喝一口茶的时候，已经是朋友了。”李居正知道延安共产党不好惹，便含含糊糊地说道。

    “是朋友当然要说几句知心话！”长衫客顺坡下驴，微笑着说道。

    李居正却是一头雾水，更加搞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了，是蒋飞虎的人？！是军统的人？！还是共产党的人？！按理说，这些人都有相当的势力，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可以决定他生死的人。

    “请说！”李居正来了一个请的姿势。他混迹于官场多年，打太极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坚决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的。

    “吆西！吆西！”文质彬彬的长衫客，突然冒出了两句地道的日本话。

    李居正听了，脑袋里猛地一昏，知道是遇到硬茬子了。这个时候日本鬼子找到自己，是要让自己当汉奸呀！更严重的问题是，他们可以轻易地进入洛城，或者洛城中早就隐藏了他们的人，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呢！？对方会不会是一个刺客呢？！

    想到这里，李居正的一只手习惯性地摸到了腰间的手枪。作为一个战时的将军，他的身上一直都挂着枪呢！

    “李将军！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长衫客依然是一副书生的模样，微笑着看着李居正，平静地说着话，一切都像是云淡风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