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章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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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民间卖儿卖女的太多了。

    这个时代由于没节育措施，家庭人口增加太快。贫苦人家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出生就浸水里淹死的不稀奇。

    家庭人口多，怎样活下去都成了大问题，人就变得不值钱。尤其是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女孩子，更是不值钱。

    所以这个时代流行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女人能找个男人遮风挡雨就不错了，还求什么男人对女人忠诚不二？贞洁只是单方向要求女人的，和男人有什么关系？

    男人有能力纳妾是有本事，当正妻的得给张罗着才是正理。做妾的做丫鬟的就更别提什么人。权了。原因很简单：女人没收入。

    上海纺织厂的女工最开始都是安南掳来的女人，没人看得起她们，更别提娶她们了。可是当纺织厂给这些女工开始发工资，这些女工地位瞬间提高了，成了大明普通人家争相求婚的对象。谁让人家工资比普通男人赚的都多呢？还能每天带出一张嘴，去工厂吃饭，吃的还是管饱的干饭呢。

    这个时候，报纸舆论就倒向另一边，再不说女人规矩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是强烈要求纺织厂招收本地女人。

    有钱不让中国人赚，让这些异族女工赚走多亏啊。当然，也要赶紧把这些女人娶走，家里有个能赚钱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纺织女工虽然能赚钱，可是和又能赚钱待遇又高，社会地位更高的女兵就不能比了。

    部队招收女医护兵，这些女孩子还不趋之若鹜？

    李易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好办法。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个个吃苦耐劳。穷人孩子早当家，这一条不是关键。关键还是模样要清秀端正，还要有几分聪明，可以读书识字。

    这就叫包装，要包装出新时代的女性，成为军营一抹靓丽风景线。

    李易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胡思乱想，忽然用拳头敲了一下脑袋：自己怎么有魔化黑化的趋向了呢？想什么事情都和稳定挂钩，人性的光辉都哪去了？美丽的爱情都哪去了？

    难怪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屁。股决定脑袋。自己坐到了这个顶尖的位置，就要考虑开荒团这个团体怎样健康发展，怎样防微杜渐，避免生出毒瘤。

    不过李胜信和唐婉晴的联姻，自己这个做老师的不能阻挠。不但不能阻挠，还得送上祝福。这让李易心里总是有芥蒂。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招女医护兵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如果简单处理，很可能被人诟病。

    那些吃饱喝足书读傻了的，看不见民间疾苦，只看得到礼教二字，只看得到男女大防。让女兵混迹在男兵队伍里，这可不是花木兰那样的传奇故事，是现实里挑战礼教。

    李易是和难民沿运河走过千里路的。一路上那些年轻女人，都是随时随地蹲路旁就解手，没人耗费有限的体力，去寻找个僻静地方方便，也不见那些礼教人士蹦出来说话。命都保不住了，还讲什么礼？

    不过现在上海几乎人人都能吃饱饭，这就不一样了。还真应该稍安勿躁，不能仓促行事，让这些人胡乱抨击。

    直到后来陈曦提议建大学，李易才心里一亮：完全可以在医学院里设置女医护人员专业，将来进入部队就业医护兵。

    这些女兵必须要求品貌端正，身心健康。为了避免惹物议，宣传工作还要做好。

    看来得物色一个得力的人专门做这个事，把好宣传关，再把好招生关。这个人选挺难啊。

    陈曦当然不知道她给老师解决了一个难题。如今她正把建立大学这第三喜和大家分享。

    在座几个都不是什么大儒，对大学的理解也就是培养紧缺人才这一个角度。所以陈曦说出这第三喜，大家没觉得有多喜，倒是同情起陈曦来。

    陈曦这回是要大出血了啊。

    建一个大学直接投入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以后还要持续投入，这可是惊人数字。还好，陈曦的钢铁厂财大气粗，估计一年利润就是百万两以上，或者几百万两？换第二个企业还真挺不住。

    铁路运输量大，可是成本也高，本来推广不易。

    只是收费铁路这一招太高明了。连穷困潦倒的大明，都干起了本来根本干不起的买卖，一下子就上马了京杭铁路这样超级大项目，而且举着钱请求投资的人还多得是。

    大明朝廷主办的铁路股份公司，虽然现在是在沿大运河建铁路，可以预想得到，不远的将来，很快会向各地辐射。不管铁路修到哪，都是给陈曦送钱啊，铁轨的专利是太平洋钢铁公司的，铁轨的产量也是她们公司最大。

    苏州、杭州、嘉兴等地在建通往上海的铁路。这种一等一繁忙的运输线，利润肯定大得惊人，当然一般人也就插不进去手。暂时也就是大明和开荒团的背景深厚的资本在运作。

    王蹇暗自点头：不管谁运作，赚大头钱的都是陈曦。赚了这么多钱，回馈社会也对。

    可是听说大学被李易定为正部级单位，副校长都是正二品官衔，里面普通教员就是从五品起步的时候，王蹇就不淡定了。

    他深深看了陈曦一眼：这个女人不一般啊。

    王蹇觉得陈曦是狡兔三窟，再给自己营造第二窟了。

    万一哪天李易要陈曦从钢铁公司退位，让出总裁的位置，陈曦完全可以到大学里去做副校长，保住自己的正二品政治地位。

    比较起来自己就不够聪明，没有找到这样清高的地方，看来自己也得上上心了。

    辽东不是自己的，自己经营得越好，家族子弟进来越多，也就越遭李易忌惮。眼前还能有几年好日子，李易囊中人才有限，不容易找到替代自己的人。一旦那个什么大学成气候了，人才成把抓，他王蹇这个省长也就干到头了。

    王蹇觉得自己当年投资李易，已经获得了十倍回报，家族子弟也趁机遍地开花。人贵知足，李易早晚会用方素这样私心更少的人替代他，这是必然结果。

    未雨绸缪，自己也应该给自己找个后路才对。一旦临渴掘井，还哪来得及？自己今年才四十多岁，未来日子长着呢。

    王蹇心潮起伏，唐婉晴和张强则不动声色。他们觉不出这个遥远的大学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直到陈曦说到大学教师的品级，唐婉晴不淡定了。

    这些读书人的品级定的也太高了吧？

    以前老师是说过要尊重知识的话，可是也不是这样尊重法，这有些过了吧？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政治眼光就比陈曦强，可不相信这些教师都是什么虚衔。虽然这些教师不拿政府工资，那也里面有说法。

    看看陶远山和徐光启，本来就以二品大员身份，兼任了副校长。既然二品官可以去学校任职，学校里的人对等品级出来任职又有什么难度？

    自己苦干得来的官职，那些书生很可能一出茅庐，就一步登天，这让人心里怎么平衡？

    对了，毛病就是自己这些人是苦干出来的，头脑哪比得上那些读书人？老师用自己这些人做官，也是逼不得已，实在没有可用之人。

    看看新襄县令李川，不就是因为是个读书人，投靠李易后，直接被任命为省长？这是跨越了多少级？

    李肱也是这样越级提拔的。

    当然他们姓氏好，可天下姓李的多了，向阳大院里除了李易的一众兄弟，也有许多后来的学生姓李，咋不见越级提拔？

    唐婉晴抬抬手示意有话说，可张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易拍板定下的政策是她有资格质疑的？

    陈曦笑嘻嘻假做没看见唐婉晴的尴尬举止，端起酒杯道：“今天第四喜就是我妹子阮成秀的喜事。我已经向老师推荐我妹子到我的学院做副院长，想必老师也会同意。我妹子的技术可顶呱呱呢。来，各位，为阮厂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即将成为正三品干一杯！”

    干个p的杯啊！

    唐婉晴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陈曦原本就是一个商人，商人再折腾再有钱，也需要接受官员的管理，不能不知高低美上天。

    不要看人家沈足道以商人身份获得二品官衔有多辉煌，人家外甥是李易好么？

    你陈曦能掌握钢铁公司，已经是运气了，怎么建个大学就官居二品了？开荒团的官是可用买的吗？

    好，二品就二品，反正你陈家两姐妹在大院时候，就喜欢往老师跟前凑。凑得最近的任月早就正二品了，你弄个正二品虚衔，压过我一头，我唐婉晴忍了！

    可是你推荐阮成秀算怎么一回事？

    阮成秀可是无背景、知识分子出身、少数民族、还是个女人。地地道道的“无知少女”。

    一个无知少女凭你陈曦一句话，就能一步登天？什么时候三品这样不值钱了？我唐婉晴才四品，你阮成秀就三品了？

    论背景，我是李易的学生，你算老几？

    论出身，你阮成秀父母虽然说是读书人，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认得几个字就是读书人了，比咱们未必强吧？

    论民族，咱们是堂堂正正真正的中国人呢，你阮成秀呢？

    再说，大家都是女人，论模样你也比不过我唐婉晴啊！

    唐婉晴两眼寒光闪动，瞥了一眼阮成秀，阮成秀低下头，不和她对视。

    唐婉晴哼了一声，你阮成秀不接招就没事了？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