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章 混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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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日军一夜三惊。也弄不清自己大营在火炮射程外，开荒团发的什么疯，隔一阵就轰一通炮，是炮弹多了没地方放？

    不过不时有炮弹来个超常发挥，落到大营附近，也真吓人一跳。

    下半夜，德川秀忠接到报告：有一小股敌人，七八百人的样子，正鬼鬼祟祟摸向他们大营方向。

    德川秀忠有些郁闷：开荒团出产傻子了吗？想偷营就应该悄悄地，打枪的不要。这轰的我觉都睡不着，不是在提醒我今晚不一般？这还偷的什么营，劫的什么寨？

    禁卫大将新右卫门道：“主公，估计炮火就是扰乱视听，掩护这伙人袭营的。您且高睡，我带一个团去设伏，不等他们摸到大营边，就给他来个一锅端。”

    新右卫门办事踏实，很得德川秀忠器重。

    德川秀忠道：“那就辛苦你了。”

    新右卫门点了一个团，埋伏在大营外一里地方，静等李成勇进埋伏圈。

    李成勇还真没让他们失望，没多久，就带着他的营摸了过来。

    新右卫门看得好笑：都说安南人头脑简单，果然如此。这一夜火炮轰隆隆作响，敌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防范偷营啊。这个时候来劫营，这智商堪忧，都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头脑简单的李成勇正得意自己的计策得逞呢。

    看看敌军大营暗沉沉没动静，这是被自己疲劳战术累着了吧？活该你们倒霉！我来了！

    什么将带什么兵，李成勇一帮手下也激动着呢，看来今晚战功大了啊。

    就在离大营不远，忽然听到一声号令，周围亮起了许多火把。

    李成勇有些发懵：这特么中埋伏了？我这样高明计策哪里出问题了呢？

    没等他想明白，日军的火把就乱丢过来，无数日军发一声喊，冲了过来。

    李成勇属于脑子慢行动快那伙的，当即大喊一声：“来得好，兄弟们，不用多走路进大营了，日本鬼子送上门了！”

    看看人家李成勇这头脑，不做宣传工作真可惜了。明明中伏了，却偏偏变成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李成勇一帮二愣子手下正有些发慌，听了李成勇的话一琢磨也对：到哪不是杀鬼子呢，送上门更好。当时士气就上来了，也不管来的敌人有多少，冲上去就是砍砍砍。

    新右卫门这个气啊！

    这画风有些不对啊：敌人知道中伏了，不是应该惊慌失措，落荒而逃。然后咱们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吗？

    这怎么落水狗一转眼变疯狗了？砍得比自己还欢？好像中了埋伏的是自己似的。

    新右卫门有些遗憾：暗沉沉的夜里没法使用火枪火炮，不然一轮乱炸乱射，就能报销了这群疯狗。现在可好，还得和他们搏命。

    自己三千来人，敌人七八百人，按理是绝对优势。可是这样摸黑胡乱砍杀，人数优势发挥不出来，一时间打个旗鼓相当。

    新右卫门扶着战刀，探头左看右看。丢在地上的火把影影绰绰，亮度太差，也看不清战果如何。

    其实李成勇也郁闷着呢。

    夜里乱战火枪就是垃圾了。不好瞄准不说，装药也太慢，所以李成勇也放弃了火枪。不要说火枪，李成勇这个营连手榴弹都来不及丢，就已经短兵相接了。一旦混战起来，更丢不得手榴弹了。

    李成勇砍倒几个日军，终于觉出形势不好。

    看来日军早有防备，是等着自己进坑的架势。只是夜战混乱，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敌人人数优势。再过一会儿怕脱身就费劲儿了。

    怎么办？难道风紧扯呼？这回去脸面不好看吧？

    可是不回去，今天肯定杀不进大营了。干脆再砍几个敌人收兵吧。

    李成勇大喊大叫道：“兄弟们，加把劲儿砍几个咱就跑路！”

    换一般部队喊出这样话，军心立刻就会涣散，恐怕立刻就开始跑路。李成勇的手下不一样。

    什么将带什么兵。李成勇带的兵有两大特色：第一是能打。

    李成勇是安南武艺最高强的游侠出身，他的部下被逼着也都练出了一身好武艺。

    第二当然是贪功。

    李成勇经常给部下灌输奔小康靠打仗的思想，他的一帮手下只要看见敌人，第一个反应就是银子来了，手快有手慢无，谁能拿下一个脑袋，那就是五两银子啊。

    当年李胜水在上海杀葡萄牙人的时候，曾经许下一个人头二十两银子的价格。现在对上日本人，价格早降为五两银子了。

    就是这个价格，也不是别的部队都有的，而是李胜水第五军的特色。

    李胜水第五军是安南被俘军队改编的，怎么增加战斗力是难题。李胜水就来个简单的，用钱来增加动力。

    李易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特殊政策，李胜水就给陈曦去信诉苦，请求陈曦这个富翁弟妹搞赞助。

    陈曦是算盘脑袋，当即提出赞助可以，但是战俘必须以优惠价格卖给他。结果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了这笔生意。结果第五军就有了一个人头五两银子的奖励。

    大家都能理解：日本鬼子个头没西洋鬼子大，又是大明手下败将，当然就不值钱。一打起来，就发现日本鬼子果然不如西洋人武力值高。

    安南兵耐战，尤其是强度大持续时间长的战斗，更是这些人最擅长的。如今李成勇一喊，这些人想的不是过一会儿跑在后面咋办，而是把眼前的砍倒赚五两银子再说。

    日军虽然每天都进攻和平城，只不过都是单点突破，绝大多数人是看热闹，捞不到战功。

    日军也依仗人多全面进攻过，但是城墙虽然矮也是城墙，开荒团以逸待劳，守得安稳，想遍地开花不现实。最终还是打成了集中炮火局部攻城战。

    现在人人有机会砍倒软弱的日本兵，这些人能不发疯？

    这些安南兵这两年加入开荒团，吃得好喝得好。日本兵其实也是百战老兵，只是国家经济困难，吃饱都费劲儿。此消彼长，开荒团的士兵就比日本兵体力强了许多。

    日军胜利在望，谁也不想在胜利之前倒下。李成勇营突然发力，日军人虽然多也被逼得节节后退。

    一个团被一个营打退，这是莫大耻辱。新右卫门拄着刀大骂“八嘎”，真想上前亲自抡刀砍杀。

    新右卫门觉得这个团太弱了，这特么谁带的兵？一回头，就发现了也在骂“八嘎”的团长。

    新右卫门是德川秀忠近卫将军，级别上是师级干部。由于是德川秀忠眼前红人，地位更尊崇一些。

    可是他没有自己的士兵，就是个参谋长一类的身份，临时带兵只能随便选一支。当然这随便也不是真那么随便。今天明摆着立功的差事，他点的将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经常孝敬有加的长川寿团长。

    新右卫门看见长川寿在自己旁边喊666，当时就怒了，战刀一指，道：“你，上阵！”

    长川寿一激灵：团长亲自上阵砍人？这弄不好是要被砍死的。可是看新右卫门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如果拒绝，也许能一刀劈了自己。算了，咬牙上吧。

    长川寿大喊一声“杀”，带着几个亲卫就冲了上去。

    别说，对面的开荒团还真给面子，这个时候突然发一声喊，回身就跑。

    长川寿有些吃惊：自己什么时候有的张飞喝断当阳桥的本领？新增天照大神护体选项了？既然有了这个功能，那就宜将剩勇追穷寇吧，立功的时候到了。

    长川寿大喊着“杀啊——”，率领他的团追杀进黑暗中。

    新右卫门踌躇了：没看出来啊，长川寿有两下子啊。一上阵就把敌人吓跑了。可现在都追出去了，自己是孤零零站在这等消息还是也跟着冲锋呢？不冲锋就没那么大功劳，富贵险中求，冲吧！新右卫门也率领两个亲卫追上去了。

    新右卫门不是实职军官，没有警卫排警卫连的待遇。这个时候就看出毛病了，这样高级别的军官，居然就这么两个卫士。

    新右卫门不由得暗骂长川寿：你说你给我留个警卫班也好，怎么这么不会办事呢？现在如果敌人出现几个散兵游勇，就可能把自己这个大将给拾掇了。诶，别想坏事了，往好处想吧。

    新右卫门一肚子见不得人的心思，在两个卫士举着火把照耀下，也追了出去。

    见自己军队大胜，军营门口一个团的士兵立刻欢呼起来。看来自己这些人不需要上阵了，这黑灯瞎火的，谁愿意出去乱砍啊，太危险了。

    你看你看，这不就回来一个得胜营？怎么怒气这样大？边走还边骂“八嘎”呢？

    郑芝龙握着倭刀的手有些潮湿：自己真绕过日军和李成勇的队伍了。但怎么日军大营门口这么多人列阵呢？

    可是既定方针是李成勇引走日军自己就粉墨登场袭营，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这么一紧张，郑芝龙把日语忘得精光，就剩下一句最熟悉的“八嘎”了，于是为了证明他自己是日本人，就一边走向日军大营，一边“八嘎八嘎”的乱骂。

    至于骂谁，他哪知道骂谁。

    不过歪打正着，日本士兵最服气的人就是能张口就骂的军官。这种贱骨头精神还真一般军队比不了。

    现在见来了这样一个气势汹汹乱骂的军官，就觉得应该躲远点儿，本来已经够恼了，别让人家更恼，骂了倒不怕，打一通或者来一刀就不值得。堵住营门的日军下意识让出了一条通道，把这群恶魔放进了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