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章 虽败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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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上馨林现在焦头烂额。

    他已经紧急派人给大将军德川秀忠送信，可是再快也要明天才会有消息，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到什么指示。

    当前形势一团糟，他迫切想知道港口那边出了什么事。可是派出的斥候根本靠近不了港口，完全不知道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井上馨林思虑再三，觉得为今之计，只能是固守，等天亮了再说。

    还好西线逐渐稳定下来了，海军那帮家伙也不再折腾，好像都睡着了。

    他的士兵也有些疲倦，随着夜深人静，神木镇没有了枪声，越来越安静，好像整个进入了沉睡状态。

    半夜十一点整，突然神木镇南北两个方向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爆炸声。

    井上馨林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他又爬上墙头，举起望远镜。

    这回他发现不对头了，南北两个方向闪现着密集的团团火光。听着轰轰声，井上馨林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不是炮火，敌人有手榴弹！

    手榴弹是开荒团制式装备，可以确定，来的是开荒团！

    唯一不解的是开荒团在一片声的乱喊什么？声嘶力竭的，也不怕费力气。

    他下令部队还击，并通知部队，这回来的是开荒团，要狠狠打，顶住。

    他不知道开荒团来了多少人。

    开荒团究竟和海军达成了什么共识？难道海军真的投降了？不然开荒团怎么登陆的？

    到现在他都没想到海军被歼灭了。

    很快井上馨林就知道进攻的那些人在喊什么了。

    传令兵回来报告说：前面彻底乱了。被打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敌人边打边喊“井上馨林反了”，“捉拿井上馨林”，“捉住井上馨林赏银万两”。。。。。。

    诸如此类的话动摇了军心，许多士兵已经弄不清谁是正义的，谁是爱国的了。更有甚者，有的人受了拿住井上馨林有万两白银重赏的蛊惑，居然有了回头来抓井上馨林的意图。

    暗夜沉沉，他们辨不清来敌是哪个，还以为是那些海军呢。所以前线作战根本不坚决。

    井上馨林怒了。

    他不怕作战，可是开荒团作战太不讲究了！先用海军麻痹我军斗志，接着又造谣生事，难道就不会堂堂正正作战？为什么都使鬼蜮伎俩？这还有上国大帮的样子吗？

    井上馨林想破局，可是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传令不要受开荒团蛊惑，坚守阵地了。

    很快几个团长都陆续赶来师部，诉苦说军心浮动，这仗没法打了。尤其是夜战，日军根本不擅长。不如撤退。

    井上馨林怒声道：“我们不擅长夜战，开荒团就擅长了？退路看似有，可是这大半夜的，能从接触状态转为撤退状态吗？”

    几个团长也默然了。这样混乱的局面，如果宣布撤退，就会兵败如山倒。现在只有坚守，走一步看一步，等待天亮再说了。

    可是事与愿违，面对开荒团的攻势，日军根本坚守不住，节节败退。

    手榴弹是巷战神器，土墙能挡住火枪子弹，挡不住凌空飞来的手榴弹。再加上日军士兵到现在也没搞清对面喊着日语的到底是开荒团还是日本海军，悬赏捉拿叛徒井上馨林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无论军心还是战力，全面落于下风的日军根本没还手之力，很快战线就压缩到了镇中央师部的位置。

    几个团长再次跑进师部，要求撤退。

    现在不撤退，再想撤退恐怕也没机会了。

    井上馨林困兽一般团团转。

    这仗打的乱码七糟，根本不成路数。自己半生戎马，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窝囊的仗？

    他把开荒团恨得牙根痒，这都是一伙什么人啊，明明战力很强，还要耍下三滥手段。这帮玩意儿，太没道德底线了。

    他确定山口一男投降了。不过山口一男为什么投向开荒团怀抱了呢？

    到现在井上馨林也不能想象山口一男一个师被全歼了。

    井上馨林精于军事，对于海军也多有涉略。西方最近两百年，海上大战除非是一边是快舰，一边是重载，才逃无可逃。不然想来个全歼那就是梦想。

    那么山口一男被什么所诱惑叛国了呢？

    算了，别想这破事了，火烧眉毛顾眼前吧。

    现在开荒团真打到眼前了，而且是三路夹击，需要当机立断了。

    这时探路的回报：东方十多里内没有敌军。

    几个团长催促道：“师长，快下令吧，师部先走，我们再顶一下。不然都走不了了。”

    井上馨林也觉得他大有可能成为陆军第一个被活捉的师长，那可给幕府丢大脸了。既然形势不可逆转，留得青山在还是对的。

    他终于下决心撤退。

    师部的人早已经收拾好了，只等他一声令下。如今命令一下，整个师部以最高效率，仓皇出逃了。

    他们跑得快，几个团长跑得也不慢，不过是前脚后脚，几个团部也跑路了。

    井上馨林这个恨啊，说好的你们挡一下，这怎么跟着就跑出来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你们还有没有做下属的自觉了？怎么也得让师长先走啊。

    几个团长还真没有让师长先走的自觉。

    他们身处一线，比心怀幻想的井上馨林多了一份明察：今夜肯定是守不住了，留下来就是等死。让师长下令就是找个人背锅，现在师长背锅了，剩下的就是比谁跑得快了。

    士兵们也不傻，很快就有人发现师长跑了，团长也跑了，就留下他们下级军官士兵在这挡枪了。

    你不仁我不义，咱们也跑吧！

    日本百年战国时代，一方面培养出了善战的士兵，一方面也培养出了擅于逃跑的士兵。

    这是因为各国对逃兵都没有什么杀头一类严酷的惩罚措施。你这个大名真想军纪严明，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就剩光杆一个了。因为人都跑别的大名那去了，在哪不是吃这口兵粮呢？受你军纪约束干嘛？

    至于什么用土地亲眷约束士兵云云，更是不可行。这些大名互相攻伐，每个人都朝不保夕，所以不对那些武士和士兵宽容些，那就是自己找死。

    不到午夜十二点，日军全线崩溃，午夜大逃亡开始了。

    开荒团开始换了口号，用日语大呼“投降免死”了。

    开荒团这些士兵很兴奋。

    漠南现在用工荒，资本家对战俘开出的价码越来越高。

    这些壮劳力送过去了，妥妥的都是真金白银。而且部队里直接赏赐也不会少，抓俘虏真是发财大计。

    神木镇彻底沦陷了，李胜让制止了李胜天追击的请求，说辞就是李胜天劳苦功高，应该休息了。

    实际李胜天明白，这是李胜让给李胜东和左良玉的发财机会。

    尤其是左良玉，新加入开荒团的，没经过什么大战，穷得叮当的。这次又立了大功，得变相给他点儿好处。眼看神木镇溃兵多油水足，让左良玉这些士兵抓些俘虏发点财，也是应有之意。

    左良玉是李胜让下属，他李胜天不给左良玉面子，那就是不给李胜让面子。不给李胜让面子很危险，李胜让很可能对他动拳头施展家法。他真心打不过李胜让，战力差太多了。这眼看过年了，鼻青脸肿的，就成兄弟们笑柄了。

    算了，清点神木港仓库吧，也够他们发财了。

    左良玉跑在最头里，边跑边大喊“投降免死”。

    这句话他喊上瘾了，真好用啊，跑累的日本兵一片片扑到路边投降了。

    左良玉和李胜东比着抓俘虏，李胜东最后认账了，左良玉这伙人太能跑了。

    这半夜三更的，士兵们肚里没食儿身上没劲儿啊。也不知道左良玉那帮家伙怎么还能跑得那样快？

    算了，不和你们较劲儿了，收拾收拾俘虏打道回府。

    左良玉干劲儿十足。

    他知道神木镇打得看似激烈，其实黑灯瞎火的，日本兵损失不多。真正的大头还是抓俘虏。

    左良玉这一追，就追出了二三十里，直到东方发白，前面再看不到日本兵才停下脚步，回头统计战俘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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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李胜让稳坐港口，得意洋洋。

    十二月的对马岛，依然是绿意盈盈，犹如小阳春一般。

    这个温度不算热，李胜让却散了外衣，只穿着短袖，他心热。

    李胜东、李胜天、左良玉都回来了，几个人正在检点战绩。

    李胜天俘虏了港口后勤人员一千余人，住港口陆军一个团三千人，另外还有神木镇近一千人，核计五千人。

    这五千人几乎是他李胜天兵不血刃俘获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胜东只俘获一千余人，收获最少。不过他刚因为淘金获得晋升，军衔上已经和李胜让平级了，自然不愿意在这些小利上和兄弟们斤斤计较。

    左良玉可就大丰收了。

    他一路穷追猛打，俘获战俘接近四千人。连他自己都感觉意外：出兵两千人，怎么俘虏的四千人？看来日本兵是真被打蒙了，许多人稀里糊涂就投降了。

    李胜让算了算，神木这一个幕府师，估计也就是一万两千多人，一万人被抓了俘虏，基本算是全军覆没了。

    最稀奇的是这样一场大战，日军死在战场上的仅仅才三百多人，这阵亡率之低应该是世界之最了吧？

    李胜让由衷的赞叹了一声：“啧啧，日军虽败犹荣，阵亡率太低了，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啊 ！”

    左良玉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啥好了。就连习惯了捧臭脚的李家兄弟，一时间也不好说话了。

    死几百人，被俘万人，这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