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章试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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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胜水担心他的先锋团安危，却不知这个部队只是和日军几次短兵相接，然后在漫天风雨中，双方居然很有默契的相安无事了。

    有了足利重光的前车之鉴，日本兵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李有进更愿意这样拖延下去。

    只要雨停了，李有进就会安排人出港打鱼。

    这第一个好处是改善了伙食。

    对马岛黑鱼驰名东亚，真的是无上美味。每餐多了炖黑鱼这道菜，让大家大快朵颐。

    第二个好处是等于派出了哨兵。

    李有进没有海军，困居孤岛，自然希望早些知道外面情况。可是这个算盘打得如意，结果不怎么样。

    因为近在咫尺的日本舰队，仿佛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至于那联军舰队，更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这不合常理啊，老郑。”

    李有进有些心焦，对训练民壮归来的郑芝龙道。

    郑芝龙最近一心扑在训练民壮上。

    他把对马岛两万多民壮编成四个团，每团6000人。每天练习的就是立正稍息和走步训练。

    最开始这些土著是很抵触，可是很快大家都变了。因为郑芝龙承诺这些人每参加训练一次，可以获得二钱银子的工钱。

    这个价格对于对马岛来说，就是通货膨胀的节奏。

    正常一个壮劳力，干一天活，也就是半钱银子。技术工种达到一钱银子也就不错了。现在出来溜溜圈，就有二钱银子赚，这简直是做梦娶媳妇的好事。

    没几天，对马岛所有人，包括那些女人孩子，都盼望雨停。因为雨停了就可以去参加训练，女人们可以等待丈夫拿回白花花银子，孩子们可以看他们的父辈走队列，他们也像模像样，跟在旁边学着走队列。

    这种训练热情随着每天准时兑现银子越来越高涨，以至于雨略微小一些，就有许多女人到军营外找郑参谋，希望开始训练。

    他们海边生长的人，怕毛的风雨啊。再后来，这些百姓就推荐了一些人和郑芝龙谈，希望下雨天不要误工，也可以冒雨训练，让他们能锻炼身体保卫祖国。

    郑芝龙心底暗笑：就给你们这么点儿银子，你们就不知道祖国是哪个了。好吧，就听你们的，反正爷又不差这几个钱。

    郑芝龙从善如流，于是即使风雨中，也能看到大规模训练队伍。每个参与的民众，都不以为苦，面带笑容。这可是他们一辈子赚钱最容易的时候，怎能不快活？

    郑芝龙不缺钱。

    他们占领黑鱼港的时候，所有商船物资都被扣留，也包括银钱。郑芝龙毫不客气，把缴获的十多万两银子用在了民壮训练上。

    李有进搞不明白这里的门道，问郑芝龙：“强迫他们干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郑芝龙得意道：“哥，你不做生意不明白这里的门道。这世上所有事，都躲不开‘买卖’二字，咱们出点儿小钱，就买来这些人心甘情愿服从命令。你可不要小看就是普通队列训练。队列训练起不了什么作用，真正起作用的是养成了他们服从习惯。时间长了，这些民壮就会自动生出服从命令的心思，虽然这服从是拿钱买来的，可是这世上，什么不是拿钱买来的？娶个媳妇还要过彩礼呢，再大的忠臣，不给他发工资，没钱养家，他也不会去当这个臣了。”

    李有进琢磨良久，觉得有道理。这就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啊。

    为什么他们这些安南兵对开荒团由恨生爱？还不是钱闹的。

    他们当开荒团的兵，待遇比原来是天堂地狱差别。让他们回到原状他们都不愿意。

    郑芝龙是商人出身，事儿看得的确明白。自己真是又学了一招。

    不过他还是奇怪敌人那些海军哪去了？就算不进攻，例行侦查总要做的吧？难道日本海军这样懒？

    李有进真错怪对马岛这些海军了。对马岛海军很忙，真的很忙！因为他们改行当运输队去了。

    李有进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他的一个团，带来的粮食吃一个月没问题。就是再过一两个月，也没问题。因为几千人就食本地几万人大镇，当地压力并不大。

    可是对马岛海军陆军四万多人，粮食的消耗就大了，神木港根本解决不了。

    这个时候偏偏来了旷日持久的暴风雨，这可就坏事了。百里的海峡，成了最艰难的旅程。对马岛海军每天都在和大自然搏斗。

    日军面临的运输困难是一方面，还有另一个严重问题是住宿。

    日本兵强征了本地民居，不到雨季看不出什么。如今雨季到了，这些百姓在风雨中露天住着，就算搭了窝棚也根本遮蔽不了风雨。

    雨水破坏了人们抵抗力，疫病开始发作了，每天都有人病死。这些百姓忍无可忍，开始找日本兵理论，让日本兵归还他们的房子。

    这些日本兵没法对百姓们动武。倒不是说他们理亏，他们不在乎这个。而是因为这些百姓是日本治下的百姓，哪有自己士兵屠戮自己百姓的道理？

    住岛日军真的焦头烂额了。

    山梁上的开荒团，他们早已经不关心了。反正他们大军严阵以待，那些人再不敢闯进来。干脆相安无事，互相装作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终于在六月末，住岛日军迎来了新的司令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上任后，没有急着下达任何作战命令，他开始全面调研敌我双方情况。

    李有进团就明摆在那，可以从多方面得到情报。汇总了所有情报后，伊达政宗觉得牙疼。

    开荒团一个团编制4000人，就算李有进团规模再大，五千多人也就是极限了。日军比他们多了几乎十倍兵力。

    孙子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自己兵力是敌人十倍，怎么被敌人堵在家门口了？

    伊达政宗也不追究谁的责任，只派出一个团，在云天林防守的上风头，攀登上山脊。

    山势虽然陡峭，但是对于轻装上阵的士兵，真算不得什么。不到半天时间，一个团就登了上去。又用了半天，火炮也吊了上去。

    云天林看看山下预备进攻的敌人一个团，再看看山岭上步步为营，缓缓压下来的敌军，知道自己这几百人翻不起大浪。乒乓乒乓放了一通野战炮，也不看炸中几个人，直接毁了十多门缴获的火炮，带着部队撤退了。再不撤退，等敌人翻过山脊断了后路，想退就难了。

    云天林有些后悔，感觉自己应该早些把那十多门火炮撤走，那可能增加黑鱼镇不少防御力量。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慢吞吞的推着这些火炮撤退，肯定会被敌人纠缠住。在平原上被几倍敌人包围，自己这伙人恐怕一个也走不了。

    不过想一想也没什么可后悔的。这些天也全靠火炮威胁敌人，才阻住了敌人南下的心思。这也算物尽其用。

    足利重光登上山顶，望着已经快看不见的开荒团士兵，对伊达政宗很佩服。这就叫步步为营，泰山压顶，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大将风度。

    他不知伊达政宗也有苦说不出。这些兵不是他带的兵，指挥不力，战斗意志也不强。不然怎么会放任敌人大摇大摆离开？

    好在他的第一作战目标是打开大门，也算完成。他开始调动部队，进军黑鱼镇。

    雨停了。

    李有进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他知道更大的暴风雨要来了。日军只简简单单的步步为营，就破了他一切诡道，现在只能正面作战了。

    他倒也不怕正面作战，这些日子的准备，不就等着这一天吗？

    来吧，老子就在这里，看看你们这帮日狗能把老子怎么样！

    六月二十八日清晨，阳光驱散了乌云，终于来了一个好天气。

    伊达政宗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黑鱼镇的布防。

    黑鱼镇依托着望儿山，建了一条宽大的战壕。

    战壕外是一道深沟，居然引入了溪水，这势必增加进攻的难度。

    溪水虽然从高处流下，到这里水势平缓了些，也不过是一条小河。不具备蓄水冲垮战壕的手段。至于截断溪水，改变流向，让镇里断了淡水，伊达政宗根本不加考虑。这办法不仅收效慢，而且随便来一场雨，就前功尽弃。再说改变溪水流向工程也不小。

    伊达政宗恨的就是岛上这些日军没勇气进攻。战壕和壕沟这样的大工程，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

    不趁敌人立足未稳，把他们赶下海，现在可就要搭上更多的人命。

    伊达政宗觉得最可怕的是小镇旁边的望儿山。

    站在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山上有修筑的炮台。

    小山高度超过百米。那就意味着，小山上的火炮居高临下，比他们的火炮射程远得多。如果不能发挥自己的炮兵优势，这黑鱼镇争夺战就只能用人命来填。

    伊达政宗知道，敌人的援兵也受阻于这场暴风雨，如今风停雨住，估计过不了几天，敌人援军就会到来了。

    伊达政宗暗下决心：必须在敌人援兵到来前，拿下黑鱼镇！

    伊达政宗派出一个营，进攻黑鱼镇。

    这一个营前面是盾牌兵，后面跟着铁枪兵和抬着长木板的士兵。

    说这一个营是进攻，不如说是送死。

    伊达政宗之所以会成为战神，不是因为他用兵如神，而是足够冷血。

    他虽然确定必须进攻小山上的炮兵阵地，可还是要试试敌人炮火的猛烈程度。同时也要看看黑鱼镇的兵力部署。这一个营，起的作用就是试探敌人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