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章姑娘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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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府前的战斗还没有打响，东坪山和黑龙岗上，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了。

    葡萄牙大军冲过街垒间的空旷地带，黄埔学生兵除了放几炮，火枪、手榴弹够不着，只能干着急。眼看着葡萄牙人兵分三路，两路冲向东坪山和黑龙岗的炮台，一路呼啸着，冲进了上海市。

    港口通向上海的最宽阔的道路，就是直通城主府的百米宽大道。想走错都错不了。上海市危险了，城主府危险了。

    沈良急红了眼。想站起来，又被医护兵按坐下。他大腿上中了一弹，好在不深。左胸中一弹，枪砂卡在了肋骨上，算是捡了一条命。最让沈良愤怒的，是脸颊上被流弹擦破了一条口子。这处伤最轻，可他最在意，这是破了相了。

    他冲出去的100人，活着回来92人，毙敌近800多，战绩用辉煌二字形容，一点儿不为过。可是活命回来的，几乎人人带伤。像沈良这样受伤两处的，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当然，沈良认为自己受伤三处，可战功考核人员，就是不算脸上的伤口，认为连包扎都不用的伤，能算伤？这让沈良更觉得很受伤。他倒不是争战功，是他觉得脸上留疤的伤，肯定是最明显的伤，怎么能不算？这可影响将来找媳妇的。

    不过让他高兴的是李胜仁副校长，不仅亲自接应他回来，还表扬了他的勇猛善战，当场宣布：给他们连记集体一等功！

    李胜仁愁的就是怎样给第五军争取时间，沈良这一个反冲锋，就获得了半个小时的宝贵时间。现在估计第五军已经渡江了吧？李胜仁当然不吝惜表彰。

    全连的人兴奋得大喊大叫，完全冲淡了战友阵亡带来的悲伤。

    古往今来，所有军队就是这样采用奖励的手段，压制负面情绪。当然这奖励有时是军功，有时是纵兵烧杀掳掠。

    集体一等功意味着什么？一个能获得一等功勋章的战士，绝对在部队里凤毛麟角。虽然这是集体一等功，远不如个人一等功奖励丰厚。可是也对将来晋升，哪怕是退役安置，都有一系列的好处。最直接的，是集体一等功每人获得30两银子的表彰。30两银子，普通人家可以盖个房，娶个漂亮媳妇了。这怎能不让大家兴奋？

    李胜仁同时宣布：沈良获得个人一等功！

    个人一等功，每年在开荒团全军也没多少个。在黄浦军校里，获得个人一等功的，沈良是第一个。这对毕业考评，进入军队的级别，无疑会有重大影响。

    当然，个人一等功还有100两银子的奖励，沈良家并不是富裕之家，这可是一笔巨款。可以想象到时候父母会有多高兴。当然，今天一战人人有奖励，也就没人要求沈良出血请客了。不过沈良还是一咬牙，宣布集体一等功的奖励拿出来，战后带大家好好去上海消费一趟。这又让大家兴奋了一气儿。

    兴奋归兴奋，这九十多个伤员，还是从几个连队抽调了医护兵过来医治。火枪伤治疗不及时，特别容易感染。

    现在沈良这个连，多数人带伤，追击的战斗只能勉强凑两个排了。

    黄浦军校的所有连队，都开始迅速整队。

    街垒到土山的距离，大约有1000米中间地带。土山坡度不大，从山脚到山顶，只有三四百米距离。炮台已经危险了。

    科波菲尔负责进攻东边的东坪山，他的属下安德烈少校，进攻北部的黑龙岗。

    冲过了街垒防御线，科波菲尔就发现敌人都跑出街垒，开始列队，打算和他堂堂正正一战了。

    放在一小时前，科波菲尔会大喜过望，野战总比攻坚战好。

    可是沈良这一次进攻，吓破了他的胆。他清醒认识到，这些东方的军队，战斗力很强。不过敌人再强，战斗还是要继续。

    科波菲尔和安德烈都按事先计划，分出一部分火枪手和盾牌手，抵挡追兵。大部队疯狂向山上炮台冲锋。只要拿下炮台，就攻守易势了。

    炮台都安置在山脊，每一处都是水泥浇铸底座，占地几十米方圆，有一圈齐胸高女墙。

    驻守炮台的编制是一个排。不过其中半数是服务火炮的，并没有火枪。因为大家都觉得炮台处于重重防卫中，就算大战当前，也没人想到炮台会真的会被进攻。

    现在这些岸防炮虽然哑了火，可是不耽误炮台成为争夺的焦点，这可是对葡萄牙战舰后续部队的威慑，丢不得。眼看洋鬼子漫山冲了上来，火枪手用最快速度放枪，炮手们改了职业，拼命投掷手榴弹，希望压制敌人。

    开荒团开发出的手榴弹，威力和后世没法比，这个时代没有高爆炸药，手榴弹爆炸也就是裂开四五块。这对于依靠弹片伤人的手榴弹来说，很不够看。后世抗日战争时期，乡村作坊粗制滥造的黑火药手榴弹，就和这家伙类似。

    那么为什么后世边区造威力那么差，这世却又这么露脸呢？

    原因很简单，后世每个人都知道卧倒躲避弹片杀伤，这一世手榴弹刚粉墨登场，还没人摸索出对付他的方法。傻愣愣站着，当然更容易受伤。

    这两座小山都是土岗子，手榴弹爆炸不停地掀起沙土，炸得许多洋鬼子滚来滚去。很快，这些洋鬼子就发现：这滚来滚去很安全。只要不被弹片碰到，气浪掀个跟斗无所谓。聪明人就掌握了卧倒的办法，笨些的有样学样，看见手榴弹飞来，也学会了卧倒。

    科波菲尔不喜欢部下卧倒。他希望以最快速度拿下山脊的炮台，这样才能居高临下，抵挡住身后追兵。也才能发出信号，让雷索大部队冲进港口支援。

    追在他屁股后面的，有1000左右追兵。密集火力逼得自己断后部队步步后退，已经开始退到了山脚。科波菲尔对后面这支军队有了惧意。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这支部队动作熟练，射击稳定。而是他感觉这些人有旺盛的战斗意志。

    他亲眼见到那些敌人受了伤，伤势不重的，虽然流着血，不耽误继续在队伍里稳步前进，射击。 那些重伤的，退出队列简单包扎后，只要能行动的，往往继续做掩护射击。每一个人，都在争取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力量。

    这就是开荒团的军队？开荒团的军队如果都是这样的军队，那以后帝国就不应该选择他们做对手。这样顽强的军队是无敌的！

    科波菲尔督促着部队，向炮台发起猛攻。

    终于一个炮台陷落了，又一个炮台陷落了，科波菲尔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只要拿下这些炮台，雷索总督的舰队就可以闯进上海港，占领上海，那个什么开荒团的旗帜，就算倒下了。

    李胜仁心急如焚。他站得太靠前，一粒枪砂钻进了右肩，他推开想给他治疗的医护兵，继续跟着部队前进，他根本觉不出疼痛。

    他太明白炮台如果陷落意味着什么。敌人还有更强大的舰队，逡巡在远处，没了炮台威慑，上海港就会被彻底摧毁。

    可是任是黄浦军校学生再是英勇，再和比他们多出一倍的敌人火枪手的对射中，也没法迅速突破。不但如此，敌我混杂，迫击炮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伤亡也急速增加。

    李胜仁痛恨自己。

    大师兄把上海的安全委托给了自己，现在自己把上海搞成了什么样子？！不仅折了李胜海，死伤了这么多军校学生，马上上海也要迎来一场浩劫。

    在这个火枪火炮时代，个人勇武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李胜仁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下意识向前冲，他的警卫死死的拖住了他。这才让李胜仁有些清醒：自己是指挥官，不是战士。可是这个乱局，自己这个指挥官还有什么作用吗？

    忽然，山那边传来隐隐的山呼海啸，李胜仁站住脚，侧耳倾听，是第五军来了吗？

    可是喊的是什么？猛然山脊上乱了起来，山那边无数人开始冲上山脊，那山呼海啸的呐喊声，李胜仁终于听清楚了，喊的是“花姑娘”？！

    第五军到了，李胜仁忽然感觉很轻松，也很累。终于等到援军了！

    可是，他们喊的是什么？“花姑娘”？

    自己一定听错了，应该是“冲啊”“杀啊”一类的，自己有些太激动了，幻听。

    李胜仁摇了摇脑袋，可是那惊天动地的呐喊更清晰：“花姑娘！花姑娘——”

    李胜仁右拳举起，敲在左掌上。嘴里嘟囔道：“李胜水你搞什么鬼？！这世上有用花姑娘当冲锋口号的吗？”

    这一下牵动了肩头伤口，疼得他一咧嘴，回头喊道：“医护兵！没看见我受伤了嘛，怎么也给我包扎一下啊。”跟在旁边的医护兵满脸无奈。

    李胜仁听得确实没错，李有进这个团，喊的确实是“花姑娘”。

    当然，他们最开始还有别的词儿，后来就发现没有比这个更朗朗上口，更激发斗志的了。一开始是几个人简洁的喊出了“花姑娘”，跟着，就是几千人喊着“花姑娘”冲锋了。

    不光是士兵，李有进也挥舞着他的雁翎刀，拼命奔跑，嘴里也下意识的喊着“花姑娘！”，这个词儿可太顺口了，太激发男人荷尔蒙了，太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了,这可是生活原动力啊。

    李有进边跑边心里发火：自己可必须加把劲儿！这帮兔崽子，跑得怎么这么快？平时没见他们有这样长跑的能耐啊，老子要落后了。如果连三个人头也捞不到，这脸可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