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章四九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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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葡萄牙舰队沿着大陆架，穿过台湾海峡，一路向北。

    对开荒团的向阳、太原、长安和台湾几省，雷索不屑一顾。毕竟这些都是移民地盘，饭都吃不饱的一帮穷棒子，能有什么油水？

    可是走到长江口，他就动了心思。

    上海就位于长江口。

    后世的长江口，是从江苏江阴鹅鼻嘴算起，到入海口的鸡骨礁为止，长约200余公里，呈喇叭形。就是窄口端，江面宽度也有5.8公里。宽口的地方，江面宽度更达到90公里。真是宽阔浩渺，一望无际，如同大海一般。

    明朝的长江口，因为没有后世几百年的泥沙淤积，所以江面还要宽上许多。在上海港和崇明岛之间，是空荡荡六七十里宽的水面。没有后世那两个巨大的沙洲，就是崇明岛，面积也比后世小得多。

    上海近在咫尺了！

    雷索这一路上，经常可以发现有侦察船在远方窥视，到了长江口，这些窥视的敌人，骤然多了起来。

    雷索早听说上海李易在上海投下了亿万白银，让上海成为了一颗东方明珠。这如果打劫一次，收获肯定惊人吧？

    这念头不仅他有，舰队里的军官和财阀也都有。许多人开始向他请战。

    这些人万里迢迢，出来做什么来了？还不是为了发财。现在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有入宝山空手而回的道理？

    雷索不冲动。他知道比别人有更准确的情报，安南大战始末。开荒团几次大规模陆战，都展现了强大的火力。西班牙提供的情报说，开荒团的主力在北方，他信。他也相信，像上海这样的战略要地，开荒团肯定有足够的防守力量。

    但是自己路过上海这开荒团的老家，不去折腾一下，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万一上海空虚，自己还可以趁虚而入呢。端了开荒团老家，这一次出征就算没别的收获，也值了。

    这个时候，正是四月末，上海对突然出现的葡萄牙舰队，真有些慌了手脚。

    李胜海师驻防上海，他两天前就接到了向阳省快船报告，说有一支七十艘战舰组成的葡萄牙庞大舰队，正向北方前进。不要看他的一个师有二百来艘船，可这些船都是大明老掉牙的底子，就算这样，里面好些的战舰，还被李胜江先下手为强，都淘弄走了。

    他手下这些战士，也和久经战火的崔秀第二军差距很大。所以整体战斗力实在有些低。真和葡萄牙这舰队打起来，恐怕自己全军覆没，也未必能让葡萄牙伤筋动骨。他不敢耽搁，一方面把消息向营口、天津传递，一方面立刻向李胜仁做了汇报。

    李易不在，军事方面做主的自然是李胜仁。李胜仁紧急召开了上海高层会议，通报了当前恶劣的形势。

    很明显，葡萄牙这支庞大的舰队，绝不是出来旅游的。作战目标也可以确定，不是上海，就是北方，肯定是针对开荒团。没有李易当家做主，大家有些慌张：葡萄牙战舰实力强大，会不会趁开荒团主力不在，进攻上海呢？

    李胜仁立刻表示：尽管放心。因为就算李胜海的海军抵挡不住，李易变态般布置的40门岸防炮可不是吃素的。上亿两白银砸在上海，没有镇山法宝，那不等着一帮宵小觊觎？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上海的陆防。虽然李胜仁觉得葡萄牙国家人口稀缺，不足为虑，可也不得不做登陆战的准备。李胜水的一个军就隔了黄浦江，驻扎在上海旁边。可李易再三提示：这个军万万不能动。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人还没有获得开荒团的真正信任。就是李胜水自己，也不敢说把自己部队调进上海协防的话。

    不过上海的陆防，李易早留了后手，那就是黄浦军校学生兵。黄浦军校就建在上海旁边，目的就是随时可以保卫上海。这些学生才是李易最信任的人。反过来，这些学生也是李易的死忠。黄浦军校本身就有军火库，足够支撑几场激烈的战斗。

    紧急会议后，李胜仁发布了命令：上海进行为期三天的军演，请所有市民配合。第一，上海港暂时关闭，所有船只许进不许出。第二，上海市临时进行军管，所有市民各安本分，不允许私自聚会。

    当天，就有大批的荷枪实弹的黄埔学生兵进入上海，李胜勇的保安力量也增强了，成百上千，源源不断的从周边城市，紧急抽调到上海。这些保安虽然没有火枪，可在齐眉棍外，都配备了腰刀，雄赳赳气昂昂，逡巡在各个路口。

    这么多保安来到上海，是李胜勇强烈要求的结果。他有个私心，说不定葡萄牙人登陆上海，发生个巷战肉搏战什么的，保安也可以大显身手，出一回风头呢。保安们火枪是没训练过，可武艺是天天练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真短兵相接，说不定保安公司就大放异彩呢。

    李易很喜欢搞演习。所以上海每一两个月就要进行一次军演，只是百姓感觉这一次规模更大，更真实。

    既然宣布了是军演，市民也没有太紧张。只是这一次突然封闭港口，这对于商人来说，损失可就大了。有些商人就想到城主府反应反应心声，可是看到黄浦学生兵开始在港口修建战壕，堆叠堡垒，摆放军火，就都不敢言语了。

    商人的神经总是比百姓敏感：这恐怕不是演习，是真的要打仗啊。

    两天后，葡萄牙舰队到了长江口，商人们终于明白了，这真的不是演习。

    消息很快传开，人们都在互相探听。

    港口有两条挨着的船，两个商人互相都熟悉，正坐在船头闲聊：“老张，是不是要打仗了？”

    “老李，我感觉是那个意思。渔场那边，都有快船通知所有渔船回港，而且是回到有炮台镇守的咱们这边港口。这不是要打仗是什么？”

    老张：“哪来的野种？这样大胆子，敢进犯咱们上海？”

    老李：“不知道，反正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敢来就是很厉害吧？”

    老张：“坏了，我这批货物刚装上船，就禁止出海了。这炮火无眼，可别一炮毁了我的船，折了我的老本啊。”

    老李：“怕什么。这帮家伙估计是知道咱们大军都移民去了，才敢来打秋风。可咱李易司令手下有孬兵吗？留下守上海的，也个顶个是好汉。”

    老张：“那倒是，看看那些黄浦军校的，每一个都站有站样，精神抖擞的。”

    老李：“废话，人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战士，将来都要去当军官的。说不定会有许多人成为将军呢。不是好汉才怪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亏不了你的。”

    很快，一些回港的船只带来了更准确的消息：原来，这次来的，是年前被歼灭了舰队的葡萄牙人，到上海寻仇了。

    上海的百姓最开始有些慌乱，紧接着，就是愤愤然：这什么葡萄牙，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了？居然敢闯到上海撒野，这是活腻歪了？难道没听说过开荒团的名头？真以为这里还是那个窝囊的大明？这是找挨打不等时候啊。

    不行不行，得上书开荒团，去灭了这个什么葡萄牙，也把他们国家男女都抓来劳动改造。

    城主府前人潮汹涌，有些人甚至写了条幅：

    打倒葡萄牙人！

    葡萄牙人滚回去！

    强烈要求开荒团出兵葡萄牙！

    上海百姓已经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意识。年前的献俘仪式，迎接美洲归来的勇士，无数的战舰往来，都让这些百姓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就是开荒团。蛮夷之邦，蕞尔小国，欺负欺负大明可以，可是在开荒团面前，那都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李胜勇在城主府的楼上露台，指着城主府前汹涌的人群，对身边李胜仁道：“看看，看看，民心可用吧？等大师兄回来，你就应该劝劝大师兄，必须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帝国主义了。依我看，咱们完全可以赶跑葡萄牙，把南亚都占了，我的保安公司，也应该走出国门了。”

    李胜仁瞪了李胜勇一眼：“胜勇，你说你不好好陪着大师兄，跑回来做什么？我可听说陈曦在辽东想见你呢，也不知道借公出，来个私会？放心，大师兄不会怪你的。”

    李胜勇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告诉你二哥，不是陈曦追得我紧，我都根本不理她。”

    李胜仁道：“算了吧，人家陈曦要模样有模样，要头脑有头脑，配你是真亏了。你有能耐去任月那吹吹牛？别跟咱们背后拿五做六的，当面没能耐。我说，不是告诉你，不允许非法聚会吗？城主府前咋这么多人？你的保安是干嘛吃的？”

    李胜勇嘿嘿笑道：“我，我不是想让你倾听人民呼声嘛。”

    李胜仁落寞道：“我听有什么用？得大师兄听。诶，我和大师兄说了多少次，放我出去打几年仗，硬是不准。一想起那些兄弟天南地北，波澜壮阔的生活，我就难受。”

    李胜勇道：“废话，谁能出去，你也不能出去。你看说书的常有御驾亲征，有几个太子亲征的？你就是储君啊。”

    “我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最多是师弟，怎么是太子了？”李胜仁一脚踢在李胜勇的屁股上，让全没防备的李胜勇打个趔趄。不过就算有防备，也未必躲得开，李胜仁的功夫，还是要高出李胜勇一截。

    李胜勇揉着屁股，吃牙咧嘴的躲远了，才开口道：“我告诉你啊，大柱子，你就认命吧。你看大师兄逍遥自在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大师兄一高兴，就安排你做皇上。那时四九城就是你的监牢狱，我看你也就是这个命了，活该！嘿，没踢着。。。。。。”李胜勇连蹦再跳，躲开李胜仁的追击，逃下了高楼。

    有雨点打在脸上，又下雨了。

    李胜仁抬眼望天，天阴沉沉的，让这天地变得窄小憋闷。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拍了一下栏杆，道：“真憋闷死个人！”

    李胜仁的任务是坐镇。大家把这李易安排的坐镇，就理解成了坐着。反正有了什么大状况，你李胜仁就坐在城主府吧，李胜海的海军拒绝他去，黄浦军校纪律严明，级别森然，他去也不受欢迎。他自己也不知道，除了城主府，哪里还有适合自己的位置。

    李胜仁知道，这个副司令就是个牌位，多年没打过仗，就算他是黄浦军校副校长，许多人也都有些怀疑他眼高手低了。当年的师兄弟都纵横天下，只有他，大师兄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高高的位置，让他一个人高处不胜寒。

    他一直不明白，凭什么大师兄可以自由自在的游历，即使身临险地，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凭什么自己根本不是身娇肉贵的人，偏偏金丝雀一般，要被装在笼子里？

    一声快意的鸣叫，一只海鸥翱翔过天空，让李胜仁的脸色更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