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章釜山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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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庆尚道，阴雨连绵。

    这个时候，正是江南梅子成熟的时候。所以这雨就得名“梅雨”。朝鲜南部和日本南部，都和中国一样，有梅雨季节，也都学着中国，管这雨叫梅雨。

    宋朝赵师秀有诗：“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可见这雨是躲也躲不开。

    按公历月份，这个时候是六月。

    公历这个纪年法出现在1582年，时任罗马教皇的格列高利十三世予以批准颁行。

    大明的徐光启，看到这个历法后，如获至宝，连篇累牍在报纸上推广公历纪年法。

    这个纪年方法是以耶稣诞生为标准的，耶稣诞生之前，称为主前。耶稣诞生之后的日期，称为主的年份。徐光启推荐这个纪年法，倒不是因为他是主的信徒。而是因为公历以太阳运行为参照，更能准确的反应四季变迁的“年”。

    而中国的干支纪年法，不仅纪年混乱不明，而且季节变迁因为以月亮圆缺做参照，准确度就差了许多。每隔几年，不得不采用“闰月”的办法进行调节，才能符合节气的变化。

    李易赞成公元纪年，毕竟什么甲午、丙戌的，他听起来也蒙头，不如直接说1619年这样简单明了。可是他反对用“主历”这个说法。咱也不信主，最起码我就不信主。我的地盘我做主，一个字，改！

    改成什么？当然改成公元纪年法，简称公历。中国原本纪年法就叫农历。这个改法和后世改叫公历原因是一样的。都是要和那个耶稣划清界限。

    只不过李易的赞成票起了一半作用，那就是纪年，报刊杂志率先采用了公元纪年法。

    这些报刊杂志，都以开明自居。既然都分析明白利弊了，还固步自封什么呢。

    更何况这些报纸根据地都在上海居多，你万历帝还能追到上海问罪咋地。

    纪年老百姓无所谓，不过轮到月份，庄稼人还是习惯用本国的农历。毕竟用了几千年，顺手。

    庆尚道在梁山大战后很平静，可怕的平静。

    这让李胜石逐渐焦躁起来。

    这几天，他详细的询问了董大头，最终确定，这支几千人的队伍，是一帮百姓。最多是有一帮山贼领头的百姓。那陈允的大部队哪去了？

    李胜石不停的派出部队，四处搜寻敌踪，结果还是连个影子也没捞到。只偶尔遇到一些奋起反抗的村民。

    这时李胜石开始想念起李胜义。

    想当年，他是第一批出的杀胡口，当然是步行出关。

    可到了关外，大师兄就搞来了无数的战马。人人有马骑，还绰绰有余。

    他的那匹马是黄斑马，起个名字叫虎子。

    这是因为显通寺外，一个大户人家养了一条叫虎子的恶犬。他小时候这恶犬，追咬过几次。这回天天骑虎子，可太解气了。

    现在虎子哪去了呢？也不知道是谁在骑了。

    李胜义战马实在够多。李胜勇就从这个三师兄那淘弄了不少好马。早知道自己要镇守庆尚道，过年的时候，就也从三师兄要一批战马，哪怕1000匹也好，那样搜索范围也可以扩大到300里。

    这靠两条腿，总在百里方圆打转转，再远粮食给养都成问题。能找到敌人才怪。

    李胜石知道，敌人肯定在暗处窥视着他。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自己火力强大，可是夜夜防贼，这也不是个滋味。

    这几天，雨更勤了，就不见个晴天。四外的斥候，也都撤回釜山城。道不好走，能见度又低，斥候已经失去了作用。

    李胜石在城墙上面，密密的设了岗哨，四个小时一换岗。城外垒的战壕，也始终派人看护。他不敢懈怠，鬼知道什么时候，敌人会从哪里钻出来。

    雨笼罩了庆尚道，也笼罩了釜山城，天阴暗起来，让李胜石的心也阴暗起来。

    这一天，釜山来了不速之客，让李胜石精神一振。

    来的人是陆新。

    陆新开着他的大破船，哦，不，是蒸汽船。可现在连陆新自己也骂他是大破船了。

    陆新是受了李易检阅后，雄赳赳，气昂昂，从上海开着他的大破船，口误，开着他的蒸汽船出发的。开始的200里真不错，这“突突”冒黑烟的家伙，吸引了无数人的好奇、惊讶的目光，让无数人赞叹不已。

    陆新负手立在船头瞭望台，意气风发，就差点把得意两个字写在脸上。

    李胜让也好奇这么大的一个家伙，这么没风帆就能跑？他想好好看个究竟，就干脆爬上这条船，反正闲着也没事。

    对，不是跳，是爬。虽然李胜让武功很棒，也不得不爬这船。

    陆新把这船做得又宽又大，这怕死鬼怕炮弹落到船上，伤了他的有用之身，真是用心良苦。本来这船比最高大的无敌战舰的七米五高度，就高了一米，他还不放心，又把船舷加高半米，成为九米高。

    这回安全肯定是安全了，这个时代没有抛射炮，陆新总算是不担心有炮弹落上甲板了。

    这就可怜了李胜让大人。站在他的五米多高的甲板上，原来觉得挺高挺威风，这回，只好仰视着这个黑乎乎的怪物。这差了四米的高度，李胜让大人虽然想潇洒的跳一把，在众将面前露露脸，但是估计也是会掉回甲板上。这可是铁的光溜溜的船板。

    陆新这缺德家伙，战舰就开了一个舱门，却在船头。现在船都在航行，自己总不能跑船头喊开门啊。

    没办法，只好让陆新抛下绳梯，爬了上去。

    陆新这欠揍的货，还一个劲儿捧臭脚：“李军长，久闻您武功高强，怎么不一个鹞子翻身，跳上船头？说书的都是这么说你们这些高手的啊。”

    李胜让寒着脸骂道：“陆新，你娘的，我要不看你小身板不禁踹，我一脚送你到九霄云外你信不信？谁家船舷做这么高？顺风行了，顶风这也兜风啊。走起来多费劲。”

    陆新嘿嘿笑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这叫自动船，自己会动，不怕兜风。”

    别说，这船也真不争气，陆新刚说完自动，就“突突”两声，开始“噗嗤，噗嗤”喘粗气，然后就不动了。

    这让李胜让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陆新，你这是什么破玩意儿，丢人现眼都能找对时候。”

    陆新脸胀得通红，这也太不争气了。赶紧往下面跑。

    李胜让也跟着下了两层甲板，想看看这大家伙的心脏。可是下面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乌烟瘴气。把李胜让又呛了回来。让李胜让不禁佩服陆新这些疯子，真不怕脏。

    李胜让站在甲板上，看着四周两米多高的船舷，不由得摇头苦笑。陆新这个家伙，搞得是什么啊。这抬头只能看巴掌大个地方，坐这船，就真是坐井观天。想看周围，只好通过周围那些瞭望孔，或者爬上那个高高的瞭望台。

    这什么科学家，脑袋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嗯，就是不正常。

    好在没多久，这船又“突突突”跑了起来。陆新爬上来，再次向李胜让吹嘘一番。

    可惜好景不长，从此以后，这铁家伙30里一小趴，五十里一大趴。李胜让彻底服了，决定先走，这可和他耗不起。坐这船，猴年马月能到辽东啊。

    可陆新拉着他不许走，陆新郑重对李胜让道：“李军长，司令可是让你保护我的。你可不能一走了之。”

    李胜让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道：“不对，司令是把你这船编入我的舰队。算我的手下。我现在命令你，自己慢慢玩你的自动船吧，我们忙着呢，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

    陆新慌了手脚，道：“军长，那可不行，我在海上，万一被海盗打劫了咋办？”

    李胜让捶了船舷一下，赶紧收回拳头揉了揉，没好气道：“少扯淡，就你弄这么高船舷，你不放绳梯，什么海盗能爬得上来？你放心，你安全得很。”

    陆新干脆拉住李胜让衣服道：“李军长，话不是这么说。你这是不尊重科学家。我可是司令都认可的宝贝科学家。我的安危，比你们舰队都重要。”

    李胜让虽然不相信陆新的胡扯，可一想，司令确实对这个废物船推崇有加。得罪谁也得罪不起大师兄，自己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于是留下300名士兵。

    陆新嫌人少，当然不干，声言以后得找司令说道说道，自己安全问题是不是很重要。

    一提到大师兄，李胜让立刻就下软壳蛋。这两人讨价还价，最终，李胜让只好把自己的精锐警卫营派上铁甲船，来保护这根本不需要保护的人。李胜让就想不明白，哪个海盗能来打劫这条船，这就是个铁乌龟啊。

    从此以后，陆新就开始了海上流浪生活，一路停停歇歇，修修补补，蜗牛一般，开始了蒸汽船伟大的处女远航。

    好在船上给养充足，他带的全套技术团队，一路上不停的研究，维修，别说，这技术在航行中倒是进步够快，只是实在走的够慢，比人家风帆战舰，晚了一个月，来到东海。

    虽然船上还有些给养，可陆新这人惜命。决定还是要补足给养。别看渤海在望了，可这船什么时候能到营口，还真没个准。按现在这个走法，估计还得半个月一个月的。虽然煤炭足够，食物和蔬菜、淡水，都不是特充足了。听说不远的庆尚道，是李胜石驻守，就决定到李胜石这喘口气，做个补充。

    再说，这船上憋一个月可不是玩的，都容易憋出病来。必须得登岸歇歇了。

    陆新对李胜石印象很好。

    李胜石这个人总是笑容可掬，又喜欢新玩意，没少来看他的蒸汽船。自己去跟李胜石显摆显摆这大家伙，收获一下李胜石的崇拜也不错。

    陆新鸣着汽笛，在万众瞩目下，进了釜山港。这冒着黑烟，喘着粗气的妖怪，实在太惹眼了。

    听说陆新来了，这可是贵客。李胜石亲自在港口指挥，让这个大家伙泊在深水码头。自己也登上这大家伙，东摸西看半天。

    陆新又有了新的吹嘘对象，天花乱坠说了半天这蒸汽船厉害之处。

    李胜石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问道：“记得你是和李胜让一起出海的，你咋比人家晚了一个月到啊。”

    这一问，陆新就尴尬了，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等到上岸的时候，陆新一个趔趄，差点儿闪个跟斗。总在海面晃啊晃的，再踏上坚实的土地，真是不习惯。

    陆新只好被李胜石扶着溜了一圈，才重新学会了在岸上走步。

    李胜石让人给船加满食物和水等等各类给养，问陆新道：“你这船真够特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陆新一下有些发呆，这就是个试验品，没名字。可这样说太丢份，他就忽悠李胜石道：“我这船是司令亲自起的名字，叫实践号。”

    李易只鼓励陆新勇于实践，可没起名叫实践号。

    可陆新不在意，反正你李胜石又不能找司令对质，名字还不是我说什么是什么。他又有些得意忘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