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首战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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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十，中午时分，四艘乌尾战舰，闯进了釜山港。

    要塞炮响了。每一声轰鸣，都地动山摇，震得岸上守军站立不稳。

    乌尾战舰上的火炮也响了。密集的炮弹炸得岸边土石横飞。

    四艘乌尾战舰上的记录员，都紧张的记录着要塞炮炮弹的密度，落点。四艘乌尾战舰也尽量扩大游弋的范围。让记录员取得更多的数据。

    要塞炮的炮弹落点几乎是固定的。尤其是重型要塞炮。如果说要塞炮能瞄准哪艘运动的船开炮，那都是笑谈。不要说这个时代，就算后世有了精确瞄准系统，也不敢说做得到。

    这样的巨炮只能事先测定炮弹落点，当敌人进入这个范围就开炮。所以釜山港的要塞炮是断断续续的在轰鸣。

    炮战进行了半个多小时，要塞炮终于取得了战果：一枚炮弹砸在一艘乌尾战舰接近水面的侧舷，眼见那乌尾战舰“忽”的被横推出十多米，几乎翻覆。

    亏得这巨炮用的是实心弹，而不是开花弹。不然这一下正中，就能炸散了这船。

    作战时候甲板上没人，倒是没有人落海。可是甲板下这一层，有20多门铆钉固定的火炮，这巨大的冲击力，几门炮挣脱了铆钉，横扫过船舱，2000来斤的铁炮，几乎是挨着死碰着亡。有十多个人被火炮直接碾压到，立刻骨断筋折，立刻送了命。伤者更是无数。

    侧舷被砸出的大窟窿，海水汹涌的涌了进来。负责损管的士兵立刻冲了上去，试图用木块堵住缺口。

    可这被炮弹撕扯开的窟窿太大了，根本堵不住。

    这艘战舰上的舰长王天顺，是刚晋级的少校营长，刚刚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眼看战舰要沉没，立刻急红了眼。

    这是他人生第一个光辉起点，单独指挥一艘战舰，也是首战。这第一战战舰被击沉，一生也就不要打算出人头地了，这是抹不去的污点。

    他和几十人一起，举着一块巨木板，扛着海水，拼力向前。可是离缺口越进，压力越大，还是靠不上去。

    王天顺声嘶力竭的喊：“上顶杠！上顶杠——”

    十来个人一条粗木杠，顶在木板上，一起向前用力。

    木板眼看要贴上舱壁，可是压出的水箭击倒了几个人。就这么寸许距离，就是靠不上去。

    这如果被海水压垮，就再没机会第二次堵这个窟窿了。

    整个船舱里所有人都知道千钧一发，所有能动的伤兵，也挣扎起来，在一米来深的水里，大家向前挤，终于木板贴上了舱壁，不再是冲击的压力，只是普通的水压了。

    立刻有人抡动锤子，把铆钉钉了上去。大洞总算被堵住了。

    这一场危机过去了，可是更大的危机并没解除。

    船进了半仓水，速度慢了下来，成了巨炮的靶子。巨炮频频轰响，在船周围溅起一道道水柱。

    岸上的朝鲜官兵拼命欢呼，希望再来一发命中，把这艘战舰送到海底。

    可是这艘船运气来了，挣扎着，就是不沉不中炮。

    船上的人拼命从炮口往外舀水，希望让船轻快起来。可是这半仓水哪是急切间可以舀得出去。

    撤退的命令已经发布了，另外三艘战舰已经到了港口边缘，逡巡着没有离去，准备万一王天顺的战舰被击沉，立刻返回救人。

    岸边，一个参将奔到陈允面前请战。陈允沉吟了一下，叮嘱了一句：“只要击沉这一艘即可，不要贪功冒进。”

    陈允也希望留下这一艘乌尾。

    乌尾战舰在对日作战中，声名赫赫，屡立战功。今天如果开门红，拿下这样一艘著名的战舰，可是大功一件。

    十艘快艇和两艘龟船出战了。

    朝鲜战舰几乎不用风帆，全靠人力摇桨。这是标准近海战舰，这样战舰虽然没法远航，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短程加速，远不是乌尾比得了的。

    乌尾战舰很快被追上了，十多艘朝鲜战舰，下雨一般，爆发出五花八门的攻击。

    这里有燃烧瓶，有弓箭，有铳炮，甚至还有石块。

    王天顺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些攻击，看上去很灿烂，打得乌尾叮当响，可是没有致命的。攻击力实在太弱了。而这些战舰冲了上来，对乌尾最大的威胁，巨炮就哑火了。他们当然怕误伤自己人。没有了巨炮这死亡威胁，王天顺怎能不高兴？

    经过防火处理的船板和船帆，虽然被火箭重点攻击，可是那星星点点的火苗，实在不能起什么大作用。何况船上还有专业灭火队呢。

    至于朝鲜的炮，小得实在可怜。尤其是铳炮，就是个大口火枪罢了。最大的作用是声音够大，“砰”的一声炸响，没防备的时候，真能吓人一跳。

    王天顺最讨厌的是朝鲜人扔石头。这倒不是说石头威力大。

    王天顺讨厌的是：你说都这么大人了，扔石头玩，有意思吗？就这么几斤的石头，能砸坏甲板吗？本来挺庄严肃穆的战场，搞得如同儿戏。

    就这样，朝鲜的一队船，成了这艘受伤的乌尾护航舰队。如果没有这些敌舰，说不定哪一炮，就葬送了这艘受伤的战舰，王天顺满怀感激之情，看看就快脱离巨炮攻击范围了，才立刻命令两翼火炮开始攻击。

    王天顺有些搞不明白，是不是朝鲜20年没打海战，就忘了海战时候，敌人的战舰火炮也不是摆设？你们这些船离这么近干嘛？

    不过看看他们的弓箭和用手扔的燃烧瓶，也就明白了，这还真得逼近到几十米跟前来打。

    王天顺的第一轮炮火，就炸散了三艘快艇。

    没等这些剩下的快艇在硝烟中缓过劲儿，第二轮炮又报销两艘快艇。

    这一下这些快艇总算明白了：自己的攻击是挠痒痒，敌人的攻击是要命啊。保命要紧，一哄而散了。

    这时，就看出朝鲜龟船却有独到的地方，居然一炮没挨。

    现在朝鲜的龟船是李舜臣改造过的新式龟船。长35米，宽12米，稳定性好，不易翻船。龟船上有70多个空洞，可以放枪、炮或射箭，用厚木板做拱顶，没有裸露在外的舷板，外层木板上有很密的刀子和锥子形铁签子，防止敌人跳上甲板攻击。

    王天顺的两轮攻击，一炮也没命中龟船。这是因为龟船比普通船只矮了一半，几乎乌龟爬行在水面一样，难怪叫龟船。

    当然，龟船这武大郎专攻下三路。也奈何不了乌尾这皮糙肉厚的家伙。等快艇逃掉，龟船觉得不妙，也转身逃掉了。王天顺放了一轮炮，龟船和他的乌尾一样，有皮糙肉厚的属性，最终全身而退。

    岸上的陈允，看了这一场海战，心情很是压抑。

    这倒不是因为他损失了5艘快艇。胜败兵家常事，这么点儿损失，他不放在心上。他的压抑是因为发现了他的战舰和开荒团战舰的差距。

    20年前，陈允就见过大明的乌尾战舰。如今船还是那时的船，武器却变了。

    当年乌尾战舰的进攻方式，和今天的他们进攻方式一样，也是燃烧瓶、火箭，铳炮一类。唯一多出一个接舷战。老将邓子龙，就是乘坐乌尾战舰，和日本接舷战战死的。

    现在的开荒团，看起来已经没有了20年前的勇敢精神。因为乌尾这种冲撞型的战舰，却根本没人站到甲板上打算接舷战。都躲在了甲板下面。

    现在的乌尾战舰，靠的是猛烈的炮火。

    陈允在望远镜里，清楚看到一艘快艇被一炮炸散了架。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猛烈的炮火？

    陈允虽然镇守海港，却没和西洋战舰打过交道。

    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这些国家到东方是为了香料和丝绸瓷器。朝鲜这穷乡僻壤，他们真不感兴趣。

    崔秀这些战舰，都是新舾装的开荒团自产火炮。这些海盗经常和洋人对战，往往落在下风，感觉不到自己的火炮有什么厉害。

    可是，和还停留在20年前水准的朝鲜一比，就看出了巨大的进步。

    开荒团的战舰和舰炮，虽然还不如西方的，也相差不多。和朝鲜相比，就是天壤之别了。可见李易这些年的军工方面的努力成效还是不错的。

    不过李易真没想着自己的舰炮能超过西方。在烈性炸药没出现前，很不现实。最多估计就是打个平手。

    李易打算的是弯道超车，用蒸汽铁船，装上巨炮，去碾压西方先进的帆船战舰。

    这想法刺激李易疯狂在陆新的团队投资，瓦特的蒸汽机改良，是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搞出来的。陆新是一个团队，一个超级庞大的团队。

    2000多当世最高水平的技术工人是什么概念？

    当陆新理解了李易不计成本的意思后，就开始用钱来砸蒸汽船了。各方面都力求尽善尽美，全产业链都每天在进步。为了试验锅炉的各种设想，陆新同时制造许多个锅炉是常事。至于产业链上其他环节，比如炼铁，也是多种配方，大胆试验。而且为了不耽误时间，尽可能同时试验。反正李易不差钱，要的就是成果。这谁还想什么省钱，想什么性价比。

    估计瓦特当年，有这样豪华阵容，很可能很快就造出蒸汽飞机来。毕竟他是100年后的人物，有更好的各方面基础。可惜瓦特毕竟是穷瓦特，只能单枪匹马搞科研了。

    现在李易的蒸汽船已经下海了，不过没有随着崔秀部队。如果跟着李胜石，到这釜山港“突突突”转一圈，再拉响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汽笛，说不定开荒团就靠这个吐烟的妖怪，就可以吓傻这些土著，让他们举手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