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章野蛮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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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茨突然惊恐的发现：战场对他有种种不利。

    第一，敌舰在上风口，风帆鼓满，船速极快。自己在下风口，原来依仗火炮厉害，根本没在意风的问题，现在麻烦了。谁的船速快，在冲撞的时候，肯定是占便宜的。

    这个可不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相等，谁速度快都无所谓，损伤一样。不信做个简单试验：看看一个跑动的人，撞一个站立的人，谁受伤害更大就知道。

    第二，自己横着舰身，露出软肋。战舰船首有撞角，才是最结实的地方，现在自己以弱对强，亏吃大了。

    一艘战舰掉头，可不是后世的汽车拐弯，一打方向盘，过来了。这战舰的舵杆，可不带助力的，实打实的要靠人力扭动桨叶，搅动水流，让船转向。

    普通战舰，得十多条壮汉扳动舵杆，无敌战舰这样的，就得二三十人合力。

    现在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继续以战列线再发两轮炮轰击敌舰，还是转回头用船首迎接撞击。

    至于掉头跑，那是不能考虑的。船速有个启动过程，现在掉头，不等船速起来，敌舰就会追到，船尾更是全船最薄弱的地方。

    从结构上说，船尾是一艘船最低矮的地方，恰恰这里是尾舵所在，一个猛撞，或者舵杆撞折，或者水下桨叶碎掉，船都会瘫痪掉。这是必须保护好的薄弱点。

    说起来话长，实际也就是罗茨的一转念，他立刻下令：“队形不变，继续射击！

    罗茨是葡萄牙帝国实战出身的军事家，瞬间他已经算清了各种结果。

    虽然前面敌舰的坚实，造成了他的误算，可现在他已经考虑清楚，无论侧撞还是正面撞击，这一撞已经不可避免。

    既然不可避免，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不如趁机多发两轮到三轮的炮，说不定干掉敌人一多半的战舰呢。

    “轰轰轰——”，船上的官兵也都知道了危险的状态，更紧张的清膛、装弹、射击，现在已经不用再等统一发令了，完全进入了疯狂的无序射击状态。

    费里克已经完全被现在的状况惊呆了。

    就这么瞬息间，攻守易势，罗茨这样的著名军事家，也会犯这样致命的错误？

    这些战舰是什么材料的？为什么可以顶着炮火前进，挨了几轮打击还若无其事？

    不是说这些懦弱的黄皮猴子不是胆小如鼠吗？怎么突然就敢拼命了？

    他是一肚子的不解。

    李胜石现在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闷着头，一门心思的撞过去。

    这个时候，葡萄牙战舰的火炮威力看出了差异。

    迎着三艘无敌战舰冲去的三艘乌尾战舰，还有四艘大福船，中弹累累。这样近的距离，每次150门炮的发射，总有30多炮轰在正面的几艘战舰上。

    终于一艘乌尾战舰主帆起火，船上的战兵冒着炮火，拼命向船帆泼水。

    还有两艘乌尾战舰，船头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船舱开始进水了。船上官兵奋勇抱着大小木块，冲过去堵着窟窿。

    四艘福船战舰，一艘被炸断了主帆桅杆，另三艘都是船体破烂，被打破了几层隔离板，亏得福船都是采用了隔离板间隔多船舱的技术，不至于进水沉没。可也是吃水越来越深，情况危急。

    李胜石虽然在冲锋，也并没有忽视观察周围战况，发现了这几艘战舰的危急状态，立刻命令这几艘战舰左转舵脱离战场，回返红河河道。

    几艘战舰都开始左转。

    没有统一的指挥，战舰密度这样大，就会自相撞击。

    李胜石让他们左转，第一是因为他们左侧海面相对空阔，另一原因，也是让这几艘战舰，和正左向行驶的敌舰快速错位脱离。

    可是这七艘战舰已经冲到了这个距离，脱离接触哪那么容易。

    亏得左转后，变成了右舷挨炮。右舷毕竟是新受攻击，能多挺一会儿。只需一会儿，和这几艘无敌舰的炮火错开，承受别的敌舰炮火就轻松许多。这些敌舰的炮火密度和无敌战舰不可同日而语。

    海盗战船飞速前进。

    如果只靠风帆，顺风满帆，船速最多也就是后世每小时20多公里。可是这些战舰，都是有几十上百的桨手拼命划动，船速已经过了每小时40公里以上。一里的距离，不过是几十秒就到了眼前。

    虽然葡萄牙舰队拼命装弹发射，也就是发射了两轮炮，海盗战舰已经和这一横列战舰相撞了。

    除了三艘无敌战舰面前的七艘战舰脱离战场，造成了三艘无敌战舰没有挨撞，剩下的葡萄牙战舰几乎无一漏网。

    倒不是海盗们技术有多高超，实在是葡萄牙战舰逆风行驶，速度本就不快。左满舵成一条横排战列线，更让船速降了下来。面对悠然散步的一字型排列的庞大战舰，100多艘对20艘，哪艘能漏网，那运气就逆天了。

    一片“嘭嘭嘭”“吱嘎嘎”的巨响，瞬间木板、绳索、桅杆、船帆、人体满天飞，海面上一片狼藉。

    最惨的是有三艘葡萄牙战舰，同时被两艘撞中，瞬间翻船了。

    葡萄牙船只比大明船只更容易翻船。原因就是葡萄牙船只是尖底船，船体窄长。这种船型速度更快。可是比起大明的方底船，那翻船的几率就大了许多。

    这倒怪不着船只设计师，哪个造船设计师也没考虑过，这个时代战场不用火炮，倒退回撞船时代。

    平常时候，那么宽阔的大海，一条船想撞到另一条船，这难度可就不知道有多大。今天这样大规模的撞船，而且还都是大型战舰，世界风帆战舰战争史上，也是开个先例。不知道罗茨知道自己创了这个指挥记录，是个什么心情。

    没被撞翻的，里面的人也被跌的七荤八素，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严勇死死抱着船舷边的横木固定身体，随着一声巨响，剧震让他身体向前掼去，接着到来的反动用力，又让他身体猛的回到原来位置。

    无论大明官兵，还是海盗，都是对撞船进行过实战训练的。没办法，谁让火炮不如西方先进呢，撞船在东方几乎是作为正常进攻手段训练的。

    船刚一稳定下来，严勇立刻带着他的一班战兵，跳上了甲板。

    船头的撞角还嵌在敌舰的船体里。这艘战舰很高大，水面高度接近七米，是葡萄牙舰队中仅次于无敌战舰的巨舰。有炮60门。现在不要说放炮了，恐怕还没有哪个人从撞击中清醒过来。

    葡萄牙战舰，可从没有对舰上官兵，进行针对性撞击训练。船上也没有固定身体用的东西。挨这一撞，大家都成了滚地葫芦，就看谁运气好，没有当场骨断筋折，送了性命。

    趁着两船没脱离接触，严勇攀住敌舰船舷，迅捷的翻上敌舰，把几颗手榴弹顺甲板口扔进船舱，又跳回自己船上。

    沉闷的爆炸声想起，自己的船也被震得颤动起来。

    手榴弹在封闭空间的破坏力，远大于在敞开的地方。

    严勇看看自己战舰的舵手还在转舵，打算借助风力和桨手合力，脱离接触。

    他看了一眼敌舰的风帆，让几个手下把手榴弹给他，他用布带把十来个手榴弹捆一起，飞快的又翻上敌舰。

    这时两船接触部位“吱嘎嘎”响，几个手下知道马上两船就要脱离，大声高呼班长回来。严勇哪管这个，三两下窜到敌舰主桅杆下，用帆索把手榴弹缠在桅杆上，两手飞快的一起拉弦，十来枚手榴弹都冒出了青烟。

    这些手榴弹延时都略长，在五秒左右，让严勇有两三秒钟机会离开。

    严勇飞快的向回奔跑，这时“咯楞”一声，两船已经脱离，瞬间拉开了五六米距离。

    严勇踏着葡萄牙战舰的船帮，纵身跃起，鸟一样飞落下来。不等严勇落在自己船上，那集束手榴弹已经轰然炸响，葡萄牙战舰猛的晃动了一下，那粗大的桅杆已经倒落下来，栽进了大海。

    严勇翻落在甲板上，周围看到的海盗们都喝了一声彩。

    撞船后，跳帮作战很不简单。比如严勇这船，比敌舰低了一人高，普通士兵根本跳不上去。再说，这周围一片混乱，四处爆炸声起，每个人的判断力也降了一大截。像严勇这样耳聪目明，能攻敌急所的，太少见了。

    在这海上大战之际，这巨舰主桅杆没了，基本就彻底报废了。除非打胜了，不然哪有机会维修？

    不过也亏得严勇想出集束手榴弹这招数，不然那粗大的主桅杆，还真不是轻易能弄断的。那么粗大，直接固定在龙骨上，靠刀砍斧削，想都不要想。

    不过整个战场，这样弄断敌舰主桅杆的，也就严勇一个。毕竟同时拉响一堆手榴弹，这样玩命儿的事，真需要手脚敏捷到一定程度。就算严勇这高明的身手，还是将将勉强逃脱。

    李胜石乘坐的战舰比较落后，并没有撞击任何敌舰。

    这倒不是李胜石贪生怕死，是他的职责和别的海盗不一样。他得负起指挥的责任。

    李胜石站在大福船船首的甲板上，观察着战场，不停的发出一条条命令。由传令兵用旗号传出。

    他坐的大福船，是最高大的一艘，尤其福船的船首悬空多加了一块甲板，这甲板高高翘起，是全船的最高点，高度离水面足有八米多。

    当初设计这块甲板，就是为了接舷战可以从这里跳到高大的敌舰上去。

    这高高在上的地方，让李胜石足能够一览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