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水师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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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胜石逃得并不快。

    十五条船，突然塞进2000来人，等于每条船多载了10多吨货物。这可不是万吨巨轮，这是帆船时代，换谁也跑不快。

    阮福英看着这些船只的速度，心里有了底：自己肯定能追上这些船只，除非他们能丢下掳掠的人，不然跑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阮福英下定决心，歼灭这些海盗。就算不能歼灭也要击沉他们几条船。就算击沉不了他们几条船，也要把人夺回来。。。。。。反正一句话：要有战果。这样也就堵住了一些人的嘴，省得说他们水师就是烧钱吃闲饭的。

    可是李胜石是啥人？这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舍命不舍财，就是他的写照，于是他让别的船先跑，自己断后，阻挡追兵。死乞白赖的堵在阮家水师前面。只要你追近了，我就转舵横过来，阮家水师也赶紧停下来，“乒乒乓乓”对射一通炮火。耽搁一会儿，再扬长而去。

    西班牙战舰双侧舱板都是特别加厚的，很耐打，不然也不能在欧洲闯出无敌舰队的名号。那可不是自己随便命名的，是获得了列强认可的。这船拿到远东，如果被阮福英的几炮打漏，那就出天大奇闻了，何况虽然说李胜石的战舰不是最新款，但阮福英的火炮更老掉牙。葡萄牙从来都是把最破烂的军火卖给亚洲土著，类似李易卖虎蹲炮给努尔哈赤。就这样，还得必须是友好国家。葡萄牙感觉挺够意思了，才会卖出武器，它可时刻担心这些土著的反抗。

    就这么追追打打，打打停停，停停跑跑，互相都达不到最佳射击距离，这主要怪追击的阮福英，他是真心的不敢追得太近，李胜石的炮火太猛了。这样下来，谁也没什么战果。气得阮福英火冒三丈。

    李胜石虽然战舰强大，可是自己是21比1啊，被一艘战舰挡住去路，还无可奈何。这也太打脸了。

    阮福英把舰队分成两列，意图包夹这些战舰。可是他发现这些战舰突然速度快了，原来李胜石这些船开始使用船桨了。这个年代风帆战舰都备着船桨，随时可以加速。

    你有船桨，我们没有吗？阮福英也命令开始划船。这样双方速度又达到了一个平衡。

    正在拼命追击，瞭望哨突然大喊起来：“大人，船！好多的船！”

    “哪呢？”阮福英吓了一跳。他还看不到，赶紧爬上了瞭望哨的位置，向远方望去，诶呀坏了，就见左右和前方突然出现了许多桅杆，大森林一般从海平面下冉冉升起。

    阮福英再心大，怀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也不会猜测那是友军。阮家在这大海上就根本没有什么友军。

    可是，这些都是海盗吗？自己也知道海上有超级大海盗，可是这些海盗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抢到什么？我们除了有人，一无所有啊。

    阮福英不知道，人家也没图别的，就是奔抢人来的。

    话说一师200条战船，直接堵住了香江入海口。

    香江是一条美丽的大江。江水中长有石菖蒲。石菖蒲香气浓郁，让江水都有了清香之气，才因此得了香江这个美名。

    顺化城就横跨在香江上，南面是山色蓊郁的御屏山。这城依山傍水，景色如画。

    上一代阮家家主阮潢，最开始做的官职就是顺化镇守使。经过阮潢几十年刻意经营，顺化已经有了大城的样子。到了红二代阮福源，更加着力经营，这顺化城物阜民丰，就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阮福源具备良好的第六感，他总觉得靠海不安全。跨江更不安全。根本没有防御体系，万一出事，就措手不及。所以他思虑再三，还是不惜劳民伤财，决心重建新城。这一次顺化新城不再跨水，而是离开香江一段距离，筑起三米高城墙，还要挖三米深护城河，引进香江水，这就让顺化彻底有了名城气象。

    后来越南统一后，顺化做过越南百年首都，不能不说是阮福源父子贡献最大。再后来，首都虽然迁到了河内，也就是这个时候叫做升龙的地方。可是顺化的皇城却保存完好，成了历史古迹。

    顺化皇城完全依照中国模式建造，只不过是个缩水版。可是麻雀小五脏全，里面各种机构应有尽有，也算可以看看的地方。不过如果是看过中国故宫的人，再看顺化皇城，就会感觉不忍卒睹。这皇城忒小气了吧？可是只要转而一想，这么个蕞尔小国，能建这么大个玩意儿，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这个时代，皇城可还没有建。

    阮福源年轻时候，和他爹不一样，他做的是广南镇守使，这让他对广南情有独钟，觉得广南安全性好，起码离大海百十里路，要远些。阮福源一直对大海怀有恐惧心理。他最担心的是，有朝一日，会有不尽的攻击来自海上。这对于城池都在海边的阮家，可太可怕了。不得不说阮福源确实有先见之明。

    后世的顺化皇城，城墙高8米，周围8里方圆，离开了大江，有六米深的护城河围绕顺化，让城池安全性大增。顺化成为首都，不能不说阮福源远见卓识，打下的底子好。当然他现在只想弄个三米高的城墙，可没敢琢磨8米高度。建那8米城墙，是100多年后的事。

    顺化大兴土木，阮福源暂时移镇广南，阴差阳错，也让他暂时逃过一劫。

    香江上游水流湍急，到这下游，江阔水深，可比长江，水流就平缓起来。大战舰也可进入，这可是后世停泊万吨巨轮的港口。一师主力在香江口打埋伏，就派出了100多条小些战船，载了3000人马，先去进攻顺化了，反正已经知道顺化没有水师，也无所谓战船大小。

    这边200来条大的战舰，就设下香饵钓金鳌，只等阮福英上钩。

    其实大家也不太相信，这200来条战舰摆在这，阮福英会冒傻气，中这个埋伏。这个埋伏设得真不靠谱。可是结果完全出乎大家预料，没等多久，就发现阮福英真的来了。

    大家纷纷赞叹师长神机妙算，真是有神鬼莫测的手段。不过大家都有点儿疑惑：这刚摆好阵势，阮福英怎么这样快就到了呢？阮福英怎么这样快得到的信息呢？

    等这些战船再近些，他们看明白了。敢情是师长亲自出马，把阮家水师引来了。

    一时间，大家对师长勇担重任，不避艰险，甘当诱饵的大无畏牺牲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哪知道师长是贪小便宜，结果被人家一路追打，狼狈逃窜过来的呢。

    反正不管咋样说，阮家水师过来了就好。这帮海盗哪讲什么江湖规矩，一拥而上，开始群殴。

    这回风水轮流转，轮到阮福英势单力孤了。他哪敢迎战这样多海盗啊，转身想溜，可是李胜石这15条战船，都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去一通乱炮，让阮福英疲于应付。纠缠一会儿，二师的大队人马已经近了。

    阮福英已经发觉，这些海盗战舰优良，许多船都有成排的黑洞洞炮口，明显火力比自己强大太多。这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不过后面这十多条船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阮福英只有壮士断腕，令10条船断后，自己大队人马，仓皇逃窜。

    阮福英恼怒非常。刚才自己还是追兵，一转眼攻守易势，自己成了逃兵。不过贼人势大，哪有时间多想，还是逃命要紧。

    不过一师可不这样想：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容易把你阮福英糊弄过来，哪可能让煮熟的鸭子轻易飞了？速度最快的鸟船战舰已经飞也似的兜住阮福英后路，离着四五百米，“轰隆隆”火炮声已经响了起来。阮福英很是惊诧：为什么这么远发炮？难道是吓唬自己？我阮福英是吓大的吗？可是没等诧异结束，身边已经有船中弹，原来是人家火炮更强大先进，500米已经进入人家射程了。

    按说这个年代火炮准确率乏善可陈，根本没什么水平平衡系统，随着浪高浪低，炮弹多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可是阮福英战船归堆好瞄准。这新成立的水师，想斗这些积年在海上打滚儿的海盗，那差得远了。无论战斗意识和战术，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更何况火炮威力还差一截呢。刚一接战，阮福英左支右绌，立刻落了下风。

    这个时候，大家都看出了阮福英就是个软柿子。不等大队人马杀到，四条凶悍的乌尾战舰已经率先冲了过来，仗着皮糙肉厚，直接冲进了敌群，连冲撞在发炮，阮福英的大队人马立刻乱了阵脚，溃不成军。

    这个时候，李胜石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突破断后战船的阻拦，冲到了阮福英旗舰旁边。就离着100多米，15门炮一起开火，终于一炮中的。阮福英就觉得侧舷一震，已经出现了一个水洞，“呼啦啦”海水灌了进来。立刻有士兵抱着大小木块，拼命塞进缺口，没等这些损管人员把下面的漏洞解决，头顶哗啦一声响，主帆帆索竟然不知道被哪一炮打断了，“呼啦”一声，降下了半帆。这可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倒霉归堆了。

    这阮家战船，还是受大明影响，用的是硬帆，也就是篾片编织而成，而不是西方的软布帆。这两种帆各有利弊，倒谈不到谁好谁坏。不过硬帆分量沉重，虽然由几条帆索固定，可是主帆索一断，小的帆索撑不住，自然滑落一段，船速一下降了下来。

    在这战舰云集的战场，逃命的时候，论的就是一个快字，主帆一落，那是万事皆休了。船上的士兵也彻底灰了心，连还击都忘了。

    见这傻子呆住了，一艘乌尾战舰看出了便宜，猛冲上去，“咣”的一下，两船撞在一起。乌尾战舰就是干这个的，设计它的时候，就按冲撞先锋来考虑的。结实程度真是谁也赶不上。现在撞一起了，海盗们也不像从前，接舷跳帮作战，而是突然甩出了许多颗手榴弹。这可是新式接舷战的方法。等两船在相撞的巨力作用下分开的时候，阮福英战舰上爆炸声四起，火光硝烟笼罩了整条船，水手们下饺子一样，开始“噗通噗通”跳水求生。

    周围战舰都被这通手榴弹镇住了。这也是手榴弹第一次在战舰大战中粉墨登场，没想到居然有这样大威力。

    其实这个时代的木头船，注定了手榴弹会造成巨大杀伤。因为炸飞的每一片碎木头，都是杀人凶器。如果在钢铁战舰上丢一个手榴弹试试，就这个时代一炸几片的家伙，只要不那么倒霉，恰巧被弹片崩到，那最多就是把人吓一跳。至于起火，谁家铁板能被手榴弹炸起火？砸个坑就证明你手榴弹重量够沉了。

    可是木船不一样，几乎整条船，就是一个易燃物。英国就曾经造出了一艘超级战舰，结果被一个士兵睡觉忘记吹灭的蜡烛烧毁了。现在几十颗手榴弹爆炸，也不知道是点着了船帆，还是点着了甲板，还是点着了帆索。。。。。。反正是火光四起。阮福英有侍卫拼死护卫着，弹片倒没崩到他，可是他的绫罗绸缎衣服，可是标准易燃物，“呼”的一下，裤子先起火了，疼得他一声惨叫，在烈火硝烟中，也急中生智，翻身跳入了大海。

    阮福英的主帆是落了下来半截的，如今也燃起了大火，整艘船如同一把大火炬，熊熊燃烧，成了整个战场的亮点，当然也是看点。

    火炮作战很难把一个船打燃烧。那是因为船只侧舷一般都做了防火处理，许多船只甚至在船舷旁边悬挂水罐。而且这个年代，火炮如果不是抵近射击，就没有什么命中率可言。波动不止的海水，让没有平衡系统的火炮完全没个准头。有的就是个大致射击方向。命中是靠人品爆发的。哪像这手榴弹，一下几十颗，这就等于命中了几十炮，什么船受得了这个。

    整个阮家水师，没了指挥，立刻成了无头苍蝇。很快被分割包围，火炮轰鸣，战船冲撞，手榴弹爆炸，各种打击纷至沓来，阮家水师刚成立不久，哪经受过这个考验，一下子彻底没了斗志，随着第一个落帆投降的，其他人也不甘人后，投降如同快速传染病，很快战场就清净了。一师官兵也欢迎投降，谁跟钱过不去啊。而且还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派出许多小船搭救落水的人。

    阮家水师，无论火力和战术，比起这些老海盗组成的海军第一师，全面落后一截。更何况战舰数量也少得多呢。在茫茫大海上，也只有覆灭一途。不到两个小时，战斗就彻底结束了。阮家水师沉没了二十一条船，其余全数投降。

    可惜海盗们眼界高了，看不起这些安南战船，不过倒是看得起这些人。所有投降的都被集中到几艘大海船上，所有负隅顽抗的也没人劝降，都枪毙了事。人家买主都说了，不要不听话的，这些海盗那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把所有不听话的都消灭在了萌芽状态，避免买家有意见。

    不过这个年代的越南人，自己都弄不清该忠诚谁。要说100年前，肯定是要忠诚大明的。可是他们反了。后来黎皇出世，成立了黎朝，他们又应该忠诚黎朝。可惜他们又反了。现在黎朝被郑家控制，他们属于阮家，黎朝表面上又接受了大明封号：安南都统使。貌似他们又该忠于大明了，毕竟阮家没有称皇。

    所以你要让这个时代的越南百姓，搞清楚他们的忠诚对象，还真挺难。不过让他们投降就容易了，反正他们想跟谁都是混日子。

    不过这一次投降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的命运在远方，很远的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

    一师很快把战斗结果汇总上来：自己战舰只有几艘受伤，而且可修复。这和阮家水师慌不择路，无心恋战有关。俘获战俘6100人，这可是10两银子一个的，收获也不错。关键还有80来条船，蚊子腿也是肉，统统送回盘龙岛，都是战利品，也算战功一件。

    阮福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海战中这样现象多了。也没人太在意。大家大业的，不差那10两银子。

    现在在这帮掉钱眼儿里的海盗眼里，阮家水师那真是官兵平等，一律每人10两银子。总不能把你阮福英拉过去对那些买主说：这个官大，多卖点儿吧？说不定人家还嫌弃皮娇肉嫩的，不爱要呢。

    李胜石也不在意这些什么阮家王朝的大官，在他眼里，阮家王朝都是自高自大，土鸡瓦狗，不值一提的货色。他和手下士兵看法基本一致，阮福英就是值10两银子了不得了。没找到就没找到，懒得费那心思，打捞这么一个不值钱的水师将军。

    这边一场大战结束，搬开了阮家水师这个打劫的绊脚石。李胜石正高兴呢，那边却送来不利的消息：进攻顺化受阻了。

    李胜石有些纳闷，顺化有守城兵自己知道，不过自己全火器的部队，怎么会打不动破铁片子的部队？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左右也是战斗结束，都没什么事了，李易大手一挥，全师兵发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