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鹰神萨满（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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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看鹰神萨满跳神就像现代人看大片儿一样激动。虽然我们来自现代，内心排斥各种神灵的存在，但萨满一边击鼓一边吟唱时，我们真的被带入了鹰神的世界。”关鑫感慨地说。他的目光穿透了屋顶，又见了萨满如飞旋而下的雄鹰般舞动……

    部落的广场上覆着厚厚的雪，表层因为反复冻化已经成了半透明的冰，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晨光。初升的太阳隐身在红艳艳的朝霞中，阳光如丝线呈放射状垂向大地。白的山，绿的松，尖尖的白屋顶，广场肃穆而立的人群都被镀了层金光。

    松木做的七星斗立在高空，松木堆起的篝火燃着黑烟飘向天空，鸟群鸣叫着略过渐蓝的天空。鹰神萨满向着东方——雄库鲁的故乡叩拜，迎着霞光她的身影润了圈金光，萨满将神鼓高高举起，鼓槌击落在半透明的鼓面上，声动四野，悠远的吟唱声仿佛来自天界：

    七星闪光请我(鹰神)临降，我是受天之托，带着阳光的神主，展开神翅蔽日月，(乘)神风呼啸而来，山谷村寨都在抖动，我旋了九个云圈，又长鸣了九声，神鬼皆惊遁，众神退后，神武的披金光的神鹰，我来了!

    高亢的吟唱声还在旷野中回想，鹰神萨满已经随着钻出云霞的太阳一起舞动起来。随着萨满的身体如陀螺一样快速转动，神帽上长长的白色的飘带也飞舞起来，恰似鹰神翱翔在云海中，把阳光和温暖带给众人。萨满头冠上骨雕鹰首眼里嵌着的珍珠闪着金光，如鹰神的慧眼观望着人间万千生灵。

    萨满转了一个又一个圈，衣裙飘飞，象征着她追着星月，乘着神风而来。此刻，一直望向萨满的扎列代表族人开始吟颂：

    你能在陡峭壁上飞旋，神风荡野，你神明的火眼能在密林中，看穿千里，防备着歹徒的陷坑，你向着我们部落的房子，展翅飞来，你是阖族永世的神主，所向无敌。

    扎列唱罢，萨满收住旋转的身体，缓缓盘腿坐下，神鼓再次敲响，扎列率众齐刷刷地跪在雪地上，面向天空中的太阳，高举双手感谢太阳神派来鹰神庇佑他们部落永世平安，兴旺壮大！

    “古人比今人更敬重自然，更尊重传统，他们会把一种信仰传承一代又一代。

    萨满教主张的是万物有灵，因此认为这些神灵就存在于他们的身边。古人之所以敬万物是因为万物给了古人生存的物质条件。从这点看，我们现代人就都忘本了，我们依赖自然却因为获得的过于容易而轻视或者干脆无视自然。

    虽然自然给了现代人警告：极端天气，沙漠化，生物灭绝，雾霾，疾病……但现代人除了互相指责，并没有停下对自然的贪婪索取。我记得有个航天员曾经说过‘从太空看地球，它真的很渺小。那层保护地球的大气层很薄很薄，不能再任意破坏了。’

    古人的自然崇拜看似愚昧，但却保持了地球的生态平衡。他们捕鱼也敬鱼神；他们用火也敬火神；他们猎杀动物也敬动物神；他们役鹰也敬鹰神。

    现代人敬什么呢？科技的进步让现代人很容易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劳动的经验没了传承的必要，信仰也变得可有可无……”关鑫没有看任何人，他的内心好像被两股力量撕扯着，做为现代人他为部落的人无望的牺牲和徒劳地努力着急，很想用现代人的智慧和经验帮助他们改善生活，但魂灵深处永住的二狼却固执地保留着远古的信念。

    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到了没信仰，没敬畏心时是不是也很危险呢？

    “现代人不是没信仰，是他们的信仰多物质化，带有私心。我的姨妈吃斋念佛十多年，她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信佛不是为了自己增寿，是为了保家人平平安安。’她认为这样她就是虔诚的，无私欲的了。

    佛做为信仰的载体本是无界无为的，有缘亦渡，无缘亦渡，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千百年中，佛没变，修行的人在变，修行的结果也在变。

    古人如现代的孩童，懵懂单纯，对世界充满好奇心，探究力。他们愿意合作，也会起冲突，但不会算计。他们对自己的信仰深信不疑，对萨满充满敬意。萨满没有教义，他们只是经验的传承者，经验的不断积累让他们比普通人更聪明，解决问题的方法会更多些。正是这种一代代萨满的传承让部族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继续生存，繁衍，壮大！

    即便到了现代，能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活的族群也同样需要坚定不移的信仰做支撑！比如世代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藏民！”杨宇桓凝重的眼神看向大家。

    “参加完鹰神萨满的祭祀仪式，你们怎么好像都变成了哲人？真后悔自己因为生病没有亲历！”高礼师疑惑羡慕地看着关鑫他们，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到：“哎！二狼！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猎鹰的时间。越早到达俄克斯海捕到鹰神的机会就会越多。”高礼师有些担心焦虑地问若有所思的关鑫。

    “鹰神萨满为我们看过天相，说后天一早出发最合适。怎么？着急了？想身体恢复得快一些就听噶卢岱的话，把熊掌吃了，好变得和熊一样壮实！”关鑫笑嘻嘻地看向高礼师。

    “人家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却全得到了，可别错过了这等好口服啊！”肖强一边拍着高礼师的肩膀一边忍不住哈哈地大笑着。

    “你们咋会知道……”才问完高礼师就后悔了，明摆着肯定是噶卢岱说的。

    昨晚，看着噶卢岱端过来的煮熟的熊掌那刻，高礼师的胃就在翻搅。为了不让噶卢岱失望，他强隐着呕吐的反射，闭起眼端着碗凑到嘴边狠狠心一口咬上去，还没等味蕾分辨出味道他就本能地把口中的食物吐到了碗里，接着又扔了碗哈下腰不住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也跟着流出来，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他的模样吓坏了噶卢岱，她哭着问高礼师怎么了，用不用把萨满请来。

    高礼师呕了一阵儿终于缓过劲儿来，知道自己把噶卢岱吓到了，就强做镇定地抹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尽量自然地笑着对噶卢岱说没事的，就是今天胃有些不舒服，吃不惯那熊掌。

    噶卢岱见高礼师能笑了就也止了哭泣，把头依靠进高礼师的怀里说她不知道高礼师胃不好，好容易寻得了那个熊掌就炖煮了想让高礼师补补好快点好起来。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让他招罪了。

    听着噶卢岱的解释，看着怀里梨花带雨的小脸，高礼师心里住着的那个大狼又蠢蠢欲动了，本能让他用双臂搂紧了怀里的小人，内心想为她猎回鹰神的欲望更加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