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野神蚩焱(6)焱珂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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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极图曌】:



    阳春三月启,野山腰鼓隆,管弦奏丰厚,绝地自有荣。



    当四季风毫不吝惜地再度吹绿这片遭遇九界遗忘的冥生大地时,褫魄山脚下的荒村应约迎来了蚩焱与素成珂的婚事。



    蚩焱胸系大红宣花,披红戴冕地跨上鳏夫老扬从下原大集上高价买来的一匹高头庆马,迎亲的仪仗队从村外北部的栈道出发,穿过新筑的铎桥和米坊,一路吹吹打打地朝村中族长的家宅方向径直行去。



    素成珂出嫁之前被村人们安置在族长家中,专等新郎用大红花轿将她抬回翻修一新的素府。万古不变的懒散阳光、迎头飞溅的鞭炮纸砾、丝竹管弦的热烈吹奏和穿戴一新的嬉闹孩儿们沿途跟随的阵阵童稚笑声,共同交织成蚩焱数万载神谥记忆中前所未遇的愉快乐章。



    自幼生长于神曌,未曾经历过众生百态的神子蚩焱,从未想过自己此生第一桩真正意义上的亲事,竟是在此冥荒下土、九界边缘之地所操办。直至这一刻他才恍然悟道了生命之于幸福的布施,本是不设边界,一视同仁。



    今生今日,他要同阿珂成亲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蚩焱一路驭马走过的山麓上,含苞的夏花遍地盛开,未吐的秋果层层结硕,皆是感受到了来自神曌的喜悦之情。



    褫魄远峰之上,一抹飘白长须静立着俯瞰迎亲长队。喧天锣鼓中,蚩焱的神识突地一动,抬头朝南山看去,白衫瞬息隐退不见。



    入得村头,远远便见族长的门庭之外早已布好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想到那座三回两进的内院深处便是浓妆盛裹、正待出阁的素成珂,蚩焱按捺不住心头激动,翻身下马,和几名迎宾郎一道站在庭院前大声吆喝起来。



    喜婆应声背出穿戴一新的新娘,素成珂从摇曳着明黄流苏的盖头下方瞥见新郎倌的喜服下摆和黑色长靴,久违春风的心不由一阵咚咚狂跳。满耳爆竹长声中,蚩焱大步上前接过喜婆背上的新娘,抱起送入花轿,转眼又重上马鞍,领着一拨人吹吹打打朝素宅去了。



    一路爆竹翻飞,劈啪不绝,素宅里外早已拥簇了更多的村人,加上从族长家中跟进的一批,还有无数专程从周边邻村赶来凑热闹的下原百姓,素家窄小的前院被挤得水泄不通。



    下马,背新娘,跨火盆,踢门槛,入正堂,蚩焱细心地完成婚仪步骤,素成珂安静地伏在这具宽厚熟悉的男人背上,从头到尾脚未沾地,鼻间传来他身上散出的男性体味,混和着沐浴后的皂角清香。



    素成珂绕着他颈项的一双大红水袖不由自主地裹得紧了些,蚩焱觉出她的小动作,面上发笑,侧脸便在她袖摆上亲了一口,几名眼尖的年轻村民一阵哄笑,素成珂立时在盖头底下红了脸,猛捶了下他肩膀。



    洞房内,新榻中,素成珂被急匆匆的蚩焱抱坐在怀里,却又开始和他玩起了角力赛,恁不让他掀起盖头。



    眼看夜深了,蚩焱有些发急:“娘子,你的容貌我都看过了,喜欢还来不及,再说哪有新婚之夜不让人掀盖头的?”



    “。。。。先把光熄了。”终于听她从盖头里传来闷闷的吩咐,蚩焱慌忙起身捻灭一室烛光,三步并作两步赶回榻间,正欲宽衣解带,却闻她又道:“把窗关上,别让月光照进来。”



    蚩焱回头一看,果然方才村人们闹洞房时推开了卧室的两扇木窗,此刻月光正浓,他只得再去匆匆闭好,这次回到帐前时却立住了,小心翼翼道:“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素成珂将盖头掀起一角,见他憨态,当下在床头笑作一团,蚩焱心中大动,手忙脚乱扯下床帐,双鞋一蹬,上来便占得大半床榻,素成珂料不到他突然欺近,双手扯着盖头一个劲往床榻里头躲,蚩焱轻易便将她压在身下,盖角一掀,脑袋钻了进去。



    洞房内顿时传来啧啧亲吻声和素成珂的一径闷哼,惹得躲在墙根处听房的几名年轻村人热血沸腾,个个欲出头探看,又被身边人彼此遏骂着按压下去。



    “你看见了么,看见了么?”



    “屋里太黑,啥都看不清!”



    “一边去,我来看!”



    。。。。。。



    “娘子,有人听房,要不要我去把他们赶走?”新婚帷帐,红襟盖头中,蚩焱紧紧贴着素成珂的如玉温唇,轻声道。



    “。。。小心点罢,都是街坊邻里的,莫伤了大家颜面。”素成珂小声,蚩焱得令起身下床,走去酣睡孩儿席安的摇篮旁,一手拎起娃儿的尿壶,朗声道:“儿啊,尿壶满了都不哭一声告诉爹娘?爹爹这就给你腾空了。”说罢推开两窗,将一壶热腾腾的童子尿淋头泼去,把几名听房人淋得浸湿烂透,措手不及,尿骚味直灌入耳目。



    几名年轻村民明知被新人整了,然而偷听新婚房事原本就是好事之人的馊主意,当下个个不敢作声,好容易熬得蚩焱重关了窗牖,这才灰溜溜起身跑了。



    蚩焱笑嘻嘻地掉转身来,从窗棂中泄入的月光打在他身上,素成珂掀去盖头,从床帷中坐起身子,双目却突然直勾勾地盯住他脸庞,张口结舌,动弹不得,仿佛遭一块巨大卵石梗在喉头。



    蚩焱心中奇怪,正要迈步,“不要过来!”却闻素成珂声嘶力竭地一声吼,表情像见了鬼。



    蚩焱顿时警觉,忙调用全身骨骼中攒集的神力,重重加固脸上的绘苍决,一面祥作无措地问道:“阿珂,你怎么了?”



    加重幻术之后,果见素成珂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见她双手拽着被角,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蚩焱上前轻道:“娘子,你没事罢?”



    素成珂定睛将他俊朗容颜又仔细瞅了个遍,这才松神道:“对不起,我,我看花眼了。”



    蚩焱想了一想,索性坐去她身旁:“阿珂,你方才是不是又忆起了蚩焱那孽障?”



    素成珂眉目一惊,迅速瞄他一眼,像做错了事般小声应道:“是,方才有一刻你看上去特别像。。。。”说到此处娇躯一抖,却是连那个名字都不敢提起。



    蚩焱执起素成珂的右手,摊开给她看道:“瞧,你掌纹里确有一道劫痕,但在中途便断去了,接下来便是长寿无疆、儿孙满堂的福禄纹,这说明你命中劫数已过,蚩焱已死,从今往后有我保护你和席安,你什么都不用顾忌。”



    素成珂听他说得振振有辞,当下将信将疑地看去自己掌中纹路,又泪眼茫然地抬头看他。



    蚩焱见状,愈加语重道:“待为夫恢复了灵力,定会带着娘子去亲眼见证那蚩焱孽贼的葬身之所。阿珂,如今你我夫妻情深,洞房花烛,你便忘了那些不快乐的人间事罢!”



    素成珂看着他天衣无缝的面庞,心中愧疚顿起,双手覆上他胸前,柔声道:“对不起言哥,定是我这些天来筹备婚事太过忙碌,一时昏花了眼睛,你别生我的气!”



    蚩焱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道:“傻丫头,言哥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软香在怀,心中却不由暗自念叨,只求有朝一日,你不会再生我的气才好。



    素成珂见他一径沉思表情,只道确是自己方才小题大作,委屈了他,又觉此刻与他洞房花烛,自己却还念念不忘红尘旧事,当真不合时宜,百样情思在心里兜了又兜,突然抬起头去,主动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蚩焱受她此举,心中大震,低头看她时,珂女却又将脑袋塞回他胸前,嗫嚅道:“不早了,歇着吧。”



    蚩焱听见歇着二字,目光不由一暗,却也体谅她方才瞬息之下见到自己一时泄露的真容,心中难免惶恐芥蒂,这洞房花烛之夜,怕是就此不了了之了。好在已成夫妻,来日方长,如此想着,便轻抚了她秀发,叹道:“为夫明白,娘子早点歇着罢,为夫搭个地铺便好。”



    素成珂急了,心道这个憨郞,平日里见他百般机智圆通,关键时刻却恁地不解风情!洞房之夜,“歇着”岂是平日里说的歇着么?



    当下气咻咻地抬头看他,蚩焱被她瞅得有些莫名其妙,唇角却又临一阵温湿,见她二度主动亲吻自己,蚩焱这才恍然大悟,试探地将一双大掌覆上她绵软腰肢,轻道:“阿珂,你当真愿意?”



    素成珂咬下一双芳唇,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蚩焱这回真真切切地尝到心花怒放的滋味,拦腰托起她娇盈身体,轻手轻脚地放去榻头,俯身而上,细细接吻。素成珂感他体温逐渐升起,举止却无比细腻温存,今晚同她上一次男女经历相较,饶是天壤之别,她毕竟年轻,心中又想着凶神蚩焱已死,前景一片祥明,当下在枕畔人连番温存中,亦渐渐觉得快乐起来,不久竟以臂相挽,将身逢迎了去。



    蚩焱感她心甘情愿迎合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一轮轮难填的激动情爱,动手褪了二人新衫,大掌轻轻滑入她玉腿之间,以五指软腹在她敏锐肌肤上里外抚摸慰揉,但闻身下人儿娇喘渐酣,他思忱时机已熟,这便拨开她双腿,挺起腰杆缓缓扣入玉门。



    素成珂初时还能勉力忍耐,却感他节节寸进,在自己体内分秒刚硬涨直,这番熟悉情境之下,她心底旧伤难免被触,却又没理由推拒,只得咬着两排玉齿哦、哦地连声发颤。她熟悉的体香亦勾起蚩焱胸中深埋之陋秘,他心知今晚谓为重要,让阿珂从此卸下心防,重纳新生,全凭此刻,不由愈加轻柔卖力,亲吻起伏,花样盘亘,渐入佳境。



    突闻素成珂“哎”地一声高叫,两行珠泪已不自主地滑下脸蛋,原来蚩焱毕竟情难自抑,已是攻陷了她柔嫩蕊心。



    蚩焱自己却也好不到哪去,素成珂之横呈玉体于他并不陌生,如今再临这具娇躯,本以为可仗着这幅全新容貌与她畅然恩爱,却不知原来事到临头,身有多美,心便有多痛。如今闻她喊痛之音,立刻便忆起自己当年在人间神舆中凶悍捣破她少女贞操之际,亦曾听她发出过同声哀鸣,当下周身重重一颤,本能怕她认出自己,慌得将脸庞避入她秀发间不敢探看,唯恐再出差池。



    感他突然死命抱住自己,梗在花茎中抽搐半晌,却不再动弹,素成珂始才初尝夫妇之欢,等了好久,他恁地毫无反应,她虽非身经百战,却也不是初经人事,一双星眸便在床帷暗影中兀自闪了闪,语带失落地轻声问道:“这便。。。好了么?”



    蚩焱懵了一懵,抬头见她表情却不似愠恼,反有绯云两朵若隐若现地浮上她美丽脸蛋,忙道:“不,我、我怕你疼。。。你还喜欢么?”



    素成珂本想笑,却见他一派肃穆表情,仿佛面临甚么关天大事,知他对自己万般谨慎疼惜,心里又一阵至深感动,玉手抚上他脸颊,柔声道:“我不怕,今晚。。。。都由你。”



    蚩焱伸手握住素成珂贴在自己脸庞上的小手,一滴泪水突然滑落她眉间。



    “言哥,你怎么了?”素成珂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如此悲伤,蚩焱将她小手按在唇边,摇了摇头,眉首皱成了两团锁疙瘩,须臾便伏在她身上连连颤抖起来,哽噎得像个孩子。



    素成珂茫然地抚摸着伏在自己胸前的男子头颅,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无措之下,只得猜去:“言哥别难过,我不会再想他了,求求你别难过!”



    闻她此言,蚩焱心头一时更加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收起情绪,作笑应道:“你说的,以后可不许再提他了。”



    素成珂郑重点头,双手捧起他脸,主动奉上香唇,蚩焱闭上眼睛,静静享用这来之不易的温柔。



    三生梵香,一世幽兰,蝶影入帐,连理成双。“言哥,言哥。。。。”洞房内的素成珂一面承欢,一面喃喃唤他,蚩焱的喉头一紧一收,只得在心底将她的呼唤,偷偷改了个字。



    晨曦时分,村落中扬起第一响鸡鸣,应出三两声狗吠。



    蚩焱静静看向怀中睡得昏沉的素成珂,她面上伤疤在此刻曦光掩映下,更显狰狞刺目。卯时已至,万物待苏,正是施法的好时机,蚩焱一手抚上她面颊,心中暗运神识,唇形詹动。



    细缕晨光中,只见素成珂面上的金钏长疤突然蜿蜒扭动起来,一寸寸挪下她面颊,沿着蚩焱手背一路攀去,爬过他裸露的长臂,跃上白皙胸膛,一路沿上,飞快地钻入他面颊肌肤,蔓延爬躬,直至贯穿了他整个脸庞,这才原封不动地匍匐下来,便与当初在素成珂脸上时一模一样。



    终于成功挪移了当初神曌之力加诸在她脸上的伤疤,蚩焱松了口气,摸了摸素成珂已变得完美无瑕的玉人脸蛋。



    如今这是他能做到的极致,若在当年,他可毫不费力地根除她的伤疤,可现在仅是将其易地而处,已费去了他整整三月的精心准备和攒聚的神力,方才一举成功。



    想到她醒来后定会不依,他已筹好了打趣她的说辞——“为夫生得这么俊俏,有了这道疤,娘子便不用担心还有别家姑娘看上为夫了,岂非好事?”



    如此自说自话着,心中满是浓浓的美意。起身尚早,又是蜜月当头,施法过后也着实身心疲倦,蚩焱便将双臂紧了紧,抵着素成珂的光滑额头再度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连续高亢的尖叫声剧烈撕扯着耳膜,伴随着孩儿席安的号啕大哭,蚩焱猛地睁开眼,迎面却见金光一闪,胸膛上顿时传来一下一下遭遇利器鑽插的剧痛!



    蚩焱本能之下护住心口,翻身欲起,抬头却见素成珂正雪裸着身体坐在他身旁,她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双手间高高举起一枚血淋淋的物事,正是当年那支毁她容颜的鱼雕金簪。



    她一面惊悸癫狂,一面还不停地举簪朝他裸露的身体狠狠刺下,见他醒来,她“啊”地一声猛弹去床角,抖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将金簪死死护在胸前,眼中瞪着他,美丽如画的脸蛋上满是惊慌恐惧。



    蚩焱皱眉低头,鲜血从他胸前大小数十个被金簪洞穿的伤口中喷涌而下,早将二人的婚床染得红里透紫。还未及他开口,素成珂猛地从床帷里侧一跃而出,跳入室中,抱起摇篮里的席安拔腿便跑。席安一大早便被她惊醒,双手紧紧抓住素成珂的一对饱满胸房,扯着嗓门儿一阵猛哭。



    “阿珂!”蚩焱顾不及满身疼痛,忙着起身去追,埔一下床却重重摔倒在地,咣琅琅带翻了床帷一旁的妆台,台上铜镜滚落,旋地立着连转几圈,蚩焱从中瞥去一眼,顿觉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铜镜中,他之容貌不知何时已变回了本尊模样,森长的巨陋伤疤正伏在宣称神天最美的男子容貌之上,镜中的素成珂抱着孩儿泪流满面,摇着头瑟缩着身子,向洞房门处步步退去。



    “阿珂,你听我解释!”蚩焱挣扎欲起,全身却仿佛被抽空了筋骨,半分无能动弹。想不到当初自己施下的神力,反弹起来竟如此厉害,不但瞬间耗尽他三月来修养攒集的神能,还吞噬了他用以密布绘苍决的最后一抹神力。



    “你听我解释。。。。”蚩焱趴在地上,脸侧一旁,身心绝望,他胸前溢出的鲜血在室中迅速蔓延,数条蜿蜒的血脉如同自长了心意般向素成珂脚下流去,素成珂抱着席安立在门旁,看他半响,颤抖着举起黄金鱼钗,远远砸在他背上。



    见她扯了案头桌布裹起身体,推门便走,蚩焱面朝黄土,寸步难移,胸臆间发出濒死枭兽般的痛苦长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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