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野神蚩焱(1)仙岛淫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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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极图曌】:



    野神蚩焱,本为天界斗神,与旷异天、异元神并列神曌三尊,亦称神天三王。



    蚩焱乃西域美神与东天大曌神农之子,因承贯其母,拥有宣称神天最美之男子容颜,但其人趾高气傲,心胸狭隘,凶暴荒淫,褫夺成性,为神界博得了不少骂名。神农身为一代神尊,为其子素是不堪,又见蚩焱屡教不改,终于神公元纪三万零一十一年将其逐出神阁慕田,令其自立门户。蚩焱遂率领一万神甲、六万族人,前往人间首阳山建立烨世行宫,自封神王,后被神界谑称为“野帝”。



    因蚩焱崇尚侵吞掠夺,乃代表战争之最高利益,故每每被人间众帝王奉为上神,悉庭皆以高香重祀祭之。万载以来,人间但凡出现有战争掠夺之要求的君王,必会前往首阳山祭天,求助于斗神蚩焱,望得其万千神力之一。故蚩焱殿内,人间帝皇烟火日日高旺,一时风头盛极,加之他自身作风极是放浪不羁,年长日久,便引得神天众曌中人对其纷纷含愠不啻,视作眼中钉。



    这日,人间东海诸国联名为海神妈祖之七万载生辰做寿,蚩焱久闻妈祖女神绝世美色,便伺机前往欲沾花露。神舆降临妈祖屿上空时,蚩焱见得人间美景,鼎盛繁华,竟动了凡心,便令神侍们将神宗高舆降去地面,四处沿看闹市诸观。



    此时妈祖屿上恰有一女,名曰素成珂,她年方双十,长相清美窈窕,且生具一双巧手,擅制鲜花百味鳕鱼干等各类可口小食,故时常将自制小点置于篾篮内,一路沿街叫卖,生意甚勤。



    素成珂早年丧母,家中只余一名耄耋老父,久病成肓。这日,成珂本想趁妈祖大寿、香客满盈之时,多卖出些鱼干,晚上好给爹爹的餐桌前添块香肉。她在街头发现高大神舆,本不敢上前,却被一路人撺掇道,此舆内大人爱闻鱼香。成珂思忖着篮中鳕鱼花干或可一气卖光,今晚便能早些收工回家陪伴老父,遂上前自荐鱼干。



    蚩焱从高舆中远远便望见一名清如笋竹莲藕、挽着编篮的人间少女向他走来,此女姿容清丽,身段窈窕,濯濯自辉,美态浑然天成,与他首阳宫中百艳千娇、曲意逢迎的众仙妾俱是不同,当下心中一动,主动挑起高帷,问她鱼干价钱。素成珂大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之下,只见舆上神风珟朗,人间绝无,当下心头一阵紧蹙,先欲说三文一枚鳕鱼干,话到唇边动了一动,小心翼翼道,五文一枚。



    蚩焱见她心口不一,当下笑道,却不知滋味好是不好,可否一试?



    见两旁神侍居高临下,冷目横眉,素成珂初不敢动,不明白为何高舆中人会垂怜于此等街头陋食,见高舆中人始终面有微笑,这才踮起脚尖,颤着手向舆窗处递去篮中一枚最饱满的香花鱼干,蚩焱却于此时握住她细腕,轻松将她整人提入舆中。



    人间少女身上、篮中所散发的百花清香,恁是带给野神蚩焱不同于以往任何女子的新鲜刺激,初时心动当下转为难遏之欲,便将少女压在舆中,强施了奸淫。素成珂始料未及,拼命挣扎呼救,沿街路人见金碧神驾内动荡不安,却无一人胆敢上前探问。



    可怜素成珂人单力薄,在蚩焱蹂躏下如雏花逢暴雨,死去活来,良久之后,蚩焱逞罢兽行,见女孩几欲昏死,楚楚可怜,便将她篾篮里的众鳕鱼干变作黄金雕钗,算作补偿,又见她昏噩雪裸之态,煞是可人,便顺手取过一簪给她戴上。



    岂料素成珂遭此横锵侮辱,羞愤已极,哪里肯依,扯下头上金钗便狠狠刺向蚩焱面庞,一声入肉厉响过后,只见蚩焱脸面丝毫未损,少女脸蛋上却即刻绽开一道深长血痕,花容月貌瞬间血流如注,容颜尽毁。



    珂女捂脸悲惨大叫起来,鲜血滚滚流下她裸白身躯,蚩焱冷酷一笑,拂袖将少女连人带衫扔出神舆,起驾离去。



    珂女赤身裸体倒在街市中央,弃如敝履般哆嗦了一个时辰,行人们唯恐惹祸上身,竟无一人上前问津。待周身痛苦稍稍平复,珂女忍泪拾起破碎衣衫披好,颤抖着双腿沿街拾起散落一地的鳕鱼干,那些鱼干已悉数变回原状,珂女拾到一半,突然将手中鱼篮狠狠抛去,坐在街角抱头痛哭起来,手中紧紧捏住那枚沾满了自己鲜血的金色珠钗,只有那一枚没有变回原样,便是蚩焱有意相留,意欲令她痛苦。



    话说蚩焱身为神曌,遭凡女素成珂行刺冒犯之举,心中本已有怒,来到妈祖殿前,却又遭门神横加拦阻。蚩焱倨傲不恭,欲强行闯入,妈祖现身,怒斥其下身沾有处血,厉拒其于殿门之外。



    蚩焱大怒,动手欲摧毁妈祖殿,却不料正遭神皇计策,触犯了九界通典,神皇辛天权下令正式剿杀蚩焱及其首阳山一众部族。两年后,蚩焱腹背受敌,不堪众神十面围歼,终令烨世行宫陷落,神身亦被轩辕剑打成了重伤,不得已将神魄抽离,方才脱逃。至此,他神位被削,良工走尽,党羽全崩,部属婢妾纷纷弃山而去,万里神峰毁于一旦,他只得以魂魄之身,独自逃往下界冥荒。



    埔入冥荒,便遭冥神旷异天奉旨围剿,蚩焱与旷异天打过照面,拼力逃脱。一次为避十殿阎罗围剿,蚩焱用绘苍决变作旷异天的模样,竟侥幸蒙混了众位冥仙,闯过险关,却又在下原时误入了褫魄凶林。他之魄体因遭宿世天敌轩辕剑所伤,一身神功尽失,变得与世间常人无异,在森林中又饥又渴,数日迷转,且不时遭遇山中恶灵、野魈攻击围捕,终跌下山崖,昏死当场,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在森林周边的一处野村人家中。



    此户人家只得一位年青的女主人和一名尚在襁褓中的男婴,村中无人知晓蚩焱来历,只道是女子上山采棉时救回的迷路人,那时蚩焱还顶着旷异天的容貌,山民们见他长相俊俏斯文,贵气体面,只道是哪家上原大户来下原狩猎时走失的儿郎,留在村中迟早会令众人得益,便纷纷劝女主人将他留下养伤。



    养伤期间,蚩焱日日用神修勉力调候自身魄灵,但每当忆起自己遭众神围剿、命游一线时,即使亲身父亲神农亦未出手相助,任由他行至冥荒末路,当下只觉世态炎凉,便连亲情也倚靠不住,内心便愈加灰暗沮丧,生存欲望相当低落。



    他想到自己早逝的生母,她身为西域美神,享誉甚殷,当年同自己父曌神农氏的联姻,在东、西天域皆被传为佳话,却只恨天妒红颜,越美好的事物越易转瞬即逝。上古时分,美神在与西域亡神大战中,将自身神髓同亡神的魄器——潘多拉盒硬拼,同归于尽,始得换回九界苍生之后很多年间的繁衍生息,而当年因桀骜贪玩而放出盒内亡神之人,正是在东、西双天中得天独厚的纨绔神子,蚩焱本人。



    美神亡故后,神农氏痛苦不堪,后不胜煎熬,自闭了神髓,遁入幻空大境潜修清轮,不欲再多问逆子蚩焱之行事。从此蚩焱无法无根,也日日生活在害死母神的自我折磨中,良心与骄傲双重煎熬下,他行事便愈加乖张桀骜,为所欲为,直至一怒拆毁妈祖殿,破坏了九界通典上对神界中人的规范——除非发生契约性战争,否则众神不得挑衅同类在人间的庙廊,只因神祗在下界的香火庙廊,代表的乃是神天的统一尊严。



    至此,他才明白原来神皇辛天权早已策动海神妈祖及诸天众神,故意激怒他触犯佛曌所勘定的九界通典之法规,以便将他打入万劫不复,足矣被封杀神域、销毁神籍的境地。



    他想到自己一路走来,手上沾染血腥无数,所伤所死之骨成山,想他高高在上,身处神曌时,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得此报应,却只有当现实摆在眼前,他才不得不回心自省,却是越自省,越灰心,越自省,便越失求生之念。



    可也奇了,每逢此时,唯一能令他突觉振奋的却是女主家中那名男婴的哭声,这男婴嗓门大得出奇,哭起来极有声势,整座褫魄山林都会随之颤抖。



    这家女主人更是奇怪,成天冰冻着一张脸,从不闻半声笑语也罢,且还终日逮着一顶厚厚的纱帽,将整张脸面牢牢遮蔽起来,便连夜间憩息也用厚布将脸面一层层包裹得严严实实,不教任何人近身。蚩焱初时只觉奇怪,但见她虽行至怪异,照顾起自己病体却不乏百样细心,面面俱到,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



    女主人心思灵巧,一部破旧织布机整得花样百出,样样手艺精通稀松,不谈及容貌时,性子倒也婉静柔约。只是奇怪,她虽煮得百式食锺,一手佳肴,室中餐桌上却唯独顿顿不见鱼腥。



    蚩焱在她陋室堂屋内调养期间,这女子丝毫不似其他山民般,总是寻机百般探问他身世来历;照顾他病躯绝非易事,她却从未暴露过半丝疲惫不耐,更无向他索要报偿之意,只是日复一日按部就班,上山摘棉,室中编织,将成品放在前院兜给邻里乡亲,换些柴米油盐。



    蚩焱虽失却神体与神能,食量却仍旧颇大,女子便节衣缩食,宁肯自己每日少吃薄穿一些,供他的食宿却从不含糊。为让孩儿不致少食,自他入室之后,女子便加长了劳作工时,日间待在山上的时辰越来越久,回家后也常常挑灯夜织,每日伴星光回,迎晨曦起,还要以乳水喂养那名同他一样食量奇大的男婴。



    蚩焱毕竟九尺昂藏男儿,他与这对妇孺素不相识,日长月久,便觉得如此拖累于她甚是惭愧,可惜的是自己神法尽失,下肢又在褫魄野林中遭鬼物重伤,整日里除了拄着两根拐杖跌跌撞撞,便连动手将她残屋陋壁修缮一番的能力都无。



    然而这等山中安份的岁月却是十分静颐和美,远离神界纷争杀戮,如此端神静养数月,蚩焱竟日渐发现自己每天最为心旷悦目的时刻,便是看着女主人归来后坐在陋室窗头,细心地在月光下晾晒她日间从下原山野上采回的各色干花,再将它们一一放进给他熬煮的药堡中。



    这一晚,女主人回来得比往常稍早了些,只因山民们日前已互告,当夜山中将有大雪暴。蚩焱见她身影早早便现在室内,心中不由一阵不自觉地高兴。她喂过孩儿,便照例坐在窗前晒花,不知怎地,当百色花瓣积累的山野朝气于斗室月光中喷香四逸开去时,蚩焱的庞硕身躯突然一抖,这熟悉的花香和身影仿佛在何处见过,他骤然想起什么,默不作声,一如既往地由女子喂下水药,却故意中途拨翻汤碗,湿了女子衣襟。女子去后院打水洗衣时,他脱去双杖,一瘸一拐地扶着墙根暗中尾随,终于在皂角盆的粼粼水光中,看到了女子倒映于其中的脸庞。



    蚩焱一见女子脸上横贯的伤疤,脑中立刻轰隆作响,天地旋转起来。



    素成珂回到室中时,只听娃儿哇哇地扯着嗓门在堂中哭叫不停,忙上前看他一眼,小家伙脸蛋上沾了颗露水,襁褓倒是裹得分外紧实。回头看去,客榻上余温已凉,早不见伤者踪影,两扇简陋木扉也是紧闭如封,当下奇怪,开门看去,只见屋外厚积的雪地中显出高低深浅的两行足印,一路蜿蜒探去大山深处。



    素成珂心道不好,回屋匆匆披了件厚毡子,这便闭紧房门,打了火把,沿着脚印一路向深山中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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