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自由，毋宁死

    “队长，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大约十岁大小的女孩扯了扯自的衣摆软软道。

    心急如焚的自勉强分出一些注意力，揉了揉女孩的头，解释道：“我们要等队长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女孩更疑惑了。“为什么要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不就在那里吗？”女孩指了指尚且还看得到的成长馆。

    “什么？”自愣了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不是爸爸妈妈。”

    “为什么？”一个男孩子也凑近问道。

    “我们是人类，他们是智能生灵，他们怎么可能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呢？”自转过身，耐心地解释。

    “可是，我们一直都在喊他们爸爸妈妈呀，如果他们不是，那谁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呢？”又有孩子开口询问道。

    “当然是生我们的人类是爸爸妈妈呀。”自也有些奇怪。他不明白这些自己一直知道的事实在这些和他没什么分别的孩子们眼中怎么会那么惊世骇俗。

    “那他们在哪里？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孩子们又追问道。

    “都是因为那些智能生灵。”自想起在自己八岁那年妈妈被带走，自己被智能生灵带走见不到爸爸妈妈的五年。“都是他们把我们从我们真正的爸爸妈妈身边夺走的。”

    孩子们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们太可恶了！”

    “就是，那我们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被他们抓起来了？”

    “肯定是的，他们居然还骗我们说他们是我们的爸爸妈妈！”

    自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孩子们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睁着大眼睛望着少年。自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要小点声音，不要让智能生灵发现我们，不然一定会把我们抓回去的。”

    孩子们都连连点头，有些孩子甚至还捂住自己的嘴巴来证明自己不会乱喊。自忍不住笑了，一直紧张焦虑的心情也因此缓和了几分。

    301和147在旁边听着这群孩子自顾自的猜测，也是颇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解释纠正一下，一个孩子又问道：“队长，队长，那什么人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呀？我们该怎么找到他们？”

    自也愣住了，他为难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忽然想起301曾经说的自己与爸爸很像，眼睛一亮，就解释道：“就是和你们最像的两个人。”

    301抽了抽嘴角。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还有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天赋呢？又想了想156和289。照阿自说的相像，这夫妻俩以前也最会一本正经说话，不会也是忽悠他们的吧？

    “最像的一定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吗？”一个在孩子堆里一直不吭一声的女孩忽然问道。

    “一定是的！”301阻拦不急，阿自看都不看直接点头把话说死了。301又转头与问话的女孩四目相对上，瞬间觉得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只见那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有些激动的望了望自己和147，张口就要喊。就在这时，一个孩子忽然指着对面的成长馆房顶问道：“队长，那上面好像有什么人？！”

    自下意识地转过头，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忍不住想要往前走几步，想要看清那在房顶上背对着他们抱着一个大肚子女人的男人。

    “队长，不要出去，会被发现的！”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少年马上发现他的意图，紧紧的拉住他的手。

    自无暇顾及，只是不断告诉自己。不会的。现在怀着孕的女人又不止妈妈一个人，冷静，阿自，冷静下来。

    “队长，疼！”被他抓着手的少年忽然叫道，自才恍然发觉自己将手捏的那么紧。

    被震惊在原地的147和301也被忽然惊醒，下意识的抓住了少年。

    “叔，婶子，你们这是做什么？”自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却没发觉自己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你们抓着我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们也把那两个人当成我爸妈了吧。”少年“扑哧”一笑，嘲笑两人。

    “怎么会呢？成长馆里又不只有我妈怀孕了……”少年自顾自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房顶上被警卫包围的那对男女。

    房顶上，男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妻子，不管面前的警卫说着什么都不肯撒手。看得出来，警卫在不停的劝着男人。男人却什么也不说，只在警卫试图向他们靠近时不断后退。

    随着男人离房顶的边缘愈近，藏身在离成长馆不足二百米的几人看的愈发清楚。阿自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忽然男人停了下来，自看到男人缓缓单腿跪下，将怀中护得紧紧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女人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手紧紧牵住男人。男人似乎是借着女人的力气才勉强站起身。

    可是，一个挺着大肚子，刚从昏迷中醒来，即将分娩的女人又能有多大的力气呢？

    男人一站直身体，一只手臂就牢牢环住了女人的腰身。这熟悉到每日每夜，看了几近一年的动作让自彻底地崩溃了。少年死死咬着牙，却忍不住腿软的几乎跪倒在地。

    他无暇再顾及那些紧紧抓着他的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紧紧地放在那对夫妻身上。

    他尝试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妈妈说过智能生灵不会伤害人类的，大不了，大不了就是忘了自己，怕什么阿自？！难道他们忘了你就不是爸爸妈妈了吗？

    可是在他看到夫妻二人还在相互扶持着向边缘后退时，他的大脑整个都空了。他太了解爸爸妈妈了，因此也最先发觉两个人的打算。

    他一下子挣脱了那些拉着他的人，拼命地向着成长馆跑去。

    “拦住他们！他们要跳楼！”他竭尽全力地向房顶的警卫们大喊，泪水大颗大颗不断落下。可是因为太远，警卫们只能隐约看到他向这边跑来，却听不到他究竟在喊些什么。

    不要，不要，爸爸妈妈！他跑的几乎喘不上气，却还在心中努力大喊着。这短短二百米却像天堑一般牢牢横在他们面前。

    156和289似乎从警卫的眼神察觉什么，忽然转身，看到了儿子拼命向自己跑来。

    他们目光温柔盯着自己的孩子，似乎要把他永远印在心底。

    后面的警卫悄悄向两人靠近，这一刻，自甚至恨上他们为什么动作那么慢，为什么不赶快扑上去抓住他们。

    终于在警卫们终于来到两人身后，自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两人发觉。但是，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自可以第一时间察觉他们的想法，他们自然也可以察觉到儿子几乎天衣无缝的伪装。

    他们笑了，似乎在嘲笑自的伪装又似乎在赞扬。

    不要！在自惊恐的目光下，两个人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他们牢牢牵着手，却同时向自做出了拥抱的动作。自竭力想要闭上眼，因为他看到了妈妈对他说的“不要看。”，可是，眼睛却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他紧紧地盯着两人，盯得眼睛酸涩，眼泪不断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要问，但嘴却像黏住一般完全张不开。

    下落的速度很慢又似乎很快，他只听到一声巨大的“嘭……”那一刻，他听到他的世界，轰然崩塌了。

    他迷茫的望着不远处那一摊血泊，整个人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机械着还向着那一摊已看不出是什么的碎肉靠近，他张大着嘴，努力想叫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终于，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拽了回去，离那血肉越来越远。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竟然还有些高兴，不要靠近，不要看。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但眼睛还是紧盯着不放。在那一刻，他甚至连自己的眼睛都恨上了。直到一只大手将他的眼睛捂上，他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