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洗涤

    栗原熏开着她的小车子到了平屋前摁响喇叭，场面跟两天之前一样但什么都不同了。高桥浪人将两人托付的东西打包放进车子的后备箱，自己坐上了副驾驶。栗原熏这时候才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之前我情绪崩溃的时候，是你在开车吧。”

    “对。”铁一样的事实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驾驶证呢。”栗原熏问他。

    “没有。”高桥浪人很是光棍，双手交叉叠放在脑后，等待栗原熏开车。

    栗原熏狠狠地瞪了他两眼：“你这样无证驾驶抓到了是要进警察局的！”

    “嗯。”高桥浪人自然知道这个法规。但当时情况紧急，在场的除了他能把那个铁盒子开走，未必还能叫桥本奈奈未开车？

    但栗原熏只是说了句让高桥浪人好好注意这方面的事情没有过多苛责。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不过谢谢你了，在当时制止我。”

    栗原熏在情绪失控后变得沉默却没有暴走是因为接到家里人平安疏散的消息，她确定了家里人都跟随警方到达了安全地区，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稳了两天才向店长提出了请假。她也知道店里面的人都在担心她的安危，对高桥浪人跟随的这个请求默认下来。

    无论怎么样，在旁边多出一个人总要心安一点。

    “你小子，以后做事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自身的情况。”从一开始栗原熏就把高桥浪人当成是弟弟看待，现在以一副姐姐的口吻说道，“‘不要因为自己会开车了就在那沾沾自喜，还是得把驾照拿到。”

    高桥浪人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变了性子开始说教他起来，手抱在胸前视线落在外面，嘴上却也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嗨咦。”

    得到高桥浪人的回应栗原熏满意地点点头，启动车子往东北防线开去。

    因为地震的缘故，去往受灾地区的交通受到管制。经过那边的新干线暂时停止或者是改道，宫城县的飞机场被地震所引发的海啸给破坏航班停止。所以现在想要去宫城县更多的是私家车，大家选择的都是同一条道路，带着东西大包小包的往仙台福岛那边赶。

    出了东京栗原熏就汇入北上的车流，一辆辆保持着一定车距的车辆井然有序地行驶在道路上，NHK电视台通过空中的摄像机器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实时转播给全国人民。

    随着车辆的深入，前方的道路变得崎岖起来，人们也开始亲眼见到地震所造成的威力。一路上道路维修组都在加班加点的修复交通，交警之类的职能人员在保证着线路的畅通。

    而被确认为自发去宫城那边自发送物资的车辆会被交警嘱咐当地的路况以及在什么地方会有补给地，安全地区和人民安置地也被重点标注出来。

    交警检查过驾照之后栗原熏被放行，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受灾地区了，那种因为地震而从墙体上剥落的建筑材料开始变得常见起来。而栗原熏也不能放开了跑，降低车速注意着时不时会出现在道路上的危险标志。

    将车开到安置区花费了总时间的三分之一。从早上八点出发等实际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足足十个小时的车程。栗原熏只是在中途休息了二十分钟两人吃了午饭然后继续向前。高桥浪人有提议说换着开，但栗原熏不同意，他没有驾照的这件事情始终让她不放心将方向盘交过去。

    到了现场有专门留下来的工作人员接待以及整合他们，将车辆安排到统一的地方停下，车上的物资则被登记在册。

    栗原熏是来确认家人的安全的，耐着性子将一系列的流程走完之后就打着电话找家人去了。交接了物资高桥浪人没打算跟着栗原熏去见破镜重圆的动人场面，跟她打了招呼之后就自己在安置区逛起来。到时候电话联系就行。

    “那好，你在这边自己逛逛吧。不过要注意安全，听气象局的人说后续还有余震。”栗原熏叮嘱之后跟高桥浪人分开。

    这还是高桥浪人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所，虽说对霓虹一直没有归属感但是看到不幸的发生还是心头一沉。这是对大自然的一种敬畏，也是对人类弱小的一种哀叹。无论人类怎样自称为征服世界，但在自然环境面前依旧是如此渺小。

    高桥浪人一路向前走，因为家园被破坏而无所事事的人们聚集在一块聊着天，互相鼓励着，也有在努力工作的，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电脑找了个角落敲敲打打。这里有着人间百态，各种各样的事情在上演，生离死别、破镜重圆。不幸与幸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磁场笼罩在整个安置区的上空。高桥浪人行走在其中，突然发现自己因为上辈子英年早逝而残留下来的心结正在渐渐消失。

    他加入剑道社就是为了控制心境，手中拿着一柄木剑，脑子里想的东西也不会太多。或许他将前世的事情忘得快也有故意为之的原因。

    多重人格向来都不是正常人。

    高桥浪人一直往前面走着，不知不觉就离开了安置区的范围。按着脚下的路向前走，他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随着自己的心意，最终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山边。

    安置区被放在附近山上的空地上，高桥浪人走的这条路是以前没事上山跑步的人走出来的，小路的尽头就是一小片空地。眼前没了东西遮挡，他往前望看到了远处的海岸线和脚下因为海啸而造成的一片残垣。

    这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被称为城市的地方留下的全是遭受破坏之后的残渣，变形的汽车、斜插指向天空的钢筋、只留下一半的楼房。高桥浪人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眼前的场景变得更清晰起来。

    他只能远远的看见身穿橘色消防服的急救人员在底下工作着，因为距离太远他听不见声音，但是那种情感完全地通过这个场面传递过来。

    他低头默默注视着脚下的景象。

    “咔嚓。”

    细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是沉浸于自己情感当中的高桥浪人一点也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