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能不死,就别让他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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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以海僵硬的脸终于动了,不得不说,吴争虽然反对了他的转进,可听起来比那些文臣武将的谏言顺耳多了。



    朱以海甚至有些感激起吴争来。



    “吴千户真能保证这股敌军绝不进入会稽?”



    吴争将与魏文远、廖仲平商议的计划当众简单说了一遍。



    文武官员都点头认同,可吴争发现,钱肃乐看向自己的眼神很阴沉。



    确实,这支鞑子目前是孤军,它们缺少粮草,虽然速度快,但一旦向当地百姓下手,就无法掩藏踪迹。



    对于孤军而言,暴露就表示会被围歼。



    “吴千户此言当真?”



    “臣愿立军令状。”



    “好!孤信你一回。这样,从熊侍郎、孙侍郎这次从海宁所征壮丁中抽出一千人,补充魏镇抚、廖千户二部各五百人。此战指挥,就交由……吴千户总揽。魏镇抚可有异议?”



    魏文远看了吴争一眼,答道:“臣无异议。”



    “那散朝之后,你就自行与二位侍郎交接吧。吴千户,不要让孤失望。”



    “臣遵命。”



    ……。



    从兵部交接了一千壮丁,吴争部这次没有伤亡,用法着补充。



    将人员交给魏文远和廖仲平,三人准备离开。



    此时张煌言赶来,说是张国维找他有事。



    吴争心领神会,让魏文远和廖仲平先行回去。



    自己随张煌言,去了张国维宅子。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同道中人,很自然是聚在一起的。



    熊、孙两位侍郎赫然在座。



    菜还是老三样,茴香豆、五香干、花生米。



    酒还是绍兴老酒。



    见吴争、张煌言来了,张国维站起来招呼道:“吴争,不必引见了吧?”



    吴争忙抱拳道:“见过熊大人、孙大人。”



    熊汝霖呵呵大笑道:“吴争,老夫是闻你的大名很久了。今日一看,方才知道是少年英雄。”



    吴争无端脸一红道:“下官不敢当。”



    孙嘉绩摇摇头,笑道:“带兵者,须知当仁不让四字。”



    吴争心中一凛,拱手道:“多谢孙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当,你吴千户堂上一句话,可抵我等一万言啊。”



    吴争听出来了,孙嘉绩对自己堂上一番,有意见。



    刚想分辩,只听钱肃乐冷冷道:“真以为殿下是信了你之言?就以为朝堂上个个是傻子,唯你一人聪明?不过是忌惮你手中人马罢了。可你是否想过,惹众人忌惮,便是取死之道?”



    吴争心中又是一凛,忙拱手道:“小子愚钝,多谢钱大人赐教。”



    钱肃乐冷哼一声,不理会吴争,仰头自饮了一杯。



    吴争有些尴尬,心中以为,钱肃乐对自己把钱翘恭置于生死之地不满。



    可吴争心中对钱肃乐从来都是敬重的。



    不想因此而生疏,留下沟壑。



    于是上前,向钱肃乐单膝下跪道:“钱大人,吴争确实看不惯钱翘恭放荡不羁,不服管束,但从未想过要以此来报复,置钱翘恭于死地。”



    钱肃乐理都没有理,头扭向一边。



    吴争不甘心地说道:“钱大人也带过兵,当知军中与朝堂不同,军中如果令出二门,战时就是天大的灾难。钱翘恭带来千人,几是吴争所部两倍,如果吴争不加以约束,如何号令卫所?”



    张国维见情况有些僵,连忙打圆场道:“希声老弟,我等都知吴争不是那种小人,既然是令郎自己请战,希声老弟又何必怪罪于吴争呢?”



    钱肃乐将杯重重一放,头朝着张国维,但话是对吴争说的。



    “犬子自请为国赴死,我为何要迁怒于人?这小子狂妄,自认天赋异禀,好的不学,就学歪门邪道,堂上之言,何等浮滑?真以为堂上诸公听不出来?世间事,黑白分明,对错有界、汉贼不两立,岂容你圆滑?他日立于朝堂之上,还不定如何祸国殃民呢?”



    吴争再次正容拱手道:“小子铭记钱大人教诲,不敢或忘。”



    那边熊汝霖呵呵笑道:“希声老弟过了。少年人嘛,总要吃过亏才能长记性。好了好了,今日头次与小兄弟相聚,没得坏了气氛。来,来,一起举杯,为大明、为驱逐鞑虏!”



    孙嘉绩附和道:“天下最难得的是志同道合之人,如今国难当头,时局维艰,能遇诸位同行,便是万幸。今日同饮此杯,来日共赴黄泉,是为快事!”



    张煌言反驳道:“孙大人别的话,我都认同。可唯有共赴黄泉之言,煌言不敢苟同,大人今年贵庚?煌言今年才二十有六,共赴黄泉,岂不亏煞?”



    人人知道张煌言在故意说笑,孙嘉绩自然也不例外,他连声道:“如此说来,确实是孙某言误了,当自罚一杯。”



    说完,一口饮尽。



    被二人这么一闹,钱肃乐也绷不住脸了,和声道:“起来吧,莫道是我欺负后辈。”



    吴争这才起身,解开了疙瘩,心中也畅亮起来。



    这六人愣是造光了两坛子酒。



    吴争离开时,钱肃乐追了出来。



    已显酒意的钱肃乐流着泪道:“吴争,钱某膝下仅有此子……能不死,就别让他死喽!”



    看着钱肃乐未老先衰的面容,吴争心中一疼。



    后世被传颂的“钱氏四忠”四个字,浮现在吴争脑海里。



    在这场悲壮的殉难中,除钱肃乐外,钱家还有十余人以不同形式投入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中,其中以身殉国的还有钱肃乐三个弟弟钱肃范、钱肃遴、钱肃典,史称“钱氏四忠”。



    吴争郑重地应道:“钱大人放心,吴争理会得。”



    ……。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戒备和整训。



    吴争等人也想过,故意撤出三界,然后设伏。



    可这很不现实,鞑子根本不会上当。



    嵊县至会稽、上虞必经三界。



    如果撤退,鞑子更会怀疑其中有诈。



    所以,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排兵布阵,建造设施,加以布防。



    有句话说得好,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在这儿。



    明军就在这,就看你敢不敢来!



    吴争也很清楚,最多十天,鞑子就会来,它只有两条路,攻入绍兴府获得补给,要不就撤回杭州。



    没有第二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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