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能死社稷,何苦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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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得吴争哭笑不得,这厮该是戏文看多了吧?



    那小子一路地向南跑,一路上有人打他,踢他。



    直到他跑出大街。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兴奋和欢笑。



    胜利来得太容易,屋顶准备的箭矢、器械只用了三成。



    千余人中,无一人阵亡,受伤的三、四人,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三百鞑子啊,这对于江南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胜利。



    吴争也在自喜,胜利总是来得如此意外,却又如此容易。



    可吴争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一句古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终究是不够老练,缺乏历练。



    被胜利冲昏了头的卫所将士,从上至下,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那就是本该随三百鞑子齐至的另外七百骑兵,在哪里?



    这对于街上近千将士、壮丁,无疑是致命的。



    或许这是上天给吴争的磨练和考验。



    可,太过残酷了。



    当那个被所有人鄙视的闯祸者,连滚带爬地哭喊着跑回来时。



    伴随他而来的是“隆隆”的马蹄声。



    那闯祸者甚至来不及喊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鞑子主力到了。



    ……。



    朱以海要逃了。



    不,按朱以海自己的话,要转进舟山,继续领导反清复明的大业。



    朱以海原本以为,方国安、王之仁的援军会及时赶到。



    可最新的消息是,方国安借口钱塘江防线遭遇清军进攻,无力抽调援军前来。



    为此朱以海直骂了十八声“小娘皮。”



    就算真有清军进攻,也该派支军队回援“京城”。



    哪有任凭京城陷落的道理?



    而兴国公王之仁要比方国安忠诚,确实派了三千援军前来支援。



    可三千援军,呃……是不是小了点?



    对方可是骑兵啊。



    可真怪不了王之仁,他的定海水师正在海上,鞑子绕过钱塘江来袭太过突然,王之仁手中仅有八千人,能调三千人来已是不易。



    总不能让定海防线唱空城计吧?



    朱以海心乱了,所以毅然决定,转进!



    张国维、钱肃乐、张煌言已经磨破嘴皮子了,这次也无法劝阻朱以海。



    因为张国维三人,无法与堂内十数个朝中重臣相对抗。



    朱媺娖今日没有说过一句话。



    准确地说,除了在当日吴争被方国安胁迫朱以海治罪,朱媺娖很少说话。



    这个世道,是男人的世道。



    做为女人,哪怕是公主殿下,对于朝政,也没有资格说话。



    看着这君臣文武的表演,朱媺娖白晰如玉的脸上枯井无波。



    二千鞑子骑兵,就让这坐拥六七万大军的朝廷慌乱到想“转进”。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这笑话不好笑,反而……可悲。



    朱媺娖由此想到了她的父亲,勤政爱民的父亲。



    虽然严厉,可这不影响朱媺娖心中,他是一个好帝王。



    一个省吃俭用,连皇后都在织布的帝王,在这千百年来,不说仅有,也属罕见的。



    朱媺娖更想到了父亲的自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父亲做到了。



    若是父亲还在,江南岂会是如此的景象?



    朱媺娖的心中一片酸楚,父亲啊,你可曾想过,你之后的天下?



    可想到这,朱媺娖突然想起了吴争来。



    这个……混蛋!



    满嘴的叛逆,如果父亲在,肯定得砍了他的脑袋。



    可朱媺娖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些道理。



    如果是在没有离开京城时,朱媺娖认同吴争所说的话,可经过这一番颠沛流离,朱媺娖发现,吴争说的,有些道理。



    哪怕大明亡了,明人依旧是明人,至少大多数的草民,都认为自己是明人。



    大明养士三百年,口口声声是大明忠臣的,饱读圣贤书的重臣,却腆着脸降了清。



    朱媺娖心中喟叹,恐怕以父亲一己之力,改变不了这天下。



    人心变了,特别是所谓的精英阶层的心变了,何以回天?



    朱媺娖也不知道,她只是个女子,一个亡国失家的孤苦女子。



    她不能改变,也无力改变。



    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走得体面一些。



    没得辱没了父亲、辱没了帝女的颜面。



    可朱媺娖没有想到的是,朱以海没有抛弃她。



    “公主殿下随本王一起去舟山吧。”



    朱媺娖的眼睛终于凝聚成一点,面前的朱以海,原本在朱媺娖心中可以算是一个明君,能为百姓捐出私房钱的监国,这世上不多了。



    可现在,朱媺娖有一种针扎般的痛。



    既然不能死社稷,何苦监国?



    难道就为了那片刻登顶的愉悦?



    朱以海是父亲的族叔,论辈份,朱媺娖该称他叔祖。



    不能劝,无法劝,只能沉默。



    可如今要让自己与他一块儿逃,便是死,亦不能。



    朱媺娖平静地说道:“本宫不能走。走了便是愧对还在为大明血战的将士。”



    朱以海并不是真的要呵护这个孤苦无依的侄孙女,在他看来,朱媺娖与己有用,长平公主的名号,就是一块活生生的招牌,可以让自己在任何时候,都拥有大义。



    岂能轻易舍弃?



    朱以海微微皱眉道:“长平,你真信他一个小小百户,手下区区千把人,能挡住鞑子骑兵?听本王的,走吧!”



    朱媺娖没有看朱以海,而是将目光发散,向堂内十几个官员,用平静地令人惊讶的证据道:“吴争能从嘉定府的尸体堆中活着回到绍兴府,本宫为何不信?吴争在嘉兴府以北官道,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救本宫和数百明军,本宫为何不能信?从京城到绍兴府,辗转数千里,本宫见过无数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草莽之辈,却鲜见有为大明朝忠臣的文臣良将。在场诸公,请告诉本宫,为何不能信吴争?”



    听着这女子娓娓道来,却刀刀扎心。



    官员们无不愧然,低下头去。



    都说读书人,要是不明是非对错,那就是假话了。



    可问题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一回事。



    至少,在现在,没有人敢明着说,我要逃跑。



    可有个人却不一样,他就说了,我要逃跑,你待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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