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兵指遂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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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保长与三德子对视一眼,两人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想到为什么方极会有了这个要求!

    正在给他们添酒的一个半大小子,却是忽然开口道:“王爷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总不是要占了我们的田地吧!要知道既然有人拿来种树,自然是最差的田地,王爷那么有钱,要去了也是无用啊!”

    对啊!

    众人傻眼了。

    包括王晓光在内,都是没有想到方极要这些土地做什么的!

    “光爷!”

    三德子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王爷那边可曾给出一个说辞?”

    他自然是不怕这些土地会被方极占去了的!

    说一句不中听的,在榆树沟,莫说是王爷了,便算是皇帝,想要强行抢了他们的土地,他们也有一万种办法,让皇帝种不成的!

    王晓光摇头:“上午见王爷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原因,只是让我这样转告你们,想要做工,就必须签下合同,三年内退耕还林三亩田地,并且保证这些树木的成材,当然,土地、树木所有权还是归属你们自家的,只是,今后砍伐之后,必须还补种回来!”

    心神激荡之下,三人倒是忽略了王晓光竟然真的能够见到方极的事情。

    他们都在思索着方极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水土流失而导致田地地力变薄的理论,在这个时候,可是每人能够理解的事情。

    是以,任凭众人想破了脑袋,都猜不透方极这样做的原因的!

    一场本该宾主尽欢的宴席,就这样食不知味的过了。

    王晓光在忧虑着这样苛刻的条件,一旦被百姓们知晓,他们会不会再跟随自己前往小龙城了。

    老保长与三德子倒是没有想了这么多,他们在思索着如何避开这个规定的法子。

    穷山恶水多刁民,实际上在当地人的眼中,这些人并非是刁民,而是迫于生活无奈之下的改变。

    仓廪足而知礼仪!

    唯有填饱了肚子,才有谈论仁义道德的资格。

    若是百姓们都吃糠咽菜,为政者还要高谈阔论,便是失去了国本了。

    管仲曾言:礼义廉耻,国之根本,国本不长,势必灭亡,又言民贵乎守礼,卒贵乎守义,士贵乎守廉,君贵乎守耻。

    此四者乃是国之根本,为君者若放任四者任少其一,发生叛乱便是眼前,为国之政者,若放任少其一,国家离灭亡便不远了。

    这些寻常的道理,百姓们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他们没有文化,不能像大儒那边总结的简练精辟,但是生活处处皆学问。

    便是最为高雅的言论,也是字生活中得来的。

    归根结底,百姓才是一切学问的根本。

    老保长与三德子,却是不知道管仲的学问,这等学说,对于他们来说可是遥远至极的事情。

    但是,作为榆树沟顶尖的人物,两人却是知道一切的规章要求,前提都是要让榆树沟的百姓们吃饱了饭食!

    抛开这个前提,一切的施政,都只能招来榆树沟的反抗,若是为祸太烈了,榆树沟村民手中的镰刀锄头,却是也曾驱逐了一国之君周厉王呢!

    两人坐在一侧的小茶室里面,分做宾主而坐,中间只是隔着一个小小的方几。

    “德子,你小子自小便是聪慧的紧,依你看,这唐王的这个制度,所图的是什么?”

    “难!”

    三德子手捧茶杯,吹了几下茶碗里飘着的茶叶梗,却是并不喝了。

    他只是这样捧着,说了一个字之后,却是不开口了。

    老保长也是不开口,他一样是猜不透方极的想法。

    定了许久,三德子才开口道:“老叔,唐王的心思,我猜不透,但是,我能猜到唐王的这个要求,与我等无害,甚至……”

    他的目光闪烁几下,手指在案几上轻轻的敲着。

    三德子说了一半便是不说了,这可是急死了人了,但是,老保长并不崔催促,他只是自顾自的小口饮着茶,连声响都不敢弄出来。

    三德子这孩子接管家业的时候,他家还只是一个顶尖的富户,还不曾做到了而今这般的榆树沟第一人。

    正是在三德子的带领下,他家不但成为了榆树沟的第一家族,甚至,每每修桥铺路,三德子都是出力出钱最多的那个人。

    这样一来,自己这个保长就更加倚重三德子,每每遇到了事情,都是需要找三德子商议的。

    甚至,民间还是有着三德子乃是榆树沟实机掌控人的说法。

    他家不但落到了实处,更是名声也是不差的呢!

    老保长可以说是亲眼看着三德子将家业经营的蒸蒸日上的,因此,对于三德子的能力,他可是深信不疑的。

    三德子足足想了一袋烟的功夫,才是抬起了头。

    “老叔,烟给我!”

    老保长不但是没有等到三德子的释疑解惑,反倒是被索要了旱烟。

    他也不恼,当即从腰背上取下别在腰带里面的眼袋杆子,递给了三德子。

    三德子用手摸索一把烟嘴儿,然后给烟锅子里面装了烟叶,又用手压实,凑着桌子上的油灯点燃了。

    “吧唧吧唧!”

    寂静的暗室里面,三德子吸吮烟嘴儿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他连续抽了三锅子旱烟,直到自己的头脑都是有些晕乎乎了,才是放下了烟袋杆儿。

    “老叔,我猜不透唐王的想法,但是,我能肯定,这事对于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哦?”老保长一楞:“平白的一家少了三亩地,难道还没有坏处?”

    “老叔!”

    三德子难得的与老保长对着干了,他声音提高了几分:“老叔需要明白一点,唐王是白手起家的,而且跟随他的人,没有一个受了损伤的,这一点老叔应该明白!”

    老保长一楞,这倒是实情。

    自从唐王开始崛起一来,还真的,没有什么负面的影响。

    便是当初那个李员外一家,虽然被破离开了大龙村,但是,自家的田地,却是卖出了远超外地同等田地所值的三倍的高价了!

    “伢子,你的意思是?”

    老保长愣住了,他不由得开始思索,莫非唐王真的是为他们好?

    “人家给咱留了三年时间不是!”

    三德子并不为刚才的争执而懊恼,他脸上依旧是带着惯有的微笑:“三年之内,钱咱们照挣,地咱们照种,等三年后咱们合计一下,若是不划算,或者是利益受损了,只管退出便是!”

    三德子笑了起来:“钱落在了榆树沟,谁还敢夺了回去不成!”

    三德子说的霸气至极!

    便是方极又能怎样?

    在榆树沟,他三德子的话就是规矩,便是算是眼前的老保长,离开了他三德子,还能玩得转了!

    “那成!”

    老保长心向也是,终归不是有着三年的缓冲时间么,那就等了三年就是了!

    若是三年之后,他们已核算抛地不划算……那退还三亩耕地作为林地的事情——

    呵呵!

    钱财到了榆树沟,还能在退回去不成!

    便是那唐王,不也是这么说的么——三年之后,若不每人将三亩耕地拿出来作为退耕还林所有,那便将会在方极麾下,再也没有了做活的机会!

    两人言谈里面,都没有将方极当做一回事,实际上这也是宗族社会的真实写照了!

    虽然历朝历代,地方上三老之类的任命,都是需要经过官府同意的,甚至,那些所谓的皇权不下县,实际上就是一个悖论。

    要知道不管是集市,还是关卡,亦或是巡检诸地,实际上都在县城之外的。

    官府对于地方上的掌控,一直以来都是深入到了集镇上面的。

    但是,这又怎样?

    官府的命令若是与地方上有了冲突,这些乡老们可不是吃素的!

    历朝历代,地方乡老支持的叛乱,难道还少了的?

    便如那嘉庆白莲起义,实际上便是各地乡老支持的,鄙人先祖,邓州张氏,便是因为支持白莲,而被迁徙到了邓西丘陵地区的。

    两人相视一笑。

    三德子对着老保长道:“老叔便是这样去说罢,就说我等做着看,若是三年之后不划算,这土地自然是没得退的!”

    他奸诈的一笑:“唐王可不曾说三年之后种什么树的!”

    他盯着老保长的眼睛,轻笑道:“若是三年之后,我们种了果树,唐王难道还能砍伐了不成!”

    老保长顿时大笑起来:“你这伢子,还是这般的犀利。”

    言辞一转,老保长轻笑:“说的也是,就算是我们真的做了那劳什子的退耕还林,难道还不允许种植了果树不成!”

    “新鲜的果子不好放,容易坏,但是,那枣树、柿子树,都是能够晒干了再行贩卖不是!”

    “我倒是喜欢喝葡萄酒,要不三年后,便种一块子葡萄林?”

    三德子笑嘻嘻的开口。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山沟里百姓的奸诈,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人甚至还在幻想着,若是方极知道咯他们要这般对待,该会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他们哪里知道,实际上方极也是愿意让百姓们耕作果树的。

    要知道果子的营养更为全面一点,在目前一定时间之内,想要让百姓们都能吃上肉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若是有了营养更为全面的果子来代替,也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不是。

    只是,改良果种,孕育新果树,需要的专业能力太强,以目前的能力来讲,方极还是无法做到的。

    当然,这需要方极培育更多识字的人才,然后投送到地方上才行。

    可是,目前方极的重心必须放在争夺天下和提高自家作坊上面来,只有等到他占据了一方之后,才能让麾下一部分识字之人,转到地方上来的!

    他的作坊里面,虽然已经全面开展了识字班,但是,能够出师之人却是没有多少的。

    不过好在,在他的潜移默化之下,倒是有很多工人已经开始带着子女一起前往听课了!

    大雨一直持续了四五天地时间,经过这么久暴雨的冲刷,方极都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榆树沟所属田地水土流失地惨重了!

    只见山沟里面到处都是淤泥,甚至都快要堵塞了河道。

    这还不算随着大雨一起冲走的泥沙呢!

    山坡上的田间地头,大都冲出了一条条沟壑,甚至一些陡峭的地方还出现了滑坡。

    方极骑在马上,对着一边的陈建爱叹息道:“陈老,榆树沟的现状,需要迫切的改变啊!”

    “是啊!”

    陈建爱的脸色也不好看。

    实际上,虽然此时他跟随方极出征,做的是军师的工作,但是,陈建爱已经知道了,等到方极定鼎天下之后,他必然是第一任丞相的人选的。

    丞相虽然总揽军政大权,但是,若是在天下初定时期的丞相,更多的重心却是要放在致力民生之上的!

    遥想几个月之前,他还是武关山区一隐士,现今就要为整个天下的前途来操劳了。

    一时间,他倒是有些蹉跎……

    许是前些时日的暴雨,下干净了云彩里面的水分,这天气放晴一来,却是接连的大日头。

    第一天的时候,道路很是泥泞,甚至距离十里之遥的榆树沟,都是没有赶到。

    但是,一个晚上之后,这道路上便已经能够承住了脚步了,不过是半晌午的时候,方极就已经站在了榆树沟城外。

    面对一众躬身等候的榆树沟头脑人物,陈建爱代为出面勉励几句之后,却是谢绝了老保长等人邀请进城的提议。

    他自然是看到了被众人放在了核心位置,也就是方极常说的“c”位上的王晓光。

    脑子一转,陈建爱就叮嘱了王晓光几句。

    这一幕顿时让老保长等人坚定了王晓光就是方极远亲的想法,因此对于三年之期的事情,反倒是隐隐约约更加期待起来。

    他们很想看看,素来有着财神之称的方极,究竟是如何妙手生花,能够让这个祖祖辈辈都是平穷落后的地方,做出了改变的!

    大军绕过榆树沟城镇,顺着镇墙朝着北方而去。

    禹州城内,方一与昂古代等人已经接上了头。

    虽然众人都是平级的,但是,隐隐方一反倒是成为了众人的领袖。

    南浮生生来就是一副不掌权的性子,对于权势,他更多的是对方极的追随之情要更多一些。

    或者说,这是方极的心愿,与他乃是志同道合的同伴,南浮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才做了将军的。

    昂古代却是一个外人,此子极为聪慧,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此,对于方极的核心人员,昂古代的姿态一贯放的都是很低的。

    而那徐红,虽然众人并不排斥她这个女儿身,但是,徐红自己的一腔热血都是放在了南浮生身上的。

    因此,她也是不热衷与权势的。

    在说,现今的生活,可是徐红之前行走江湖的时候,想都是不敢想的呢!

    他还有什么好争抢的呢!

    方一却是哈哈大笑,当即伸手把住了南浮生与昂古代两人的胳膊,嘴里更是朗声道:

    “三位将军总算是来了,方一等的心急如焚啊!”

    四人客气一番,方一却是将三人领到了府衙。

    他命人展开了遂郡地图,对着三人道:“诸位请看,因为大雨的缘故,使得遂郡城内的敌军,并不曾知道我等占据了禹州城之事!”

    三人仔细看去,只见这一张地图上面已经用炭笔画了很多条条道道的,看来这一场大雨,方一并没有少做推演!1

    “成功将军想必已经有了腹案了吧!”

    三人中对于权势最为热衷的昂古代,见到另外的两人都不开口,是以只得开口道:

    “将军不妨将自己的谋划说一说,我等四人一并合计一番,若是可行,那便乘着时机难得,只管杀出去便是!”

    他环视一圈,轻笑道:“主公让我等做前锋,可儿是没有定下了我等的脚步的,想来我们夺取了郡城,主公也不会责怪才是!”

    方一哈哈一笑:“还是昂古代你最是理解我的想法!”

    当初这昂古代却是被方一生擒的,从这一点上来讲,方一应该是昂古代的仇人才是!

    可是,之前的时候,昂古代在冒顿军中,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甚至需要亲冒矢石,坐着小军卒的事情。

    他这个娄烦王室,可是稍有不顺,便会葬身战场的。

    等到投降了方极之后,不但做了一军主将,更是有了恢复娄烦的可能!

    从这一点上来讲,方一却是昂古代命运里面的贵人了!

    因此,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要随和的多了。

    昂古代憨厚的挠挠头:“咱没有别的要求,只盼着主公定鼎天下的时候,能够看在昂古代辛苦的份上,许我供奉先祖庙宇,这便是昂古代的平生宏愿了,为了祖先不至于绝了祭祀,昂古代恨不得抓住每一分的军功啊!”

    聪明人都是不会隐藏自己的目的的。

    阴谋不可怕,阳谋才是无解的!

    昂古代外表做的很是憨厚,这计谋却是高深的很。

    他之所以厮杀战场,为的就是恢复娄烦。

    条件他讲出来了,用他不用他,就是方极的考虑了。

    不过,目前看来,方极并不排斥昂古代的这个野心。

    方一哈哈一笑:“你小子啊!”

    他摇摇头,对着三人道:“我行文夜姑娘那边了,得到了遂郡的情报!”

    他的手指在遂郡上面重重的点了点,开口道:“遂郡之内约有八千余人,这些人分布在整个遂郡大地上,其中郡城之内约有五千大军,其他的人,都是在各处关卡之内!”

    方一正色道:“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沉稳的角色,他的布局,却是找不到明显的弱点的!”

    众人点头,动地图上面的标记来看,遂郡的确不好打。

    “但是!”

    方一轻笑起来:“这一场暴雨给了我们机会!”

    他摸索着手掌:“禹州城是在大雨之中被拿下的,我仔细审讯了俘虏,我们进入禹州城的时候,那城守多股图并不曾禀报了遂郡。换句话说,此时在遂郡郡守的眼中,这禹州城还是他们所有!”

    “你的意思是诈入?”

    昂古代当即抓住了方一的意思:“你想要我们扮作多股图的人马,绕过关卡,混入遂郡之内?”

    方一点头,这昂古代就是有意思,自己点出来了一点,这家伙立刻抓住了!

    徐红皱眉道:“混进去不是难事,难的是需要真心投降的军将的带领,不知道方成功将军这里,可有投降的将官,最好还是千夫长以上的将官,这样成功的几率才更大呢!”

    南浮生轻笑:“只要有了俘虏便可,我华山虽然不屑于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但是让人不得不屈服的手段还是懂的一些的!”

    方一哈哈一笑:“这天下,哪有什么人要比昂古代老弟更适合的呢!”

    众人一楞,这才是发现,原来让昂古代来扮演,才是真的合适呢!

    首先,昂古代是不会背叛他们的,因为只有方极,才能给了昂古代所需要的!

    其次,若是任用降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投降,就算南浮生使用江湖手段,迫使那人同意,但是,若是对方真的刚烈至极,表面上同意了,等到进了遂郡之后,再行反悔,他们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方一抛过了一张纸,让众人看了。

    只见纸张上面书写的是一个头人的生平,说来也是运气,这禹州城之内,还真的有一个将官出身左贤王辖下的东部草原区域的。

    这人的口音,倒是与出身娄烦的昂古代很是相似,两人身高也是不差的。

    至于相貌……

    骑马作战的汉子,哪一个不是红扑扑的脸蛋。

    饱经风霜,甚至因为干燥而起着皮的脸颊,若不细看,真的分辩不出来的!

    “这倒是好办!

    “

    昂古代已经看完了纸张,上面的是一个小部落的头人,领军一千来人的样子,更是此次才征调过来的,与冒顿的嫡系,都是不大熟悉。

    这样的人,让昂古代来扮演,哪怕是冒顿亲至,也是看不破什么的!

    方一从桌子上摸出一个腰牌,递给了昂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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