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2、六年4月21日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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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冯家的沟通让宋北云愈发的确定这帮高级贵族是一群有奶就是娘的狗。

    难怪不管怎么改朝换代他们都能够坚挺的存在,如今看来正是因为他们超强的生存能力。

    这个能力究竟有多强就不用多说了,即便是跟这刚把他们的同类杀了个血流成河的宋北云,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附庸而来,想尽一切办法来腐蚀他、同化他。

    但他们真的是打错了主意,宋北云自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别说跟圣人不沾边就是跟君子都沾不上什么边,但问题是他吃过的用过的看过的摸过的都是这个时代不可能拥有的,在他眼里这些人所说的一切诱惑都不过只是原始人拿着一筐鸡蛋告诉他:这个大大滴好,仙丹!

    用晏大人的话说,哪个干部经不住这个考验呢。

    不过像冯家这样体量的家族,能够利用好自然也是好事一件,一来人为给徐立设置个竞争对手,再一个就是可以把这帮人的小辫子和核心利益都死死攥在自己的手中。

    等他们真的是由农转工之后,他们自然要开始重视教育问题,因为徐家是竞争对手,徐家在培养更高级的产业工人,他们还在用文盲,用屁股想都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而之后工坊将一部分民用的产品公开化之后,这就像把一本绝世武功秘籍给公开了,练也是大家一起练,同一个起跑线,不练就干不过别人,所以稍微有点天资的都会削尖了头往高处走,可谁也注意到这本武功秘籍其实是辟邪剑谱。

    等神功大成之日转头看去,命根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宋北云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得多难受。

    可再难受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因为体系已经成了,再想换其他体系,那无异于自废武功,而一个自废武功、树敌无数的人在一个高手林立的世界里会是什么下场,这个问题哪怕问个在田野里用根树枝削野草头的孩童都能知道答案。

    所以冯家这样的家族,不光要扶持还要大力扶持,工业遍地开花之后,才有可能谈及产业升级和开启民智的最终构想。

    毕竟核心国策是让中华大地摆脱掉可能经历的磨难,而这里的磨难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自身问题导致的。

    他现在已经没有参照物了,走到这一步,他能干的就是坚定不移的走这一条最有可能实现的路径,其余的他没办法想,毕竟人力真的有时尽。

    后续产业移交就不需要宋北云在场了,他将该交代的都交代给了晏殊又和冯家沟通了一下后续关于各级工厂、农庄的设置,然后便在第二天下午启程返回金陵。

    这次任务基本上是圆满完成,除了过程手段残忍了一些,但后续其他州府地区的工作开展相对就会容易很多,因为只需要抄作业就好了。

    当然了,黑锅自然是晏殊背。

    在宋北云还在路上时,朝堂上就已经吵成了一团,因为晏殊背叛了阶级,但他们也只能从其他方面找晏殊的不是,毕竟他被刺杀了,视同谋反。

    但这些都是老头子们的热血,宋北云管不着也懒得管,他耗时五日回到了金陵,然后就再一次的隐没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福王爷对这次的任务非常满意,给予宋北云口头嘉奖一次。

    “不是,王爷。我冒着这么大风险,你就给个口头嘉奖?”

    福王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斜眼瞄了宋北云一眼:“你还要个甚?封你个异姓王可好?”

    “哎呀……开玩笑开玩笑。”宋北云连连摆手:“那玩意也没什么用嘛。”

    福王倒是笑了起来:“如今朝堂乱局已是战火纷飞,事情虽是你平息的,但能让外人知道么?”

    “冯家那边我都打招呼了。”宋北云笑道:“如果我的消息走漏了风声,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他想必已是跟众多世家知会了。”

    “没事,我不管其他人,只抓重点责任人。”宋北云笑道:“不管谁走漏的风声,我都找冯家。”

    福王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手是真黑啊。”

    宋北云下手之黑,当消息传来金陵时,整个朝堂都被震慑了,一来是那些新贵胆子太大,二来就是钦差的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

    不过这次的锅并不是宋北云的,但却也引来了关于德行的争论,朝堂之上如今可是战火纷飞。

    “我不管内部事务,我只负责杀人。”宋北云举着酒杯凝视之:“他们闹,闹到最后轮到我出手的时候,他们的嘴巴自然闭上了。”

    “你这样会留下骂名的。”

    “王爷。”宋北云抬起头看着福王:“千古骂名和国家万疆,您选哪一个?”

    福王没有回答,只是一口饮尽杯中酒,吃了口他从江城带来的鱼,沉吟许久后却只是摇头轻笑。

    “后头你打算如何?”

    “如果没有这次突然的事情,我早就回长安了,事情多到做不完。但现在我没的选,只能等到朝堂上完成第一轮清洗,官家回到金陵给我恢复自由身之后,我才能继续。”宋北云撑着脑袋说道:“长安比金陵精彩多了。而且王爷,军改已经刻不容缓了,再拖延下去可是要兵灾四起的。”

    福王哪能不知道呢,他长叹一声道:“明日我便叫左公来此商议此事。”

    “嗯,我就不露面了。”宋北云起身给福王倒满一杯酒:“辛苦王爷了。”

    “本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等事情了解之后,王爷倒不如去长安吧。”宋北云笑道:“当个闲散王爷,含饴弄孙。您和王妃年纪都大了,王妃身子还不好,去了长安多少有个照应,再说了有您福王爷坐镇,长安风水都能变得更好。”

    “再议。”福王轻哼一声:“溜须拍马的能耐倒是长进了许多。”

    一顿饭吃完,宋北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中,今晚他是没力气干点什么了,这些日子说是没压力那是假的,着实给他累了个够呛,整个人都软趴趴没了精气神。

    左柔还想缠着宋北云问那凌迟的事,但好在巧云懂事就将她给拖走了,留了个独处的时间给宋北云。

    他洗了澡,躺在床上,虽是疲倦但始终睡不着,辗转反侧之际,他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来到了案台前,郑重其事铺开一张纸,斟酌许久后写下了一行字: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文章的力量往往能够震荡人心,他突如其来的灵感,让他对下个阶段的思潮革命有了充足的信心,他始终认为在任何时代背景下都不会缺少衷心希望国家、民族越来越好的人。

    特别是青年,他们踌躇满志、光芒夺目,让那些大好的青年人被世家、被八股、被“一贯如此”束缚,那就是最大的恶。他需要一批先行者,一批即便是背叛阶级头破血流也满不在乎的先行者,当这股力量汇聚成河时就是统一之日!

    所以,他要开始打造信仰了,信仰唯物主义、信仰科学、信仰未来。

    但当他真正落笔时,却发现这里有多艰难,单纯描绘未来就是画饼、单纯的讲述理论就是空想,这都是不可取的。因为所有的思想都要扎根于土壤才能够枝繁叶茂。

    不过幸好,时间还很长,他还年轻。

    当他意识到自己也终究要开始走入了一条摸索的道路时,他由衷的感谢当年自己抱怨过无数次的马哲课,里头很多东西在此刻就是黑暗中的明灯,是思想的火炬。

    难怪说开卷有益,谁也没想到一个理工科的学生学了马哲之后居然能用在这个地方。

    不知过去多久,宋北云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却发现自己头晕眼花时,突然看到对面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赵橙长发及腰的坐在窗口撑着头看着自己。

    他抬起头这一下对视差点没把他三魂七魄给震散了,他连忙咳嗽了一声,强行压了压惊:“还没睡啊?”

    赵橙缓缓抬起眼睛看向他:“嗯,睡不着。”

    苍天啊!宋北云敢保证,这是他认识赵橙这么许多年来第一次听见她正常的声音,以往的时候不是那种夹着屁股的矫揉造作就是那种几近疯狂的嘶吼。

    这突然来的正常声线让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很陌生。

    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很御但很柔的声线,带着几分慵懒,可以说是相当性感了。

    “刚从外头回来?”

    “嗯。”宋北云点头道:“出去办了些事。”

    “哦。”赵橙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身上的睡袍顺着肩膀滑了下来,露出了明晃晃的肩膀,但她却丝毫没有反应一般,继续靠在窗口走神。

    而宋北云也只是瞟了一眼,就继续工作了起来,但精神疲惫导致的涣散,让他根本无法下笔,良久之后抬起头长叹一声,靠在椅子上便揉起了太阳穴。

    “累了吗?”赵橙的声音传来:“不如早些歇息。”

    “睡不着。”宋北云叹气道:“橙姐姐去休息吧。”

    赵橙没有接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宋北云,脸上露出笑容:“你真是好看,以前我怎的没注意到呢。”

    宋北云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恨我呢。”

    赵橙听罢也是长叹一声:“是啊,我恨你的,也理应恨你。从你让那些畜生糟蹋我视如妹妹的莹妹时,我就恨不得你死。”

    宋北云抬起头看向赵橙:“特别讽刺是吧,你因为身份不能死,她却只因为给了我一刀而死得很惨。”

    赵橙眼角泪水涌起,顺着脸颊滑落:“我晚上常常睡不着,梦中莹妹总是质问我,为何不救她。”

    宋北云哈哈一笑:“你也得有那个能耐。”

    “你后悔么?”

    “你后悔么?”宋北云将这个问题反问回去:“她是我杀的,而且手段残忍且不光彩,但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你到现在还不知?”

    赵橙咬紧牙齿盯着宋北云,方才一瞬的温柔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幽怨和愤怒。

    “福王爷睿智过人,你母亲也坚韧温柔,你却是这样一副样子。”宋北云摇头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把你的肉漏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吗?你真以为你能成功吗?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好好动脑子呢?我是宋北云啊,是个连别国使团看到我都打哆嗦的人啊,我的定力、我的思维、我的眼光是靠你胸脯子上那两块肉就能动摇和迷惑的吗?”

    宋北云一番话说完,赵橙愕然的看着他,而宋北云扫了她一眼:“你真的太天真了,橙姐姐。如果啊,你不是这么专横独断,不是这么愚不可及,温柔一点善良一点聪明一点,你真的会是个顶好的姑娘,可是你真的是三不沾。”

    宋北云挪下眼皮:“我现在跟你讲,女人的价值并非是靠皮囊的,如果你只有一副好皮囊能当筹码,那它的价值无非就是五贯、八贯、十五贯,秦淮河上的公道价。你觉得我是个能用五贯钱就搞定的人吗?”

    赵橙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因为就在刚才,宋北云否定了她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她自认自己比谁都要美丽,金铃儿比不上她、左柔也比不上她,但如今却被人说得只值五贯钱。

    “宋北云!”

    “橙姐姐,你记忆中的我还是那个整天跟你们说骚话,满眼白大腿白胸脯的小混混对吧。其实不是的,时间在变我也在变,人如流水,水无恒态,你要转变思维了。现在的宋北云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宋北云自吹自擂之后,补充了一句:“至少我自己这么觉得的。哈哈哈哈哈……”

    面对宋北云的嘲笑,赵橙已经愕然,但他却依旧不依不饶:“其实我有时候也想过,如果当年那场小宴,我选的是你而不是金铃儿会如何,后来想想你哪里能跟我宝贝金铃儿比呢,我就是个瞎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嘛。”

    “宋北云!”

    赵橙作势就要从窗口跳过来,而宋北云眼明手快一把关上了窗户,坐在那哈哈大笑起来。

    “爽!”小宋伸了个懒腰:“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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